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灼风习习,夜晚更是闷热无比。
罗清霜收敛一身寒霜内力,顶着满头大汗不愿无悔。
“小姐,红儿是紫儿的兄弟,紫儿同样不想红儿有何意外,但是此事关乎小姐,紫儿不得不小心为上,谨慎为妙。”
经过深思熟虑,紫儿始终无法答应罗清霜以身犯险。
罗清霜心烦意乱转着圈,一边是红儿的性命,一边是事成之后无尽的麻烦,二中择其一,选谁都是必有所失。
“紫儿,红儿他的伤势如何了?”
罗清霜甩甩头,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思虑再多,杞人忧天罢了。
紫儿张了张嘴,脸上流露出痛切狠的神色,“奇经八脉被封,内息不稳,堵绝不通,红儿又被胡邈恬一掌打伤,伤势严重,治疗之物必须要极寒之地天生地养的极热之物——天雪炎莲。”
天雪炎莲是传说级别的疗伤圣药,一瓣莲花便可增加三十年的内力。有幸能生生服下一整朵天雪炎莲,心志坚定,不畏苦痛者定能破茧成蝶,一飞冲天,称霸武林,指日可待。
如此功效显著神奇的疗伤圣物,数量多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在罗清霜的记忆里,只有一人有半朵天雪炎莲。
罗清霜思前想后,开口沉声道,“天雪炎莲的事儿,紫儿你不必操心,目前最紧要之事是你们先稳住红儿的伤势,等我完成胡邈恬提出的条件,我们立即启程前往寒霜雪山。”
“寒霜雪山?”紫儿面露不解之色。
罗清霜不想解释太多,挥了挥手,让紫儿下去。
休息了一时半会,待夜黑风高,罗清霜闪身离开太子府,再回来时,她身上多了一件物品。
“小姐,你无事吧?”七色护卫急急忙忙围上来查看。
罗清霜笑着转了个圈,仍由七色护卫三百六十度里里外外检查。
紫儿拉着罗清霜的手,边走边说,“小姐累了一晚,让小姐坐下来喝杯茶先,休息休息,待会儿再说吧!”
罗清霜感念紫儿的贴心,亲密地在紫儿说了一句话,瞬间让素来冷静的紫儿羞红了脸,身体顿了顿,继而气急败坏甩袖离去。
打打闹闹直至夜幕降临,罗清霜一身白衣似雪,气质凛然,胜过寒冰,静坐不动之时,仅是一眼,足以冻人心骨。
“紫儿好好护着红儿,我们这便去艳绝宫。”
罗清霜一声令下,七色护卫异口同声道,“是,小姐。”
八人身形一闪,快如闪电前往艳绝宫。
姬小小侧卧在贵妃椅上,单手撑着下颌,若有似无的清冷之气,在微微炎热的微风下荡然无存。
“来了,恭候多时了!”姬小小打了一个哈洽。
话音落地,树叶飘飞,现罗清霜他们的人影凭空而现。
“给你。”罗清霜废话不多说,直接把东西交给了姬小小。
姬小小拿在手里反复细看,确认无误后,漫不经心收入怀中。
“东西我给你了,红儿的封穴*皇后娘娘您是否该解除了?”
