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手底下的候成揭帐而入,说道:“报告将军,汝阳县的县尉袁二贵求见,说有机密大事呈与将军。”
吕布眉头一皱,说道:“这姓袁的莫非跟四世三公的袁氏宗族有点瓜葛?”
“是,此人也是袁氏的。”候成答道。
吕布拍拍赤兔马,冷笑道:“这个袁隗就是个墙头草,义父虽然表面上待其和蔼,可袁隗的两个侄子,袁绍和袁术二人聚义兵造董大人的反,我估计有一天这袁隗会跟两个侄子里应外合,义父深为忌惮,可能改天就要屠袁氏满门也不一定,这个袁二贵名不见经传,谅一小小县尉,上不了什么台面,先晾着他,我等会儿再去。”
候成脸色有些不好看,暗想:“人家送机密大事,即便再小看人,也不能误了大事吧?”但这话他是不敢讲的,只能敢怒不敢言。
吕布为赤兔马顺了顺毛,喂它吃了草料、喝了清水后,这才起身,向候成道:“让这姓袁的进来吧。”
袁二贵喜滋滋地走进来,向吕布拱了拱手,说:“将军,今日有幸讯而来呀。”
“何喜之有?”吕布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斜着眼睛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袁二贵有心卖个关子,说道:“秦相国眼下已打入洛阳了。”
吕布脸上变色,一拍桌子,怒道:“这也叫喜?来人,给我打出去!”
候成大手一伸,夹住他的后颈,将袁二贵一百几十斤提在半空。袁二贵险些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叫道:“我——我还没说完呢!”
吕布一摆手,候成将袁二贵扔在地上。袁二贵哎呦哎呦地爬起来,揉着自己的臀部直抽凉气,他小声说道:“秦相国打入洛阳了,现在正藏在汝阳县里。”
“哦?”吕布眉毛一挑,心想这倒是个大事,便问:“如此说来,你倒是有点儿功劳,能让本将军先行准备。”
袁二贵嘴角上扬,诡异地笑道:“还有一个更大的消息,这秦骁住进汝阳县后,因缺少粮食,已将手底下的赵、典、马三大虎将都派出去收粮食了,汝阳县兵力虚空,将军只需派上几万兵马,杀入县城,不管他个三七二十一,胡乱一顿屠杀,就能将它们杀个精光,谅秦相国插翅难逃。”
吕布闻言大喜,身体都微微有些发颤了,欣喜若狂道:“如此一说,这秦骁倒也真蠢,竟将大部分兵力都派了出去。”
袁二贵满脸堆笑,双手一直来回搓着。
吕布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此事不可声张,我先聚集五万兵力,一股脑儿的杀过去,先偷袭汝阳,擒了这小子,到时表奏董大人,少不了你的赏赐。”
袁二贵叩首谢恩,磕得脑门都青了才过足了瘾,笑道:“这只是小的本分而已,还希望将军以后多多提拔。”
吕布挥了挥手,将他叱退,随即召集五万大军,皆负重甲,杀奔汝阳县。
……
秦骁浑然不觉危险将至,正在汝阳县里考察民情,慰问百姓。他想找袁二贵,可这厮不知道跑哪去了,去他的家中问,妻子张氏只说袁二贵抱病在家,不能出来。
秦骁也没有怀疑,赠送了他几包中药,笑道:“这是我军中的伤寒药,专治病根,见效快、药量足,记得等袁县尉能起身之时,速速通知我一声,再跟他谈谈治理县城的事。”
张氏谢道:“谢相国关系愚夫的病情,这药一定会按时服用的。”说罢,泪如雨下。
她这一哭起来,秦骁纳闷了,问:“你这哭什么呢?”
张氏眼眶红红的,想到相国爱民如子,自己的死鬼丈夫却趁机溜出城去,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但又不敢说,只能隐瞒着,相国可是早下了命令,没有通关印出城,那是一律要打五百大板的,便强笑道:“贱妾被风沙迷了眼睛,不碍事的。”
秦骁也不在意,提刀四处溜达,忽然马岱纵马追上来,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慢慢说,别着急。”秦骁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功夫,淡淡地问道。
马岱喘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汝阳县以南二百里处,吕布已集结五万兵马,杀奔而来,想要偷袭汝阳县。”
秦骁倒抽一口凉气,问道:“此话当真?小道消息还是可靠消息?”
