时光荏苒,转眼又过了五个月,白玉瑾找沈秋“麻烦”的时候越来越多,花样也不断翻新枪法、剑法、骑术、识字、抄书……沈秋的各项技能飞速提升,然而任何露脸或者升迁的机会都会错过。
眼看着又到月比前一天,王普寒满脸无奈的过来传话,沈秋在众人充满怜悯和同情的目光中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林香。
“王都尉。”林香皱眉道,“今天我们有任务,沈秋没时间出去。”
“林校尉。”王普寒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文书叹气,“我们那边也有任务,这是白小将军给您的借调书,大将军已经批了。”
林香看了借调书又急又气,“去巡边一天根本回不来,有什么事情非要借调一个入伍不过半年的小姑娘?”说着脸上已染了怒色,对沈秋道,“你留下,我去找大将军!”
“哎!林校尉!林姐!”王普寒急忙叫住她,小声道,“我们巡边哪次没有后勤,您也知道将军对崇阳营的希望,老大提出磨练崇阳营,将军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哦,也对白小将军打压异己乐见其成么?”林香气得狠了,竟是对一向亲近的白玉瑾也表露出怨愤来,“崇阳营好不容易出棵好苗子,竟要让他随意毁了么?”
“消消气消消气,”王普寒赔笑道,“哪里是要毁了她,只是为了磨练她,哪次不是教她本事?”
林香一哽,这也是白玉瑾的高明之处,虽然以磨练的名义,倒也教的全是真本事,让人挑不出错来,甚至过度操练之后,还给了药浴方子让调理。
王普寒继续道,“老大的脾气你也知道,与其去找大将军,不如劝劝你家这个小姑娘,稍稍服个软,这么倔的小姑娘我还是头次见,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林香气道,“哪个当兵的没些倔脾气,为何要我的姑娘服软?”
难道你要让老大服软么?王普寒心里腹诽,嘴上却道,“不过说真的,这也是一次不错的历练,崇阳营已经多少年没上过战场了,正好试试她的能耐,要知道,这次可是老大亲自带队。”
这个说法倒是落到了林香的心坎上,沈秋的能力她很有信心,无奈她没有参与过任何正式的比试,趁着这次看看沈秋的本事到了哪一步,只要她够能耐,破例升迁也不是难事。
护短的林校尉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次沈秋顺利回来,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升一升。却没想到沈秋完全没用她操心,就飞速的完成了升迁,直接在大将军面前露了脸,甚至白小将军都要被压一头……
以上当然是后话,时间回到此时,沈秋问清任务要求,就打包了行李跟着王普寒去了集合地点。
一刻钟后,四支骑兵从营队飞奔而出,往四个方向离开。沈秋夹在其中一支队伍中,纤细的身形在一众矫健魁梧的男人当中有些格格不入,总让人担心她的小身板会支持不住。
好在巡边不是高危任务,众人觉得还有余力照顾一下这个小姑娘,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带队的白小将军竟然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有减慢速度,连续飞奔了一个时辰,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个看起来单薄的姑娘竟然稳稳的坐在马上,看起来丝毫没有要掉队的样子。
之后,队伍竟然加快了速度,沈秋眯着眼看了看前面领队的白玉瑾,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想让她露出弱相,他还不够格呢。
又是一个时辰之后,队伍终于到达第一个哨点,众人要在这里休整,哨点的队长出来迎接众人,沈秋深深的吸了口气,悄悄活动下发木的双腿,以防一会儿下马的时候丢人,却见白玉瑾利落的翻身下马,拎着一个小马凳径直走过来放到沈秋旁边温柔的道,“你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怕是吃不消,慢慢来。”
沈秋一愣,心想真是见了鬼了,随机余光扫到兵长探究的目光,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咬着下唇做出一副强忍痛苦的表情,缓缓地抬腿,动作笨拙的踩着马凳下了马。着地之后刚迈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旁边的白玉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才没让她出丑。
沈秋心中暗暗庆幸,幸亏有演戏做掩饰,不然她这一下还真是要出丑了。四个小时的快速飞奔,可以靠意志撑下来,但生理上的麻木却不能避免。余光扫到白玉瑾扶过她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抓握了几下。似是嫌弃她?沈秋垂眸心中冷笑,还真是得辛苦他再继续忍耐一段时间了。
