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高兴写对联,
有人帮忙没看见。
一家之主第一位,
老夫老妻脾气慢。
从西屋门口开始往东走,走了大概是五六米远就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以前他们整天这样走,还从来没有计算过这一段路的距离。王学奎走进了办公室,陈玉梅也跟着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床,床上叠着被褥,这被褥叠放得就像当年陈玉梅给王学奎叠放得那样整齐。
由于王学奎无暇顾及身后,也是由于陈玉梅的行动轻盈,对于她的尾随跟踪王学奎毫无觉察。他旁若无人手脚麻利地拿出了大红的贴金纸放在床上,又找出了裁纸用的刀子放在纸上。接着就把办公桌上的教科书、备课本、文具盒之类拾掇下来,放到了一边去。拾掇好了,他拿个黑板擦刷刷桌面,从床上的那一摞大红纸里揭出了两张放在上面,接着就拿起了刀子开始裁纸。
王学奎这是在干什么?陈玉梅呆呆地站在他的身旁,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先把大红纸靠底边横着折了一下,折的宽度应该是在八厘米的这个位置,然后用刀子裁下来。这个宽度,这个动作,这第一对红纸条儿,对陈玉梅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知道王学奎要写对联了。
往年王学奎写对联都是在年二十八,他先在两张大红纸的底部裁下一对儿,是写灶王对联用的。这个长度与灶王画纸的高度是一致的,折成七言,陈玉梅给他按在桌子上,写一个字,往怀里拉一下。
第一联“上天去多言好事”写完了,她就用两只手拽住了大红纸条儿的两个头儿,平平地端着晾在地下去。这时候,王学奎就会把另一联拉回去,按照折痕写第二联“下界来人口平安”。还是像第一次一样,一个按着一个写,写一个拉一下,写完了两手端平拽紧去往地下晾。如果端不平,那刚写上去的墨汁就会往低处流,字就不是字了,变成了螃蟹爪子。
每一年王学奎总是先裁下这么一对儿红纸儿,写的时候,又总是先写这灶王对联。到了年三十贴对子,他也是先给灶王爷贴,贴上去正合适。家里到底有没有个“一家之主”灶王爷他不管,他只看见老人们都这么做,是习惯了。
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今天是年初一。
大年三十写对联——不能再迟。这大年初一写对联叫怎么着呢?这叫开门红?叫新春联对闲时补?这可是很少见的。陈玉梅看见王学奎把第一对春联纸裁下来,又接着折了五折,这就是准备写七言的无疑了。
王学奎从抽屉里拿出了他的“净尾大狼毫”,拔开笔帽,把笔头儿悬放在嘴里哈气。过了一会儿,他又敞开了墨汁瓶盖儿,拿出了砚台,蘸着墨汁理毛笔。这时,陈玉梅走上前去专业而又地道地给他按住了对联纸,王学奎便开始在纸上写字。两个人心照不宣,习惯、自然、配合默契。直到一副对联快写完了的时候,王学奎才突然发现了陈玉梅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过来了我就过来了!”
王学奎用手拍一下脑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头脑怎么会这个样呢?说好的让人家去休息,人家过来了,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说。多亏是老夫老妻知道
脾气,要是换了别人,那还不得把人家气死?
意到气到,以意领气。王学奎这么一想,陈玉梅的心里马上就有了感应。她对他说:“可别胡思乱想了,咱两个人你不知道我还是我不知道你?你要是分了心写错了一个字,这幅对子就作了废了。”
王学奎一听马上谨慎起来,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赶快写对联,尽早地把对联贴上。写完了这副灶王对联,王学奎就把大红贴金纸竖过来,开始裁长的了。这学校的门口,一个大门;两个教室;一个办公室;一个西屋;西屋靠南一间小锅屋;一共是六个门口,六副对子。他把竖过来的纸对折一下,平均分成三份儿,纸的两头儿放在三分之二处折一下,剩下了三分之一再折一下。顺着每一道折痕裁开,六副同样长同样宽的对联纸就裁出来了。
你别看他裁的这对联纸是一样的,每一年每一个门口的对联,王学奎总是要根据具体的个性特点动一番脑子。
结语:
一进办公室,接着忙得欢。
初一开门红,通宵心里甜。
帮了半天忙,人家无发现。
两口子做事,不用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