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沈芳进来,郑冲停下手中硬笔,望着眼前佳人微微笑道:“来得正好,我在京城义兴斋给你买了些胭脂水粉、金钗首饰,还说待会儿差人给你送去。”
沈芳眼眶一红,芳心暗喜,看来这位年青郎君未曾忘了自己,只是沈芳想不到的是,郑冲这趟给身边每个女子都买了礼物的。沈芳放下托盘,便扑到郑冲怀中,哽咽道:“你平安回来就好,旁的都不打紧。这趟回来,就不走了好么?”
郑冲轻轻揽住怀中佳人,轻叹一声道:“明天我便要去义州。”沈芳呆了一呆,抬起俏脸来,泪珠滚滚而下:“你现下是总兵了,就不能坐镇皮岛么?何必以身犯险?”
郑冲柔声道:“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聚,将来想过安稳日子,现下就得有人去做该做的事!”顿了顿郑冲笑道:“听闻这些日子连你都在忙着给前方将士缝制战袍?”
沈芳擦去泪水,轻轻嗯了一声道:“最近新招募了许多兵将,战袍鞋袜都缺得很,东江镇老弱妇孺都在帮忙,没人闲着。”
郑冲欣慰的将佳人揽住,口中柔声道:“大家万众一心,这一仗我们必胜。”
沈芳却幽幽说道:“此仗胜了,还有下一仗,你们男人啊,总是永不满足。”
郑冲哈哈一笑道:“那你先满足你……”说着便将佳人拦腰抱起,大踏步走到软榻旁,将佳人粗暴的扔在软榻之上,自己跟着扑了上去……
一夕欢愉,释放了郑冲心中的太多压力,就算再心硬如铁的人,偶尔也需要放纵一回,以释怀胸中的抑郁和压力。
郑冲起身离开时,方才四更天,沈芳还睡得正甜,他没有打扰沈芳的旖旎之梦,蹑手蹑脚的起身穿衣,离开军帐。
来到帐外,却见桑七娘一身明军鸳鸯战袄,手按腰刀,直挺挺的守在帐外,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桑七娘对面同样按刀值守的张承寿却是憋了一脸的笑意,神色古怪。
“今后晚间不用你们值守!”郑冲似乎从两人表情上读到了什么,微微皱眉轻咳一声道:“有些事,你们小孩子不懂。”
没想到张承寿却嘟囔了一句:“不就是男女之事么?我们都懂……”
郑冲瞪了张承寿一眼,这小子慌忙低头,不敢再说。桑七娘却轻咬红唇低声道:“公子,其实大可不必,我们不是小孩子。公子亲卫之内,人人都轮流值守夜间,我们几个不该例外。”
郑冲微微一愣,缓缓颔首道:“也罢,你们既然是我亲手提拔的亲卫,是不该例外。”顿了顿郑冲低声对桑七娘道:“不过女人睡不好,老得快啊。”
说罢郑冲便笑着离去,桑七娘俏脸更是通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麻脸,张承寿凑过来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桑七娘羞恼道:“看什么看?”张承寿道:“看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
啊的一声,张承寿忍不住惨叫起来,桑七娘狠狠跺了他一脚薄怒道:“少说废话,公子都走了,我们快跟上……”
离了帅帐后,郑冲带着几名亲卫来到翟申等人落脚的营帐外,值夜的两名锦衣卫见了,慌忙入内禀报。其实大营之内,每座营帐左近都有值夜的皮岛明军将士,可翟申还是派了自己的人在帐外值守,看得出来这个人不但小心,而且很难轻易相信他人。
才转眼功夫,翟申便来到帐外迎接,只见他举止不乱,身上的斗牛服一丝不苟,看得出这家伙根本就没宽衣歇息。
“翟千户没有安睡么?”见礼后郑冲微微一笑问道。
翟申躬身道:“合衣而卧,军机重地不敢懈怠,郑总兵请帐内说话。”
来到帐内,各自坐定后,翟申动问道:“郑总兵何故下半夜来访?”
郑冲道:“天亮之后,我便要前往义州前方干一件大事,公主交代的事,我会修书一封给朝鲜盐州郡守崔世庸,你这里留下一名百户持我书信前去找崔世庸,他便会安排人帮我们查找那东西。”
翟申躬身谢了之后又奇怪的问道:“为何不让小人亲自前去?”
