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咸阳城四方城门洞开,城内家家张灯结彩,喜笑颜开。阿房宫楼侍女如云,仆人如雨,今儿个都冒出了头恭立在外。
无数蛮民则涌出南城门自发站立两边,而不久后车隆马嘶声大作,骏马金车占据两旁,车上将士的战甲擦的锃亮,个个精神饱满眺望远方。
“吼!!”而雄狮健虎也在这一年出来游行,一头头散发着王者气息震慑八方,不过这些常人眼里的凶兽王者此刻却匍匐在地,兽头点拜的方向惊人的相同!
“唳!!”这时,九头烈焰大鸟化作九轮红日,从阿房宫齐天广场横空而过,它们拉着耸云车辇而来。九为极,而这辆车辇恰好九层!
这个数字可不一般,在咸阳城流传着这么个说法,平民乘一,蛮老乘双,蛮师乘三,将领乘四,城主乘五,公爵乘六,公子乘七,夫人乘八,蛮主乘九,万承之尊!
九层车辇临世,而且是从登天殿方向而来。不用问,那必是风风雨雨三百来载的蛮主驾临了。
“蛮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亦是规矩,蛮主出行万人拜,万人赞,万人颂。
今天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军界大佬王翦现身了,掌管咸阳城的咸阳令命无痕也现身了,现在蛮主也驾到了,听那车辇里还时时发出他老人家逗孙做乐的笑声,想来公子小姐,还有夫人都到了。
这么多大人物都到了城外,拜伏的人群中,一些机灵壮汉们似知道了天没亮就叫他们出城的原因了。
如此排场,十八年前也出现过,少蛮主回来了!
少蛮主赢,十岁的弱冠之龄就能上山猎兽,二十岁时更是肩扛整个东部的实际之主,三十岁时变法改制大成。筑城聚民大成,兵役建营大成,郡管县制大成,这大成的四制让东部走上繁荣,南部无人敢来收税,致使人蛮部真正的振兴了!
如今四十岁了,听说少蛮主这十八年在南部又建下了一片霸业,何等英杰啊!
在南部,赢贵为第一巨头,春秋城三字压的所有南部势力抬不起头来。在东部。赢便是神了,他所做的一切在人蛮看来就是神迹!
车辇九层,乌锌从中走出。他身旁的则是王翦,赢苏,贝儿,与改名后的命无痕,以及陈唧那老货。另外还有不断传出憨笑的大憨,咧开大嘴笑个不停的江上,就连步登颠也在其中。陌文则坐着轮椅被两名将士抬着。
“今日劳烦众位了,我的大孙子就要回来了。呵呵....众位都起身。”
乌锌今日一身太极服,精神头儿很好,三千霜发在后飘扬。衬的面庞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
“蛮主万寿。”又一声称颂后,下方蛮民才抬头起身,各自议论着乌锌口中的话,最多的还是‘果然。我就知道,我猜对了’这样的字眼儿。
“放我下来,就连蛮主都是站着。我不过一个将领却坐着,成何体统!”高空,陌文扭摆着身体很是不适应。
三月前他自爆了‘一半儿’就被赢苏阻止,清醒后的他发现,无论服食再多灵草灵花也难生出双腿了,用王翦的话说这是伤及了根本,除非有大造化大机缘,否则这双腿再难长出了。
不过陌文倒也不在意,他曾说原本必死现在还能苟活,何乐不为?再说自己擅长用脑,而非攻伐。这样也好,去了双腿心无旁骛。
至于说的是否真心,谁也猜不准。
“坐着,你是为了护卫苏儿受伤的,于公于私都受的这一坐。”乌锌回头,洋装发怒,训斥着这转眼就长大了的孩子。
步登巅与陌文自小丧父,他们的父亲就是上任的左右蛮首,能说没有乌锌的接济,家道必定中落,能否做今天的将军之位也是两说。
“就是就是.....”其余人也都劝着。
最后众人拗不过陌文,也亏得赢苏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所有人下去等。
“老师,那几个刺客的来历查清了么?”众人落了地,赢苏告了一声罪于拉着王翦离开人群,问起了前不久才看押起来的刺客。
“这.......这个事情很复杂,公子还告诉了谁?”王翦皱着眉头,目中闪现暗怒,不过想起查到蛛丝马迹又烦躁了起来。
“怕太爷爷担心所有没告诉,只告诉了太姥爷。”
赢苏眉头一皱不过紧接着一松,王翦不告诉他有不告诉的原由,身为弟子也不好过分追问。此刻回答间,很干脆的将‘陈唧’这个太姥爷卖了。
“此事牵连到了咸阳内部,公子知会一下夫人,就说少蛮主已经知晓,并且已经传来消息,此事少蛮主亲自过问。”
王翦点点头心神一松,随后口不动,一道话音传到赢苏脑中。
