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来的时候,年已经过完了,圣旨上特许了他们一家等到冰雪完全化了的时候再慢慢回京。
杨歆琬和姜成袁怕平哥儿禁不起路途的颠簸也就不急,倒是平哥儿的祖母,说做了几个梦都梦到他们到家了,平哥儿听了杨歆琬读的信,心疼祖母,每天都念着回京。
两边催促,等到气候稍微暖和了一些,杨歆琬他们也没有再耽搁就出发了。
比起带来的东西,走的时候箱笼增加了几倍,杨歆琬见着长长的队伍,就不禁朝碧水道:“不是许多东西都不要了,怎么还有那么多?”
“大件的东西不要了,但是小件的东西这两年没少添就有了那么多。”
杨歆琬拿着单子看了看,发现还真都是一些不能扔的东西,不由抱着平哥儿感叹:“平哥儿都长那么大了,多了那么多东西也不奇怪。”
来的时候她大着肚子,一转眼走的时候肚子平了,孩子也能蹦能跳。就希望再一转眼,平哥儿就平平安安的长大。
阔别了京城那么久,虽然不想面对觊觎她儿子的楚煊和等着打击报复她的李云雪,但想到能见到亲人,她对回京就没有那么抵触。
赶了十多天的路,平哥儿开始还好,每天眼睛亮晶晶的让姜成袁抱着他一起骑马,但过了没几天就焉了。
每天可怜兮兮的抱着杨歆琬的脖子,别说骑马了,连马车都不想坐了,虽然没说不想回京城,但懂事忍着不适的样子反而让杨歆琬和姜成袁更心疼。
长时间的赶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小孩了。
杨歆琬看着心疼,就想让姜成袁先去复命,她带着平哥儿慢慢过去,来的时候是没办法,但现在明明可以一起姜成袁自然不愿扔下老婆孩子。
下令兵分两路,就让其他人先走,和媳妇儿子放慢了步伐。
虽然尽量让时间赶得没那么紧,但在离开了虞城一个月后,平哥儿还是发起了热。
发现平哥儿发热的是姜成袁,觉得儿子脸上通红,他还没想到是伤风,还给他脱了两件外衣,以为他是穿的太闷了。
等到他一直说热,说头像是泡到了热水里面,姜成袁才发现不对,让随行的大夫一看就发现他是伤风了。
“少爷这是奔波的厉害加上水土不服引起的发热,就是烧退了,最好还是将养一段时间再赶路。”
杨歆琬在床边坐着,见儿子双颊通红,一直喊不舒服,立刻道:“那就修养几个月再走。”
她儿子的身体最重要,别说修养几个月,就是修养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他们停下来的这个地方正好是一个南方的富饶小镇,住上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决定住一阵子,杨歆琬就催着姜成袁先回京,姜成袁那里放心得下,陪了一阵子,等到楚煊催了又催,皇命难违只有先走。
“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多则一个月我就赶回来接你们。”
按路程算,他们带着平哥儿走剩下的路都还要一个月到京,姜成袁一个人再快,一个月一个来回也赶得太厉害。
杨歆琬不愿让姜成袁那么累就道:“你不用那么急,平哥儿现在就活蹦乱跳了,估计你到了京城,我们也出发往京城走了。”
“你们自己走我不放心,再说平哥儿不是要修养一段时日,等我回来接你们。”
见姜成袁坚定,杨歆琬眉眼含笑:“好好好,我们等你就是了。”
等了半个月的时候,杨歆琬就收到了姜成袁到京的信件,平哥儿也完全好了闹着要回京去找爹,杨歆琬被他闹得刚想提前启程,隔天平哥儿就发了水痘,又缩成一团委屈可怜的在床上窝着,哪里还有说要走的劲头。
大夫扶着胡子马后炮的道:“怪不得小少爷一直身体健壮,却突然生了病,原来是因为要发痘子啊。”
这话说的就像是他之前早有预料似的,杨歆琬没反驳他,只是道:“平哥儿大病初愈,现在冒了痘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少爷的伤风是早就好了的,水痘早些出来才不凶险,要是等到少爷大了才出,那时候才痒的厉害。”
大夫说完,就见平哥儿开始挠脸,杨歆琬连忙拿着布条把他的双手裹住了。
“这些日子还要麻烦褚大夫多看顾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给少爷配些药,虽然不能不痒,但至少能减轻一些。”
手被裹住了,平哥儿还是忍不住抓,杨歆琬怕留下痕迹,就握住不让他抓,平哥儿难受的直哼哼。
一直喊着娘,但见面前的娘不为所动,就开始喊起了爹。
见儿子委屈至极的喊姜成袁给他挠痒痒,杨歆琬哭笑不得。
“就因为这个就不喜欢娘了?娘不让你挠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身上都出了痘子,要是挠了以后身上留得都是疤子可就不好看了。”
平哥儿呜呜的叫唤,泪眼朦胧的看着娘亲:“……像爹一样?”