郑冲道:“我这里需要你随我同去义州办事,你擅长隐匿行踪和追踪之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不知你可愿随我去军前效力?若你不愿去,你便亲自带人去盐州找崔世庸吧。”
翟申沉吟片刻后,躬身道:“替公主查找东西乃是小人这趟最要紧的差事,恕小人不能随总兵大人去军前效力。不过稍后若是找到东西了,总兵大人再有差遣,小人义不容辞。”
顿了顿翟申又道:“不过总兵大人既然需要人手,我这里便差百户陈振率领二十名锦衣卫随大人办事,有什么事都差遣陈振便好。陈振本事也不在我之下,足可任用。”
郑冲点点头,也不勉强,当下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给崔世庸,请他帮忙查访当年随崔鸣吉入京朝贡的人中,可有人收藏了那残片的。书信写好之后,郑冲将书信交给翟申,随后又道:“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想呈给公主,劳烦你派人送信回京,天明后我会派船送人回京去。”
翟申奇道:“今日才到,那东西也没什么消息,便要送信回去给公主?”
郑冲叹口气道:“我这书信并非是要说找东西之事,而是关乎东江镇的生死大事,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请公主出面了。”
翟申闻言吃了一惊道:“既然事关重大,总兵大人只管书信来,小人差百户赵乾送信回去。”
郑冲点点头,当下在书信内将这回皇太极书信的前因后果都说明了,最后便是请坤仪公主在适当时候帮帮忙。写完之后,郑冲将书信用火漆封了,便交给翟申。翟申当即命人传来百户赵乾,便吩咐他明天动身回京。
次日天明,翟申果然一早便带领一众锦衣卫持了郑冲书信赶往盐州去了,郑冲则带领一众亲卫并锦衣卫百户陈振及二十名锦衣卫前往义州,邹维琏、陈启新则留在后方主持政务。
郑冲并未走陆路前往义州,而是乘战船前往。行船一天之后,傍晚时分,快至鸭绿江口时,远远便见得龙须号庞大的身躯,久别重逢之后,再见龙须号,郑冲心中颇感欣慰。
在龙须号上,郑冲见到了张永铲和吴麟征两人。见礼时,张永铲很是欣喜,笑着说道:“郑总兵,现下真是总兵官了,一门两父子同是总兵,大明朝可是头一遭啊。”
郑冲淡淡一笑,望京城方向遥拜道:“此乃皇恩浩荡,将士用命,身在此位,更要忠心报效皇上。”
一旁吴麟征却是一副臭脸,冷哼一声,略略拱手道:“只望郑总兵这番话乃是真心实意才好!”说罢头也不回的下船舱去了。
郑冲一愣,望着吴麟征背影皱眉道:“这吴大人怎会这般?”张永铲面色也是有些古怪,将郑冲拉到一旁,低声道:“说巧不巧,今早前方哨探截获建奴信使,搜检得建奴数份往来军情公文。数内有一封公文说已将劝降书信交到公子手上,公子已经收下书信,不日将有回复。那公文中还将劝降条件都说了,若公子归降,将封平南王,世袭罔替,并且皇太极亲口许诺将养女小玉儿下嫁……”
郑冲闻言面色阴沉下来,沉吟片刻后道:“看来我们军中有建奴奸细!”
张永铲闻言吃了一惊道:“什么?我们这里有建奴奸细?”
郑冲摇摇头道:“不是我们郑氏水军,而是东江镇几家将门之内有奸细。”顿了顿郑冲低声道:“昨夜陈平朝的确拿了建奴劝降书信前来找我,但那封书信我已经烧了,也没打算回复。昨天我才回到皮岛,夜晚单独见了陈平朝,义州这边今日就拿获信使,一定是有军中建奴奸细,将我回到皮岛并且单独见过陈平朝的消息泄露,建奴便即安排离间之计,将劝降书信之事故意暴露,否则不会这般赶巧!”
闻言张永铲大吃一惊道:“果然是离间计,适才我和吴大人都看过公文,当时吴大人面色就很难看,我还说这是建奴的离间之计,劝了许久,吴大人才勉强信了。”
郑冲沉下脸来道:“看来也是我早前托大了,就不该收第一封信,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顿了顿,郑冲摸着下巴道:“若是我用离间计,稍后军中定然就是流言四起。建奴公文是一项证据,加上造谣的言语,想必过几天这风暴会来得更加猛烈。”
张永铲急忙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尽早解决隐患,教各军严查,杜绝谣言。”
郑冲沉吟道:“我们郑氏军中倒还好办,但金日观他们东江镇将门麾下军伍之内就不好节制了,即便我们郑氏军中能杜绝谣言,想来金日观他们军中还是会流传出谣言的。”
张永铲连连搓手道:“那该如何是好?”
郑冲思虑再三,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锦衣卫百户陈振,陈振等锦衣卫头一次见到龙须号这般大的海船,正在甲板上好奇的四处观望。
“这趟回来,我身边有锦衣卫,这些人虽然阵仗上没太大用处,但这种稽查内部之事,他们还是一把好手。”郑冲看着陈振若有所思道:“不若兵行险招,待得流言出现后,让锦衣卫去查这件事,最后揪出藏在军中的建奴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