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着耳朵睁开眼,
披着被子上了山。
打着灯笼到处找,
求爱惹出大麻烦。
魏娟与张海合不来,整天都是不愉快。和他分手吧?藕断丝连,还有一个她娘家的哥哥嫂嫂牵扯着。这样子过下去,实在是度日如年。
知道底细的人都劝她:“都是因为年轻,等上了年纪就好了。”
于是,她就天天盼着张海上年纪。张海自来懒歪,知道了老婆的希望以后,他就不修边幅。不洗脸;不洗脚;不理发;不刮胡子,穿个破袄,扎个外腰,上面别着烟袋。挺帅气的小伙子,一下子变成了小老头儿。
魏娟嫁给了张海,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由他来掌握和支配自已的幸福和命运。为了男人,为了孩子,为了小家庭的未来,魏娟含辛茹苦付出全部。虽然她竭尽全力地操劳,虽然她全身心投入家庭生活,但爱之火在她心中却时刻燃烧着,时刻紧抓张海的心不放。
张海“上了年纪”,爱情的事退居二线就变的理所当然了。白天上队里干活儿,晚上串门子打扑克,一直到了天不早才回到家里来睡觉。魏娟一直盼着他回来抱抱她,揽揽她,和她亲热一番。谁知道他像条死狗一样,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魏娟气坏了,扭住了他的耳朵,反复地问他:“你还爱我不爱我,咹?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张海被她闹醒了,睁开眼看看她,并不说话。魏娟等了半天,希望张海给她个明确的回答。谁知这张海不但没有任何行动,他连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他的眼睛又合起来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大,她气急败坏地嚷着:“你睡觉?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张海披着被子爬起来了,他想“滚”出去。这样一来,老婆孩子可就都被他掫了光腚了。这样的结果是魏娟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立刻把孩子抱在怀里,问道:“你真的变了心了,真的不要俺了是不是?”
张海还是不说话,披着被子敞开门“滚”出来,跑到了屋后的山顶上,找了一个长着厚厚的狗皮草的大地堰根躺下去了。魏娟见他跑了,怕他出意外。她赶快穿好了衣服,把孩子用围脖扎在怀里,点上灯笼追出去找。
她家里的房屋不多,照完了锅屋又照厕所,照了厕所又照柴火垛。屋前屋后都照了个遍,连那张海的影子都没看见。魏娟吓坏了,这事倒底是她惹出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他家里的人交代。再说,这事要是真的闹大了,说出来人家不把她笑话死了。她想喊,但她又不敢喊。要是一吆喝,这深更半夜的动静更大,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大家都起来找,事情不就闹大了吗?
她想喊她的婆婆公公起来帮忙,但要是他们问起原因来,又该说个什么呢?唉,自作自受,还是自己找吧!这个年轻的小媳妇怀里还揣着个小千金,手里提着灯笼,在这寒冷的夜晚,从山下开始,一道地堰一道地堰地照着找。
她越走山越高,离家越远,她开始紧张起来。她从小是在大庄里长大的,这深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怀揣着一个小孩子自己走,要是碰着狼怎么办?她曾经听老人们说,狼不吃苦命人。于是,她放开了胆子,加大了步子。
山越高,那梯田的地堰越短,走完了一道再又上一道。忽然,她发现了她那熟悉的花被子。她走过去把被子掀起来,张海光溜溜的蜷缩在里面。
“我操您娘!”她不敢大声骂,她怕被人家听见,她只是小声嘟囔,“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没有人心眼儿的!你怎么不先把俺娘们儿掐死着再走?你要了俺的命了!呜……呜……”她低声呜咽着,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她的袄大襟上。
张海光着身子,又被揭开了被子,当然是很冷。他伸了一下手,拉一下被子,想给自己盖一盖,暖和暖和。但是他拉不动,睁开眼一看,才知道魏娟用两只手使劲抓着被子,灯笼放在一边,她的双膝实落落地跪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动了一下,坐了起来。他小声地对她说:“走吧,我们回家吧!”
魏娟松了手,擦一擦眼泪,拿起了灯笼,从地上爬起来。张海也从地上站起来,他披着被子就像是披着一个花大氅,赤着脚丫子跟在他老婆的身后,慢慢地往他们的家里走去了。
结语:
装着上年纪,爱情退二线。
上床像死狗,手脚不动弹。
拧着耳朵问,睁眼又闭眼。
被子花大氅,求爱搁了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