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从何处来？生的清秀，瞧着却好生奇怪。”
别吵……
“别多事，没听说么，这小哥是从云海下来的……”
吵死了……
“什么？云海下方还有人？难道不都是些小雀儿？”
“等等，云海下方……江家夜君——”
“嘘——别多说，他醒了。”
乔凡猛地睁开双眼，扎破的天光刺入眼帘，又等了一阵子才让事故中的惊慌失措趁虚而入。
在他的身边蹲了一群人，皆广袖博带，无论男女皆续着长发，不管长相如何，瞧着都挺仙的，正好奇打量着他。
两方人马隔空相望，眨眨眼，谁也没先开口，心里都是一个大写的：“你谁？”
良久后，乔凡开口：“那个，不好意思，请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乔凡一开口，先前还围绕在身边的人突然面露惊恐，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手敏捷，退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拐杖落在了原地，觑了乔凡的脸色后又“呲溜”一下钻了回去，抓起拐杖“嗖”的避开了三丈远。
有年轻气盛的男女在一边小声交流，乔凡听了一耳朵，发现内容十分之魔幻——“云海下的鸟都能说话了？”，“我听村口的槐大爷说，鸟人都吃人！”
你特么才鸟人！你全家都吃人！
虽然很想这么喷回去，但敌我情况未名，贸然开战显然不合适，万一被媒体拍到就惨了，于是乔凡好声好气的解释：“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什么鸟人，也不吃人。”
乔凡长得好看，看上去也和气，有胆子大的松动了一点，但仍旧有一些犹疑。
乔凡心里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穿着复古就算了，人还这么“朴实”，什么年代了还相信有鸟人，是什么摄影棚吗？哪家导演这么丧心病狂。
“我不小心遇到了空难，大难不死到了这里，幸亏有你们救了我。”
“其实我们也没救你。”有个姑娘小声说道，“是大家把你钓上来的。”
乔凡心想这里的方言真特别，“钓”是什么特殊的救人姿势，：“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遇到事故，朋友们应该都急坏了，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联系到他们吗？我需要回去养伤，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
“伤？”
大概是确定了眼前这个文弱的青年不像是能目射霹雳的鸟妖，围观群众的胆子终于大了一点，面面相觑后派出了一个壮汉：“我们把你钓回来的时候你就面色红润，完全不像一个有伤的人。”
乔凡一愣，随即跟个自恋狂似的将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发现手脚俱全，面白无损，就连衣服都没沾上多少灰尘，于是惊恐的想起了一个问题。
飞机出事，我就算命再好没有死，伤总该是有一点的吧？而且遇难的人总不会只有他一个吧！
“他……他们人呢？”
“什么人？”
“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些人，穿着打扮和我挺像的，你们还钓上来别的人了吗？”
围观群众闻言震惊，互相看了一眼后，有人说道：“我们只钓上来了你一个，没再见什么其他人了。”
有人小声议论道：“这小哥怕不是记错了吧，云海地下环境艰险，恶鸟无数，怎可能有人生存，他或许是从其余岛屿上掉下来，磕了脑子，记错了也说不定。”
乔凡一字不落的听在了心里，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飞机坠落，天地倒悬时的最后一幕，动作一顿，半晌后幽幽问道：“你们先前说……这是哪里……我用从何处来？”
“你从云海之下来，此处为鹿鸣岛，是蜃楼界的八百浮岛之一。”
见他脸上的血色全退，面色苍白，更显他五官俊秀好看，即便大逆不道的剪了头发，胆大的小姑娘插话问道：“小哥你从云海之下来，该是多下面，那里的‘鸟’都长的和你一般好看吗？”
“谢谢，但是我是人，不是鸟。”乔凡思绪混乱，木然又问，“你们先前说，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钓回来的啊。”小姑娘笑嘻嘻回答，“鹿鸣岛以钓鸟为生，大家伙将你拉上来时，还说今天钓到了一只大的呢。”
“所以......我这是在......天上？”
“天上？”小姑娘眨了眨眼，纯稚无辜的捅了乔凡的三观一刀，“此处是蜃楼界，虽说是仙人住的地方，但不叫天上，叫仙界。”
乔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飞机穿过对流层，来到云海之上的平流层，再往上有火箭也有卫星，有极光也有星云，未知让宇宙显得更为迷人，乔凡站在冰川上，英仙座特大流星雨正从夜空中划过，心思一动，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亲手触摸这些星辰的想法，正当伸手时，他突然发现这些流星并非陨石，而是真的星辰。
巨大的认知差异让乔凡惊的往后一跳，却看见流星雨逐渐连成了一片珠帘，有只手一勾，一挑，卷起了珠帘，露出了一张......毛脸？！尖嘴？！！！
鸟？！
那只人手毛脸的鸟人，轻启鸟喙，进化的口吐人言：“欢迎来到蜃楼界。
“啊！！！”
乔凡诈尸似的惊坐而起，坐在他床前打瞌睡的姑娘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拔地三丈后摔回原地，成功将屋外的男女老少全给吸引了进来，蜂拥而入，和屋内正尴尬的抬起半只手准备扶人的乔凡对视，相顾无言。
围观群众冲他眨了眨眼，突然又尖叫了一声，洪水般散了出去。
……我有这么恐怖吗？
古朴的木门缓缓拉开一道缝，守床的姑娘探进了一个发旋，嘴在门外的问道：“你你你你醒了。”
“我我我我醒了。”