“是真的,我伯父马腾,在西凉军中有一些时常来往的老朋友,也就是安插的细作,官职都是底层的小员,得不到具体大军的攻向,但杀奔汝阳县却是最有可能的。”马岱道。
秦骁陷入了沉思之中,道:“二百里?”这距离近在咫尺,不用多久就能打上来了,可城中唯有一千五百名神箭军,如何能抵御汹涌的五万大军,兵法有云十则围一,吕布杀奔过来的兵力是自己的五十倍,这种双方兵力比不用打就先吓死了。
马岱道:“大人,眼下敌强我弱,兵力悬殊,不如拔寨撤离了再说。”
秦骁一摆手,说道:“先不说撤了之后,能不能逃得了,就算逃得了,汝阳县中的几万百姓也须遭灭顶之灾,我于心何安?速速打探消息,问问赵云、典韦、马超三人在哪儿收粮,务必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立即回师汝阳县,不得有误。”
“这……”马岱脸色很难看,说道:“三路大军只怕没有那么快赶回来,三路大军四处收粮,只怕远在几百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还是撤退为妙。”
“说了不能撤!咱们一撤,百姓哪还有生路可走?”秦骁牛脾气上来了,大手一挥,说道:“决不能撤退,军人守土有责、保卫百姓本就是一项铁打的天职,我们只能跟吕布周旋一下,待赵典马三将回来,兵力大增,吕布这厮就难以攻下汝阳县。”
马岱暗暗叫苦,这一千五百名神箭军,如何抵挡五万大军,就算平均下来,一个人打五十个,围都围死了,更何况“周旋”二字,简直强人所难,只得问道:“不知这仗如何打?”
秦骁道:“让马休、马铁二人带轻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将几百里外的赵云、典韦、马超三人召回,至于你还有郑友三,则随我在汝阳县布疑局,吓一吓吕布大军。”
“布疑局,吓一吓?”马岱一头雾水,怯怯地问,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暗想:“相国素来以奇兵制敌,难不成这一次也要玩奇兵?”
秦骁也是没有办法了,自己撤退,只怕汝阳县的百姓都要遭到屠杀,而且就算是有秩序的大撤退,也要遭到吕布大军的围追堵截,反而陷入全局被动,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语出惊人地道:“我们用空城计!”
马岱吓了一跳,“空城计?这未免有点冒险。”
秦骁对三国的理解只限于一本《三国演义》,只知道诸葛亮失了街亭,司马懿带着十五万大军杀过来,诸葛亮只有一点儿兵,只好大开城门,坐在城楼上焚香弹琴,司马懿素来多疑,认为诸葛亮一生谨慎,绝无冒险之理,肯定藏有埋伏。因此十五万大军前军变为后军,后军变为前军,浩浩荡荡地撤退了。
当然,秦骁也知道那是文学作品的一种艺术手法,根本不靠谱,要换了他是司马懿,就算不敢攻进去,围而不打也行呀,何必需要退兵呢?只怕诸葛亮大摆空城计是子虚乌有的事,历史上根本没有此事。
秦骁心想吕布有勇无谋,自己摆空城计,万一吕布脑筋缺根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杀进来,一股脑儿的生擒了他,那就贻笑千古了。可是越冒险,胜算反而越大。
他先将一千五百名神箭军召集起来,危及之下,派人去请袁二贵,共同商讨大事。谁知闯入房门一看,床上空空如也,袁二贵压根不是病得起不来床,而是根本不在,质问张氏,她唯唯诺诺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秦骁顿时缓过劲来了,这他娘的有阴谋呀,肯定是袁二贵偷偷告密的,以吕布的胆子,即使知道自己虎踞汝阳县,也不可能直接发兵攻打,一定是袁二贵告知吕布,说明汝阳县已经空虚,只剩下一千个士兵,所以吕布才敢大张旗鼓地杀来。
想到这火冒三丈,秦骁怒道:“狗东西,来人,将姓袁的一家子统统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能留。”
汝阳县是袁氏宗族的故土,要抓姓袁的那可多了去了,这一抓就是成百上千,关的牢子都差点挤爆了。
马岱道:“大人,咱们的三弓床弩、火统、发石机都用上,作为防护,一定能震慑一段时间。”
秦骁头都大了,说:“不行,这些武器都不能露出来,既然摆空城计,就不能显得投鼠忌器,全部都给我藏起来,城楼上的三弓床弩、发石机都卸下去,这一仗不必如此。”
“啊?”
马岱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用兵之计,看来相国从未想过退路,这可糟了,一个不慎,岂不是自投罗网、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