罗清霜口吐寒冰,一字比一字寒气逼人。
先前将人还给罗清霜又如何,她提出的条件,罗清霜不是还得乖乖尽心尽责完成。姬小小的封穴*奇妙玄奥,除非她亲自出手,否则拖延时日一久,红儿必当血气逆行,经脉寸断而亡。
姬小小缓缓端坐起身,“把人放好。”说话间,姬小小一个眼神甩向空无一人的贵妃椅,意思不言而喻。
紫儿耳聪目明,把昏迷不醒的红儿放到了贵妃椅上。
姬小小所使手法极其复杂,因而所需时间不是一时片刻。罗清霜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红儿方才睁开血红的双眼。
“小姐。”红儿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唤了罗清霜一声。
罗清霜急匆匆将红儿揽入怀中,哽咽和红儿打招呼。红儿受伤颇重,主仆二人堪堪说了几句话,红儿忍不住又陷入沉眠。
“胡邈恬,来日方长,红儿所受之苦,他日我罗清霜必将尽数奉还。”罗清霜不轻不重抱着红儿,言语却是如寒冬腊月催人冷。
“恭候大驾。”姬小小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罗清霜瞪了一眼姬小小,带着匆匆而来的七色护卫匆匆而走。
离开皇后,直奔城门,三里之外,是数匹骏马。
“上马,日夜兼程,早回寒霜雪山,红儿的伤势再拖延不得。”
马蹄声起,烟尘滚滚,寒冷清月,斑驳光影,阴明交杂。
……
一个月后,胡绍办事声势猛烈,雷厉风行,短短时间内,把持朝政,收拢权利,坑杀与之作对的大部分朝廷大臣。一时之间,梁国官员,民间百姓,人心惶惶。
漫漫长夜,荣亲王府,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爷,太子被囚禁艳绝宫不得进出,皇上沉迷酒色不问朝事,胡绍趁机把持朝政,任人唯亲,残害忠良,长此以往,于国不安,于民不安。国家遭逢大难,当今唯有王爷您一人可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救国于危难。”说话之人年过七十,白发浓密,不好好在家颐养天年,仅凭一腔爱国之心求郑飒出来主持公道。
求郑飒出来主持公道?
是拨乱反正,然后功成身退?还是斩除奸佞,继而一身代之?
话中之意,是哪种意思,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众所周知,罗庆是个暴脾气的武将,向来鲁莽强横,最是不喜唠唠叨叨的文人墨客。罗庆一根肠子通到底,听刘太傅之话,他不加多想,直接认为刘太傅是在唆使郑飒背叛郑瑾成。
什么?刘太傅想要撬太子郑瑾成的墙角?
郑瑾成是爷的女婿,女婿的墙角是你这个外人说撬就撬的吗?
“刘太傅,太子如今安在,还未架薨。唯有王爷一人可力挽狂澜,听你这话,你是要推选荣亲王为皇上吗?大胆,刘太傅,你是何居心?难道你是想要造反吗?”罗庆一番恶意中伤之话,彻底得罪了忠心耿耿郑瑾成的刘太傅。
刘太傅辩解了几句,以亲身经历证明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古话。甭管是讲道理,还是发誓立志,罗庆听而不闻,揪着他话中歧义不放,惹得刘太傅吹胡子瞪眼。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说了,不说了,老夫不说了。”
一而再再而三被罗庆讽刺中伤,刘太傅干脆闭口不言。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刘太傅沉默是金。
以为自己战胜了嘴皮子代表的刘太傅,罗庆挺了挺胸膛,环视在场之人一圈,铿锵有力说道,“皇上昏庸无能,宠信奸佞胡绍,以致忠良无辜枉死,百姓流离失所,皇上实乃愧对天地,愧对圣祖高宗。太子郑瑾成品性纯良,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可当大任,皇上年老智昏,理应退位,太子正值壮年,当该登基。”
众人闻言,哑口无言。
罗庆真是人高傻大胆,有勇无谋,有头无脑。
众人看着喜不自胜的罗庆,摇了摇头,目光停在坐在首位的荣亲王郑飒身上,恳求郑飒出来主持大局。
郑飒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太子一派他是管不了了。
推卸责任,送走客人,空荡荡的密室,只剩下自己和司徒御。
“长川,我等是上错船了。纵观胡绍种种作为,他谋朝篡位之心,路人皆知。支持太子一派的人,怕是不能善终。”
说着,郑飒苦笑了一下,俊美的脸庞忧虑深重。
何止是上错船了,是上了贼船,贼人不识航行,注定船毁人亡。即使侥幸命丧于茫茫大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胡绍容他们不得,肯定会找法子断他们活路。
个中滋味,唯局中人方可知晓,司徒御苦中作乐,笑道,“上了贼船别有一番滋味,不亏,不亏啊!”