“弟子知道。”赢苏一揖深作应允了下来,待赢苏起身后,身为老师的蒙恬亦还了一礼,周全了礼数,二人便回了原处。
艳阳高照,端的火辣的天儿,很多蛮民都被晒出了汗,不过小人物们倒也不嫌等,就这么顶着个大太阳乐呵呵的唠嗑,所有主题都是关于赢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老的对小的说,大的则在一旁应付。
城外一片称颂夸赞,道尽了赢在东部之声望。
“报!禀蛮主,少蛮主再有半个时辰即到。”一名传令兵扯开喉咙,隔了百余丈声音便到了这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走,去接我的大孙儿去。十八年啊,也不知瘦了没有。”
乌锌坐不住了,不顾贝儿与赢苏的劝阻,自顾自起身,自顾自言语,眼眶红了,浓浓的思念在内打着转儿,犯着寻常老人该犯的病。
“娘,阿爹就要到了。”
赢苏同样不平静,他从嗷嗷待哺时就没见过赢,虽说赢的传说画像满大街都是,但都难诉思父之情。
现在乌锌要急着去接赢,本该迫不及待的赢苏却忽的一止脚步,竟有些手忙脚乱,求救似的看向了母亲。
“噗,苏儿怕什么,那可是你阿爹,还会吃了你不成?”贝儿秀发高盘,很是端庄。然而看到赢苏的眼神后失声一笑,摇着头打趣道。
在场最高兴的莫过于贝儿了。一别十六年,孩子也这么大,现在赢终于归来,三口之家也终得团圆,而且赢还欠她一个婚礼。
在贝儿看来,赢这次回来是弥补婚礼了。
“阿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赢苏大窘,心事被说破的他连忙辩解,然而尚且稚嫩的红脸却承认了一切,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蛮主起驾!”大憨迈出一步,瓮声瓮气的嗓音如兽皮大鼓,震的人脑子发懵。
“唳!!”高高在上的九阳降下,乌锌与一众人踏上车辇,啼鸣一绝,九层御驾便消失在人前。如此极速可想乌锌的急切。
“聿聿....” 距此处五千里处,九匹纯白骏马踏空奔驰。这是赢进了东部范围后,早早便等在必经之地的御驾。
“少蛮主,终于回来了。呵呵.....”蒙恬少有的在赢面前放松面孔,放缓音调,眺望着远方。
“是啊,回来了。朕的潜龙之地!”赢目中带着炽热,看着道路两旁恭敬而拜,山呼万岁的蛮民,一股熟悉,亲切,缅怀的感觉充斥在心。
“陛下,臣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这时蒙恬收回了心神,有恢复以往的恭敬,目中甚至出现担忧。
“问,你我君臣无二心。”赢目露无奈,摇摇头拍拍蒙恬肩膀,道。
“那次陛下在春秋城内对我与李相说的话,可还作数,臣担心.....”
蒙恬紧锁着眉,响起自己的猜测,一阵儿莫名恐慌涌上心头,如果赢当真出事,下错误的决判,自己遵还不是不遵?
遵,那未必是赢的本意,或许还会酿出大祸。但若不遵,那毕竟是前世的陛下啊,赢与嬴政,不一样吗?
“都看出来了。朕的灵魂暂时无碍,不过若有万一,记住一个底线,不杀李斯不杀蛮主!”
赢收敛无奈,蒙恬这一问合理也不合理。合理是赢听着觉得正常,然而以蒙恬往日为人,是万万不会问这犯忌讳的话。
“臣懂了,但若有那一日,陛下还是陛下么?”蒙恬听后突然跪伏,身体有些颤抖,问出了令赢双目一眯的话。
蒙恬的意思是什么?
“起来,不必如此。日后有话就这般说,无需揣在心里胡思乱想。朕今日便告你,前世今生都是朕,不割魂,但阿爷不死,大秦不立。这才是朕!”
赢亲自俯身,欲将这位用心良苦的老臣扶起,同时敞开心怀道。
然而蒙恬却‘无动于衷’,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抬头间还有话说:
“那臣再斗胆一言,陛下此话若传到蛮主耳里,是在逼蛮主自殁。陛下,为了蛮主,大秦也当立!”
赢双手一顿,眸子闭合再睁开,不知想些什么。
“告诉那三人,还有那个人,这消息朕不允许你们传开。”赢第二次去扶蒙恬,然而这次的神色却极为认真。
“臣遵旨!”蒙恬深吸口气,目光有一瞬的黯淡,起身后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唳!!”这时,地平线九阳横空,兽禽王者的威严远远扑来,将赢的目光吸引而去,以及未出口的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