杨歆琬愣了愣,才反应过了平哥儿是在回应她刚刚说的话,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平哥儿嫌姜成袁丑,后面才想到他应该是看见过姜成袁的身体,看过他身上的一身疤痕。
“是啊,会像你爹爹一样,浑身都是疤。”
这两年姜成袁不止身上添了不少伤痕,脸上还被箭擦过。那人本来是想射姜成袁的眼睛,姜成袁避过就擦过了他的眉。
如今他眉上都还有一道伤痕,杨歆琬每次看见都能想象得到他当时的凶险。
“不过你爹爹的疤是因为他在战场杀敌,是他荣耀的见证,你是他的儿子,若是身上受伤留下痕迹也该是和他一样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受不了痒抓出来的。”
平哥儿听的不明白,但是大约明白了娘亲的意思,他爹爹身上的疤痕虽然不好看,但却是对的他身上要是有疤痕就是不对的。
跟亲爹的关系越来越好后,亲爹就变成了他学习的方向,所以听到了这话,平哥儿就是再难受都咬着被子忍了,不去往身上抓。
知道儿子发了水痘,姜成袁立马想离京往回走,但却不是他想走就能走,而拦住他行程的也不是别人,而是楚煊。
短短两年楚煊的眉目间已经有了一丝病态,早些年为了争夺皇位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暗算,就是后面好好的养着,也不可能恢复完整的健康。
只是让他没那么短命而已。
楚煊看着体魄精壮的弟弟,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嫉妒,虽然他被带到了外面,但至少他健健康康长大,不用面对宫里的阴私,现在有妻有子,那里像是他虽然是帝王,但还要求着旁人给他一个继承皇位的儿子。
“你不愿意把平哥儿给朕,却不知道朕也是为你好,要不然你以为朕拿了逍遥王的孩子,等到朕死了,逍遥王会放过你!”
楚煊眼神锐利地看向半跪的姜成袁:“恐怕到时候你们一家就要到地下陪朕了。”
姜成袁表情平淡,没有因为楚煊的抑扬顿挫而显得惊慌。
“陛下若是不将臣与家人推向风口浪尖,相信逍遥王并不会咄咄逼人。”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一定是会说皇上洪福齐天,但姜成袁却能用恭敬的话反驳他,比起两年前他不止身上的戾气让人侧目,连性子也变得更强硬了。
“要是朕非要把你们一家推到风口浪尖呢?别人做梦都求着的好事,你偏偏不要,但朕却是一个好兄长,得要为自己的弟弟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姜成袁抬眸,眼神淡淡地对上了楚煊,不惊不怒,仿佛早就想到了他会那么说。
“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臣还能有什么办法。”
见姜成袁没有反抗,楚煊怔了怔,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对,要是朕执意,谁又能反抗得了我。”
一番话后,姜成袁出了宫没多久,姜成袁是皇上同母同父弟弟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在楚煊的安排下宗人府和大理寺走过场的开始核实,因此姜成袁也被绊住了手脚暂时不能出京。
听说孙子发了水痘,林氏恨不得插上翅膀亲自照顾孙子,但被生生劝下了,她虽然被劝住了,但是想看看自己侄儿的姜成宝却带着小五留书出了京城。
说是姜成宝带着小五,但主要的是姜成宝有想法,小五把他的想法化为了实际。
小五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个子长的高,加上五官早熟,雇车什么的都没问题,两人顺顺利利的出了城。
还没走到半道,姜成袁是皇室子孙的消息就传来了,姜成宝一脸的茫然:“大哥不是我的大哥,那侄子还是我侄子吗?”
小五早就知道这件事,见宝哥儿的样子,就道:“你不想去就回去。”
姜成宝一脸的纠结,摇头道:“我还是要去看小侄子,就算他不是我小侄子,但他也是嫂子生的,那……”
姜成宝越说越混乱,见小五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呐呐的住了嘴。但没过一会又忍不住道:“大哥为什么会不是我的大哥,要是大哥不是我的大哥,那我的大哥呢?”
“我怎么知道。”说完见姜成宝一脸的惶恐失落,安慰了一句,“就算他不是你的亲大哥,你把他当作大哥,他把你当作弟弟,是不是亲的又有什么关系。”
就比如他虽然跟皇宫那个和姜成袁都有血脉关系,他们没有一个把他当作弟弟,之前宫里那个说让他在姜侯府暂住,现在直接就忘了他,就像是扔掉了一个麻烦。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想进宫。
得了小五的宽慰,姜成宝立刻就想通了,但马上又皱起了眉:“你说大嫂知道这件事会不会难过。”
“姜成袁不管是不是你的大哥,都是你大嫂的相公,又不是别人冒充的,她有什么好难过。”小五没好气的说完,就靠在了车壁上,闭眼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姜成宝默默的缩到另一边,掀开了车窗往外看,看到外面的景色不由愣了愣:“我们不是走着官道,怎么变成小路了。”
“小公子这是近路。”驾车的马夫笑嘻嘻地说道。
闻言,小五立刻睁开了眼,这根本不是那个马夫的声音。
“你是谁!”
说完那马夫干脆没有了声,马车反而赶得更快,小五掀帘拿着剑就像他刺了过去。
马夫侧身一避,翻身一个手刀就把小五给劈晕了,既然晕了一个马夫也不忙着继续赶路,转身把两个小子都绑了,对上姜成宝惊恐的眼睛。
马夫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要怪就怪你那个大哥,哦不对,已经不是你的大哥了,但千错万错也都还是他的错,你就只管恨着他。”
姜成宝见他拿出了刀,脑袋一疼直接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