沈秋并不是一个真正十五岁的小兵,她做过指挥官,所以在执行命令的同时多少能猜测到将军们的布局。像这次肯定不是单纯的巡边,还是由白玉瑾亲自带队,甚至带了她一个女兵。通过这半年的接触,让她对白玉瑾多少有些了解,树林里那次估计真的是他的黑历史,他虽然平日里胡闹,但却不会在正事上懈怠,况且还有白大将军亲自批准,所以破例让她跟来肯定有理由。
至于理由……沈秋看了那哨所的队长一眼,想来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知是否跟他们的到来有关,当晚哨所就吹响了号角,白玉瑾他们集结之时,哨所斥候来报,有一支百人泽棘骑兵窥视边境,哨所队长肖蒙已经先行率一小队人马冲杀出去。
哨所内共有五十兵士,再加上白玉瑾带来的三十人,都不见惊慌,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这样的事情一个月就有几一回,也不稀奇。那些泽棘人只是在打探消息,被发现了就逃走了事,不会为此搭上性命。
白玉瑾带着士兵冲出哨所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远处的厮杀似乎异常激烈,立刻加快速度赶过去。
厮杀战场尽在眼前,哨所队长肖蒙短短时间内竟然浑身浴血,拼死阻止对方离开,看到白玉瑾的援军,嘶哑着吼道,“将军,这群人手中恐有兵防图,一个都不能放走!”
众人神情一凛,脸上的杀气更胜。
白玉瑾举起□□吼道,“杀!”
“杀!”震天的嘶吼声似乎点燃了沈秋的血液,久违的兴奋感在体内升腾。
人叱马嘶,刀光血影,鼻尖全是血腥,脸上手上不时被温热的液体淌过……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尸山血海,仿佛将灵魂都染上煞气。
沈秋咬着牙跟在白玉瑾身后拼杀,白玉瑾身后仿佛长了眼睛,时不时会出手替她解围,仿佛将她保护在身后,尽管她并不怎么需要。
敌人似乎察觉到被保护的薄弱处,有那么一刻,压力忽增,沈秋终于被逼出白玉瑾的保护范围,隔着漫天的刀光血影,沈秋看到了白玉瑾望向她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犹豫和复杂又瞬间恢复坚毅,那一瞬的异样仿若错觉,然而沈秋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之前被“护”了多少,现在加倍的还来,弱点被攻克,看出周围的士兵因着沈秋而投鼠忌器,终于有十来个泽棘兵挟持着沈秋突破重围往草原的方向逼去。
如果不想死,沈秋别无选择,好在还有几个同袍跟在身后,不知是白玉瑾安排,还是真的被逼至此。
皎洁的月色和漫天的繁星中,十几骑骑兵在草原上飞奔,当前几骑被身后围成扇形的十几人圈在中间往前赶,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众人周身的煞气,终是将这静谧的夜景蒙上了一层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全都力竭,沈秋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着方向和地形,然而草原上一马平川,似乎完全没有甩掉身后追兵的可能。更远处终于传来奔腾的马蹄声,与身后传来泽棘人焦急的吼声不同,旁边的同袍兴奋的道,“援军来了,坚持住。”
沈秋闭了闭眼,按上腰间的双刀……
白玉瑾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逃窜的泽棘骑兵已在眼前,隐约已经能看到前方马背上单薄的身影,夹在一众健壮彪悍的男人中应该格格不入,却奇异的没有任何违和感。
然后……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明明应该被挟裹在泽棘兵中奔逃的人却以雷霆万钧之势回驰,和泽棘兵以极快的速度对撞,短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两颗泽棘骑兵的头颅高高抛起,漫天的血雨中,那纤细的身体和亮的惊人的双眸,带给人难以言喻的震撼。
马匹带着惯性冲到白玉瑾面前,马身上的人已经闭了眼睛,白玉瑾飞身接住滚落马背的女子,怀中人意外的单薄和纤细,白日里那细细的手腕触感原来不是错觉。
白玉瑾简直无法想象隐藏在如此纤细身体里的硬骨和强悍。虽然早料到她能做到,但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令人惊叹,胸腔莫名其妙的鼓噪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但生死瞬间的战场让这些士兵立刻回神,抓住沈秋这一瞬间破坏的阵型飞快的将最后的泽棘兵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