可能没想到这外来人口的画风如此清奇，小姑娘提着头发又露出了一个脑袋，不怕死的和传说中吃人的乔凡对视了起来，乔凡回应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屋外村舍相连，星辰漫天，浓浓的夜雾从地底腾起，被绿植搅和的稀薄后，像舞娘的遮脸薄纱一样挡在鹿鸣岛上，空地处的篝火浸泡其中，像是一团还未散尽的夕阳，先前的岛民们忙着宰杀牲口，布置场地，像是在准备什么庆典。
乔凡放下窗帘，转头问身边的小姑娘：“这是在准备什么？”
这小姑娘野成了猴，被乔凡一朵巧编的绢花给收买了，现在坐在床上，基本处于有问必答的状态：“这是鹿鸣岛的习惯，用以欢迎自云海而来的贵客。”
自云海而来的贵客？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乔凡一听，有点受宠若惊，但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好时时提醒自己要矜持，问道：“既如此，为何先前你们看见我时那样害怕？”
“云海之下有人的传说由来已久，我们却都是第一回见到。”小姑娘偷偷看了看乔凡的脸，心想这人和那些仙君们一般好看，于是被色相诱拐的更深了一些，“再说了，云海下食人猛禽多，保不齐就又可化人形的鸟人，听说我三伯年轻时便是被食人鸟给叼没的……不过现在知道你不是，就不害怕啦！”
乔凡终于接受了新设定：“难道你们没有什么仙法可以保下他？”
其实他还想问能叼走大活人的鸟是什么鸟，大鹏成精吗？但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听上去对死者不太尊重。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奇怪的鸣叫，乔凡心里一慌，撩开帘子想看个究竟，就看见一只如鹤巨鸟，两翼一足，红纹青身白嘴巴，被一根粗大的铁链子锁着，正十分豪迈的横冲直撞，旁边围着一圈拿着刀叉枪兵的壮年男子。
小姑娘的解说插进来的恰到好处：“虽说咱们这处是仙界，但仙法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像咱们这穷乡僻壤的鹿鸣岛，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只能在集市上买些仙器做家用。”小姑娘说着就指了指头顶上的长明灯。
长明灯并不能喷射烈火保护人好吗！！
乔凡好不容易接受了云层上不是宇宙这个奇妙的世界观，现在又要被生物科学的神奇给吓懵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活下去竟然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于是结结巴巴的开始询问自保之法：“那那那想学习仙法该怎么办。”
见俊美的乔凡像是一只柔弱的鹌鹑，小姑娘心里生气了怜爱之心：“那得去玄门世家了，不过他们所在的岛屿与我们这些不一样，是活动的，旁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去什么地方，，找不找得到全看机缘。再者说，就算找到了，那些世家收人可挑的很，相貌不可一丝不美，品行不可一毫不端，就是痞也得是雅痞——不过更重要的，是仙缘和慧根。咱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人，光头两条就达不到了……至于小哥你……”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凡，对他的相貌给予了高度认可，随即说道：“瞧你的骨龄至少也有二十了，也不用想了。”
我也不是很想啊！！而且修个仙为什么还要看脸啊！你是中土男模团吗！
乔凡热泪盈眶：“那你们这些普通人遇上了外面那玩意儿怎么办？”
小姑娘撩开窗帘也看了一眼，随即放下，满不在乎的说道：“哦，那就是一毕方，准备宰了庆典用，其实这两年也不常见了。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将你钓回来时，隐约见到了好几只毕方，可吓死我们了。”
卧槽还是跟着我被钓上来的！乔凡觉得自己也要被吓死了。
“万一它们上岸了呢？”
“那咱们就全村老小一起上。”
听上去很靠谱的样子！
乔凡满怀希望的追问：“然后就能把它降服了？”
“不，死了一排还有一排。”
乔凡：.......
乔凡好不容易因为仙法而生出的一点对这个世界的期待，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乔凡往前一扑，也不管什么避讳，直接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真诚问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回去吗？”
小姑娘虽被美色所诱，阵前失守，大事面前却依旧立场坚定，问道：“回，回哪里？”
“你们说的云海之下。”
小姑娘用“别逗了”的眼神看着乔凡：“先不说咱们从没见过云海人，自然无从知道怎么送回去，我们可从未见过凶禽对谁这么感兴趣，贸然跳下云海，你就不怕……”
乔凡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小姑娘赶紧补充：“小哥莫慌，虽说咱们鹿鸣岛无法保护你，但自有人可以。”
“毕方这般危险，谁能愿意？”
“小哥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在毕方跟前自然算不得什么。”小姑娘露出了憧憬的神情，“但对于玄门仙首而言，区区毕方又算得了什么。”
“你先前还说玄门难寻，他们愿意帮我？”
“别人或许不会，那位必然是义不容辞的护你周全。”
乔凡精神一震，回去的方法可以以后再找，可是命就只有一条，该抱的大腿一定要抱好！于是激动的问道：“那我该怎么找到他？“
小姑娘抽回了手，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笑道：“别急别急，人这就来了。”
乔凡好奇的往窗外一看，只见夜雾深处有人踏月而来，乐声之间有银铃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