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水虔城,有台八镜。此南康之一境也,何从而八乎?所自观之者异也。且子不见夫日乎?其旦如盘,其中如珠,其夕如破璧,此岂三日也哉。苟知乎?境之为八也,则凡寒暑、朝夕、雨旸、晦冥之异,坐作、行立、哀乐、喜怒之变,接于吾目而感于吾心者,有不可胜数者矣,岂特八乎!如知夫八之出乎一也,则夫四海之外,诙诡谲怪。故有诗曰:“坐看奔湍绕石楼,使君高会百无忧。三犀窃鄙秦太守,八咏聊同沈隐侯。”
我们四人纷至沓来,看着空中楼台,不胜感慨。离夕先反应过来,“二哥,你不是有要事要告诉白先生?”只有云飞扬在的时候,离夕才会称我二哥,对这称呼极不适应,细想来我与燕横又私交甚好,倘若哪天又来一次结拜,岂不是要成了三哥?想着有些出神,离夕拽了我才回得过来,赶紧往楼台走去。
“站住!来者何人?”不想这楼台竟有丐帮弟子把守,一时间乱了分寸,径直准备冲上。
“二弟,且慢。”云飞扬拉住我,向后退去,拱手道:“两位丐帮英雄,我等义军人士,在下天王云飞扬,携二弟黄埔风、三妹离夕,青城少侠燕横,一齐拜会白先生,包先生。”
只见那俩丐帮弟子面面相觑,又转向我们:“看你们一身邋遢,又持兵刃,怕是细作,可有信物在身?!”
“我等刚在虔城外与天忍教众奋战,哪来得及整理衣物,快快放行,有要事禀告,若是包先生,若是延了时机,你们担待得起?”燕横冲上前理论,离夕拉了我向后退去。
“哥哥,不然我们拖住这两个小乞丐,你径自缩地上去,估计没人拦得住你。”心想这也并非不是好办法,刚想点头,见得远处飘飘然踱步而来一威猛身形。
此人足有六尺,身材结实,气宇轩昂,双眼有神,逍遥巾绑着发髻,鬓角一缕长发微飘,虽是踱步,可脚踏无声,想必内功非同凡响。来到眼前,我们四人仍是木讷,男子突地发话:“这四人都是我义军好汉,还不快快让他们上了去。”
“是,盟主!”两个小丐让出路来,放得我们进去,刚迈了台阶,又被这威猛身形拉住,心中暗忖,今天怎么总被人拉来拉去?
见得其余几人已上得楼台,男子切于耳边,“缩地,别来无恙?”
赶紧挣脱,轻功蹭了开来,瞠目结舌。
“你是……”不敢料定心中所想,但也没有别的可能,“颜卓?!”
“没能杀得了卢青,该是被你所救吧?”陡然在脸上浮现出邪魅的笑,冷得我一身寒颤。“放聪明点,见了白秋琳别乱说话,不然,你和离夕都得死。”
“我倒是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你能乃我们何?!”虽说与颜卓有些距离,亦不敢放松警惕,忽地只觉脚下发软,暗叫不好,颜卓掌风已然袭来,勉强运气蹬地后退,却踉跄跌倒在地。
“此人乃天忍教细作,速速拿下!”
“遵命!”那两个小丐架起我,将我带往地牢而去。
(一)
天忍教自西夏一品堂得来毒药“悲酥清风”,无色无味,不小心就着了暗算,吐纳不顺,运气不畅,自然发不了力。我被那两个小丐架到地牢,直接昏睡过去,地牢里只有摇摇烛火,分辨不得日升月落,实在不知过得多久。
私下里慢慢吐纳运气,渐渐感到行气顺畅,小周天、大周天,运得起来不算费力,试着站了起来,在牢房里缩地来回,自觉悲酥清风已不再碍事,开始细想离夕等人现在如何,又想竟没被套上脚镣,看来真不怕我穿了这铜墙铁壁。摸索身上,火药、信函、兵刃也尽数被搜走,怕是我黄埔风余生要在这地牢渡过,难怪不被限制行走。木木然打坐下来,竟有饥肠辘辘,索性吐纳运气,增进内功。
又不知多久,耳听不远处有“唏嗦”声阵阵,又有惨叫声不绝,再有“啷当”省作响,莫不是有人来救?直接运气行劲,使着全身内力,一招八卦掌的地震三岗敲在地上,只觉“隆隆”声伴耳。
“听到震动,这必是二哥!”说话的女声甚是熟悉。
“在下面!”