搭上性命的一次航行,真的不亏吗?
蝼蚁尚且贪生,苟活人世,能不命丧黄泉,谁不想寿终正寝。可天不遂人愿,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司徒御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郑飒的跟前。
“王爷,我司徒御能与你这个知己,当死而无憾。”
“长川,吾亦是。”
密室之中,两个大男人万念俱灰,互诉哀情。
殊不知,在艳绝宫,胡绍和姬小小另有打算。
艳绝宫,空旷华美的正殿外人全无,只有胡家父女二人。
“父亲,筹备如何了?”一个月过去了,姬小小肚子渐大,宽大的衣服也已经挡不住隆起的圆滚滚肚子。
胡绍小心翼翼照看姬小小,不急不慢回答姬小小的问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姬小小顿了顿,脑子快速思考着。
半晌后,姬小小开口道,“父亲,明日您便把郑润驾崩的消息传出去,说他是饮酒过度,纵欲伤身,因而猝死。”
这说法比较让众位朝臣信服,毕竟郑润荒淫无度家喻户晓嘛!
胡绍不晓得姬小小的打算,遂问道,“恬恬,你想怎么做?”
姬小小摸了摸肚子,冷清的脸柔和了许多,咋看之下,竟有耀眼刺目的慈母光辉。
“父亲,您可知郑瑾成现在何处?”
姬小小勾了勾唇角,邪恶的美容令人见而生畏。
胡绍不明所以,这事儿跟郑瑾成有何关系啊?
姬小小没有猜谜语,直接给胡绍解释道,“郑瑾成是太子,名正言顺的下任皇帝。郑润驾崩,皇位空虚,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郑瑾成即位顺理成章。”
“郑瑾成即位,无异于放虎归山,恬恬此事不成。”
胡绍少见反驳姬小小的话,难免有些心中忐忑,心道,“我啊,我的乖女儿不会怪我吧?可我也是为了她好啊?”
一面自认为没错,一面总想低头认错,胡绍快分裂出两个人来。
姬小小摆了摆手,让胡绍稍安勿躁。
“父亲。您且听女儿一言。”姬小小顿了顿,道,“一个月前,郑瑾成被女儿断了子孙根,若是我将这消息散播开来,郑瑾成这辈子绝无可能登基为皇,统御天下。前些日子,女儿无所事事,便把郑瑾成送去了暗房。”
“暗房?”胡绍惊呼道。
皇宫大院,横跨东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房间之多,不可胜数。暗房是皇宫里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它隐盾人前,伪装潜伏,除了梁国的皇上,无人可知晓其确切位置。
可现在,他的女儿知道暗房在哪。
哇塞,好厉害哦!
胡绍细细品读姬小小的话,突然间浑身一震。他的乖乖女儿不仅知道暗房的位置,她似乎还已经掌控了暗房。暗房是皇上暗卫的居住场所,掌控了暗房便代表掌控了所有的暗卫。
一国君主的暗卫,实力之强,堪比当今武林高手。有一大批的武林高手拼死相护,姬小小定能在之后的暴风云中安然无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姬小小一个大肚婆,胡绍实在放心不下她。
解决了一件心事,神经紧绷的胡绍松了一口气。
姬小小不是胡绍肚子里的蛔虫,胡绍的纠结为难,她一概不知。在平日的相处交流里,姬小小只是隐约感觉胡绍心理压力巨大,现见他面容柔和,想来是胡绍自行想通了。
原主想要壮大胡家,牺牲胡绍为前提万万不行。
错过一次,害死父亲,好女儿哪能一错再错。
胡绍,姬小小要他晚年顺遂,含孙弄饴,无忧而终。
呃……,想偏了,姬小小不慌不忙调转船头,驶会航道。
“想来父亲知道暗房是皇帝暗卫居住修行之所,但是,父亲您肯定不知道,暗房还有另一个作用,以伤痛为辅,严刑酷打,乱人精神,以恐惧为主,求死不得,毁人心智,傀儡玩偶,为仆认主,一生不变。因此,暗房有一别名,称之为傀儡制。”
脑中亮光一闪,胡绍若有所思。
姬小小舍不得胡绍浪费脑细胞,出言道,“郑瑾成在暗房待了三日,现如今已是一具完好的傀儡。”
“啪啪啪。”姬小小拍了拍手,一身黑衣蒙面暗卫悄然而至,他的身后站着两眼无神只懂喘气的郑瑾成。
胡绍惊愕,猛然而起。
“这……这……?”
