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夫人院子,众女眷寒暄道别,苏清沅反正谁也不熟,自己走自己的。当然,那些女眷也没理她。
“六叔母,得闲的时候来我府,左右我都是一个人。”
正走着,突然听到三小姐孟恬喊她,眼下朝廷战事吃紧,三姑爷虎威将军韩辽也带兵出征在外,加之韩辽只是韩府的一个旁支子弟,故而,韩府也孟恬和韩辽的老母二人,而韩老夫人一心吃斋念佛,也不怎么管孟恬,相较于别的府邸姬妾、妯娌关系微妙,孟恬嫁得算是舒心的,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
这可能与孟恬的性格有关吧,说话喜欢直来直往,做事也干净利落,至于为什么嫁给韩辽,据说是因为孟恬找韩辽打了一架,打不过嫁了。
以二夫人张氏这么精于算计的人,自己的嫡女怎么能嫁给韩家的一个旁支,而且还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万一哪天死在了战场,她女儿得守寡了。可孟恬性子倔,非韩辽不嫁,几番闹下来,二夫人张氏也只能同意了。
苏清沅笑着应允,“我听元直说,三小姐好武但武功却平平,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臭小子,敢到处说本小姐武功差!”孟恬气道,“得空,六叔母您来做评,我与孟沔试一番,看谁的武功才是最差的!”
“好啊。”三言两语,苏清沅便与孟恬拉近了关系。
“恬儿,今晚你来娘房里,娘有些事要叮嘱你。”二夫人张氏看孟恬与苏清沅热络,面便不悦,喊孟恬,拉着她走了。
苏清沅笑笑,随后揉了揉肚子,御赐美酒没喝够,红烧肉也没吃够,这顿晚膳一点都不尽兴。
“六叔祖母,您肚肚痛吗,难道和扬扬一样肚肚里面长虫子了?”
庭院门口,众女眷依次都走了,却蓦然跑来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童,黝黑的小眼睛好地直盯着她的肚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吓得苏清沅一阵冷汗。
苏清沅放下揉肚子的手,“小东西,你叫我什么?”六叔祖母,她苏清沅还没老到这个份吧,还没怎么成了祖母辈分了。
“叔祖母,您老耳朵不好啊。三姑姑喊您六叔母,您不是扬扬的六叔祖母吗。”小男童嫌弃地看着她,“扬扬要回去了,六叔祖母,扬扬告退。”
小胳膊小腿的小男童,站都站不稳,还向苏清沅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六叔祖母。”苏清沅无奈地认清了一个现实,她在孟家的辈分确实挺大的,除了头的老夫人、五个嫂子,属她六夫人的辈分最高了。
芝兰噗哧一笑,“这是三爷的孙儿孟书扬小公子。她喊你六叔祖母,您没听错。”
“除了他,应该还有别的孙儿辈吧。”苏清沅扶额。被叫叔母,她可以接受,但被叫叔祖母,她还真不适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呢。
芝兰玩笑道,“您的孙儿辈,确实不止一个书扬小公子,还有别的小小姐。所以夫人,日后您和六爷有了子嗣,那一出生是占了大便宜的,底下一推的小公子小小姐喊叔父、姑母。”
半雪嘻嘻笑道,“听着还不错,夫人,您可以考虑下,不吃亏啊。”
“多嘴!”苏清沅瞥了她们一眼,扶着轿沿进去,御赐的酒再烈,也醉不了她。
原路返回院落,巷子里的灯盏都已点燃,晕黄的灯火一路延伸到尽头,也看不到尽头。
如果孟家真的逃不过这个劫难……苏清沅靠在轿子里,想到刚刚那五岁的小东西孟书扬,这么小,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有孟知县在,应该会没事的。
不知为何,苏清沅相信以孟知县的能力,定可以护孟家躲过这次劫难。
回到了院落,芝兰和半雪扶她进去。
“没事,本夫人没醉。”苏清沅暗笑芝兰和半雪紧张地看着她,好像她喝醉了似的,可是,她真的没喝醉,当年彻夜宴饮,杯酒不停,她都没醉,今晚这几杯酒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先放开本夫人,让本夫人走两步给你们看看。”
苏清沅越说,芝兰和半雪越不信,反而扶她扶更紧了。
院漆黑,芝萱提了灯笼过来,为苏清沅引路。
“去六爷的书房,本夫人去找些书看看。”
这里不是孟知县的县衙,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县务不能让人随便看的,再说在县衙,她也随意进出孟知县的书房。
芝萱有些犹豫,但芝兰道,“夫人,这边请。”
不得不说,孟知县的书房应该是整个院落最富有的地方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罗列其,包罗万象,但实用的书居多,诗词雅赋的书籍较少。
孟知县的书房,都是由芝兰负责洒扫的,芝萱一般不进来。她提着灯笼,站在书房门口,向苏清沅行礼,“奴婢告退。”
苏清沅走进书房,芝兰和半雪便逐一点书房的灯盏,满室晕黄,又燃檀香,闻之沁人。
见芝兰可能有话要说,苏清沅找了个借口,把半雪也支开了。
等半雪走了,芝兰问道,“夫人,老夫人可说了些什么?”
所有的下人都守在外边,老夫人的屋内只有孟家的众女眷,这件事,是芝兰进孟家以来从未有过的,但她一个奴婢,进又进不去。
苏清沅知道芝兰这么问她,是准备要向孟知县禀报的,所以,也没想瞒她,“老夫人说了很多,从孟家的发迹到孟家的落难,再到孟家的飞黄腾达,几十年的坎坷经历,听着本夫人都感动地落泪。”
苏清沅言简意赅地概括着,芝兰不解,“老夫人这是何意?奴婢听到里面又笑又哭的。”
“你的耳力很好,不知你的武功与杜山相,谁更略胜一筹?”
苏清沅此言一出,芝兰眼神闪烁道,“夫人怎知奴婢会武功?”
“六爷私养暗卫,虽然本夫人不知六爷是自己培养,还是接手了谁的暗卫,但你显然是知道杜山他们暗卫的存在。而且,杜山谁也不提提了你一个,即便不是武功高强,防身功夫也是有的,说不准有可能,你也是同杜山一样,是其一个暗卫。”
苏清沅大胆的猜测,让芝兰脸慌乱。夫人才见到她,能猜到这么多,这份见微知著的心思也着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