“妹妹,燕兄,大哥,我在这!”赶紧大声呼救。接连又是惨叫。
不多时,三人已纷至眼前。“大哥,这牢笼铁索,只有靠你的少商剑法才能切得断。”离夕两把血刃在手,想必刚才已杀了几人。
燕横从夹缝中递来宝剑一柄,“你被搜走的刀找不到了,这是云飞扬送你的。”
我看着云飞扬,心想起当年被他斩断的镔铁剑,兀自发笑。
“你笑甚?还不退开,免得被剑气伤了。”
“见到你们,真好。”刚想哭得出来,又听地牢上脚步而而。云飞扬运气少商,无形剑气蹭然而出,愣是斩得断这金刚铁锁,不觉暗叫厉害,本以为燕横的青城剑招已经凌厉非凡,看这剑法,以后再切磋时,可不能让他用这逆天招数。
“快,他们在下面!”看守闻风而来。
“二弟,我们要杀出去了。”
“我打头阵,来松松筋骨。”拔剑出鞘,寒光陡然,此乃名剑龙泉,想必是在岭南遇到云飞扬后,他途径龙泉为我寻得。“多谢大哥赔了把好剑给我。”
“义军的事,稍后再说,先杀出重围!”离夕推我一把,没得站稳,又是踉跄一下。顺势缩地上前,见敌人已然下来,不由分说,模仿得青城九问剑法,一问苍天,二问大地,三问人生几何,几个小丐自是没见过此等剑招,霎时间毙于剑下。
“黄埔兄,这九问被你耍得好生精彩!”燕横说着,提剑冲了上来,云飞扬和离夕不甘落后,也纷至左右。
(二)
杀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几天没见得阳光,眼神倒也彷徨了些。出得地牢,定睛看得周遭,已是战火纷飞,虔城赣水,物是人非。
“我被囚几日?”
“不多不少,刚好三天。”
话语间知晓,一天前,天忍五毒已集结城外,守城官兵不知怎地,逐一放进,千余人登时在虔城内搜杀抢掠,民不聊生,独孤盟主见状,提前动兵,集结天王英雄一百有余,丐帮弟子三百,正一道士五十,各路英雄近百,从八镜台出发,阻拦天忍五毒,不料虔城官兵助纣为虐,将悉数集结的各路好汉层层包围,杀出重围自是不用多说,另有丐帮弟子倒戈,真是出乎意料。
“可否将消息告知白先生和包先生?”
“没得凭据,白先生可是不信。”燕横一边说着,一边带由大家自东向西,“包先生神机妙算,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这才连夜准备出逃。”
“可是哪知天忍和丐帮联合了虔城安抚使薛弼,一道追杀下去,白先生等人已往西逃去。”云飞扬接了话茬,不知从哪儿牵了马匹,“包先生命我们几个来救你,再一同追上白先生,杀天忍五毒个措手不及!”
“马匹也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本是出逃要用,结果被官兵围追堵截,现在倒是便宜我们了。”离夕吐吐舌头笑着说,“骑马赶上,估计也要等会,二哥先吃些干粮,喝些水的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三日来只有水,没得吃食,肚饿非常,赶紧骑上马,吃饭喝水,嘴里嘟囔着:“事不宜迟,大抵情况我都知道了,不能让他们得逞!”
(三)
往西追去,盖有半个时辰,已到虔城西郊,未及城门,尚有些距离,已见前边多多身影。四匹快马嚎叫而至,外围宋兵本是围守,见得快马冲来,只能让出路来,免得冤死马下。
冲进阵仗,才看得义军众人已不堪重负,定睛看着,中间白衣长发,身材婀娜,长发飘飘,手持长剑的是义军管事,白秋琳,旁边不远,眯缝着眼睛,搓着山羊胡,一顶万字巾头上,一瞧便是学富五车,定是神机妙算包万同。其他还有三人互成掎角之势,但我也认不得,再往外数,有几个持枪,几个拿剑,几个驻棍,也是有些阵势,加之一共不过三五十人。
四人勒马嘶鸣,我旋即跃马而下,拔剑而出,我瞧着燕横,可似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随我眼神下得马来,走到身边:“你下马干嘛?”
“不下马怎么打?”我也愕然,才明白过来,强马一寸,胜己一丈,这打仗与比武不同,骑在马上,就算短兵在手,也是占得先机。
“来者何人?!”着官甲,看着也是仪表堂堂,差不多天命年纪,络腮胡子不甚粗鲁,驻刀地上,在阵外叫嚷道。
“想必大人就是虔城安抚使,薛弼薛大人?”包万同以问答问。
“大胆刁民,见我在此还不速速缴械?”络腮胡子还在叫嚷。想想倒是没错,宋兵层层把守,距离阵中,少说也有二十丈,这距离不用喊得,确也听不清。
“放屁,你们这么多人围着,缴械不是送死?”有丐帮弟子叫嚷着,“是啊,先撤了官兵,我们自然好生退了。”
“你们这群江湖流氓,明知吴后生辰在即,里通外贼,是要造反不成?”
“非也,非也,我看想造反的是薛大人你吧?!”包万同捋着胡子,煞有介事,“将那群天忍教众和五毒教众放进城里烧杀抢掠的,可是薛大人你吧?”
“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恭迎金国贵宾进城作客,何以造反?”远远看不清薛弼模样,但我想他喊这话的时候,如果还是一副奸邪嘴脸,我一定一剑杀了他。
“哈哈哈,皇上之命,不知可有圣旨?”包万同并不示弱,圣旨这种事情,他比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懂得许多。
“奉的是当今圣上口谕!”
“既然这样,我且问你,你是何时何地何种状况得着皇上口谕?!”
“自是在上月初八,临安城内,皇上召见我时候,亲口于我说的!”
“上月初八你根本就在虔城,少要混淆视听,皇上自两月前前往大理无量山,尚未归朝,你可知晓?!”
“你……”薛弼一时气急,“信,信口雌黄!围起来,杀了他们!”
“薛大人,我怕你今天想杀我们,没那么容易!”说着,白秋琳站了出来,横挎宝剑,左手持着半到虎符。
“白秋琳,你竟敢私窃虎符,此乃重罪。”薛弼气急,见此情景,心中暗叫不好,果不其然,只听得“放箭”二字,登时百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