胡绍试着叫了叫郑瑾成,郑瑾成傻乎乎,毫不理会。
姬小小跺了跺脚,迷茫无措的郑瑾成,啪嗒,跪倒在地。一条大舌头伸出嘴外,像狗狗一般急促呼吸,哈……哈……哈……。
“郑瑾成如今奉我为主,我的话他皆当金科玉律,事事听从。所以,父亲,我欲先让郑瑾成登基为皇,然后再由郑瑾成禅位于我,我胡家便可不用背负谋朝篡位的千古罪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除非迫不得已,姬小小不想以武力强上,在野史和传说中留下不好的一笔。她觉得那些虚名无所谓,可胡绍他一个正正经经土生土长的古人,名声和荣誉于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不考虑自己,也得想一想胡绍啊!
“此计甚妙。”胡绍喜笑颜开,多日的乌云终于雨消云散。
姬小小大感欣慰,哎,没白费她的苦心!
按照胡家父女的计划行事,突爆郑润死于酒色,大臣们毫无怀疑,哭哭啼啼举办完了郑润的葬礼,又吵吵嚷嚷让郑瑾成即位。
“太子即位,上通达天意,下顺意民心,臣求太子立即登基。”
郑瑾成神色悲痛,无可奈何接受了胡绍的“跪请”。
从太和殿出来,走在朝天路上,郑飒和司徒御不像罗庆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们眉宇间皱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王爷,胡绍太不对劲了。”司徒御不安说道。
前些日子,胡绍对太子党之人赶尽杀绝,可谓是欲除之而后快。今儿这一出,处处透着诡异和危险,好像在漆黑的夜里,一张巨大的蛛网无声降临,已经悄悄将他们团团围住。
“事情有异,你我必当小心为好。”
郑飒刚说完没多久,郑瑾成登基后的第二天早朝,他已自己无能为理由,退位让贤给名不见经传的“胡邈恬”。
姬小小从帘幕后款款走出,挺大的圆肚子震惊了所有人。
“皇上,退位之事,事关重大,臣请皇上三思而后行,莫做出伤百姓毁社稷之举。况且,小小一女子,岂能为君为皇,这不羞辱我等天下男人吗?”刘太傅掷地有声,不似七旬老者。
姬小小胆大脸厚,直接坐到龙椅上俯瞰“她的人”。
刘太傅见姬小小肆意妄为,更是明目张胆辱骂姬小小。
姬小小是尊老爱幼的三好青年吗?
不,不是。
刘太傅自寻死路,姬小小大发慈悲送他一程。
姬小小朝着口中唾沫横飞的刘太傅轻轻一掌拍去,上一刻,一个活生生的老人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臭骂不断,下一刻,肢体横飞,肉沫急射,血溅朝堂。
恐怖血腥景象,女帝彪悍残忍,当时的朝廷官员一生不忘,直至死亡。
静,死一般的寂静,平常吵吵嚷嚷的太和殿落针可闻。
“你们可还有人不服朕,站出来,朕赏他一个全尸。”
违者,宁杀不放!
等了一会儿,金銮殿里只有喘息声响起。
“罗庆将军,荣亲王,司徒大人……。”姬小小念完一大窜人名,不喘气接着说道,“朕听闻你们与刘太傅私交甚密,可是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