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死村的环境太过压抑,没有人反驳他,我看见大伙脸上都显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
其实,连我也在想,如果最终我们必须要一个一个进入所谓的隧道,那么,谁将会是第一个?
很显然,他们不会选择心无牵挂的人,这样一来,如果找到了正确的路,那个人肯定不会再回来。
他们也不会选择女人,女人没有足够的体力,更没有足够的胆量,就算硬推进去一个,不会累死,也会吓死在里面。
基于同样的理由,父亲和周叔已经老了,应该也不会在前面被推出去。
这样一来,只剩下我和周岩了。
我不怕第一个去冒险,就算是死,我也希望他们能平安的回家,但我实在下不了决心把父亲和林晓留在这里,自己去寻找出路。
我不敢想象我离开以后,甚至周岩离开以后,那群人又会怎样对待他们。
况且,如果一直找不到正确的隧道,迟早有一天,女人和老人也要被推进去,那样,林晓会活活疯掉。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既然另一个我说了,他要等自己人回来,那就是说现在他们的人很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样想着,我说:“住这就住这,反正我们需要休整一下,不是有吃的吗?在哪儿?”
另一个我说:“别急,我去给你们拿,你们进去。”
我第一个走进去,手里拉着林晓,父亲他们也跟上来,很快,大伙就聚在这个死村最大的房子里。
房间和我们当初第一次进的那个一样,到处都蒙了厚重的灰尘,桌椅床铺破败不堪,霉烂**的味道一股一股的朝鼻子里钻。
林晓抽了两下,突然就跑出去呕吐起来,迪迪追出去,徐萌的手拼命在脸前忽闪,说:“这怎么住啊!有没有死人在这啊!”
死人这两个字让大伙都身上一凛,徐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闭起嘴,五官都皱成一团。
突然,原本一直在哆嗦的许大河站直了身子,扭曲的脸变得很平静,他目不斜视的从人群的最后挤到前面来,在一团布满霉斑的被子上盘腿坐下。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许大河?”
许大河没有反映,我发觉他的手又在裤子上拍打起来,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节奏。
老陆往前站了一步,说:“行了,咱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既来之则安之,大伙收拾收拾。”
于是,我们就跟着老陆一块干起了保洁。说是收拾,其实就是一个扔东西的过程,房间里没有一样能用的玩意,除了许大河屁股地下的破被子,房间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清空了。
灰尘弥漫在并不算大的空间里,所有人都像防毒气一样捂着鼻子来回跑,只有许大河,他一直静默的呆坐着,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上不断拍拍打打。
另一个我回来,见房间外面堆着的东西,竟然露出一副上次我丢掉矿泉水瓶子之后的不舍表情。他把食物扔在垃圾堆旁边,我们这么多人,他拿来了三瓶水,五袋方便面,五块面包,两包饼干。
几个女孩一惊一乍的把食物从垃圾上踢下来,一脸恶心的大喊:“干嘛扔这啊!”
丁义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说:“就这么点?我自己就能吃光了啊!你们偷走我们那么多东西,怎么这么抠?”
另一个我席地而坐,玩味的看着我们,说:“有这些就不错了,爱吃不吃。”
我发觉,另一个自己已经没有了刚才求我们别杀他的怂样,而且,他的腿不仅不再流血,竟然看起来还好了很多,操,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体!
没办法,几个女孩指指点点的让我们站好,每个人发了一点东西,至于水,只能一人一口了。
大伙三两口就把这点可怜的东西一扫而空,另一个我说:“吃完了就早点休息,等你们缓过来,就要上路了。你们也不必太悲观,隧道其实只有十条,万一第一个人就选对了,你们就可以回家,我们也能继续生存下去。”
说完,另一个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觉得,他这个动作实在非常多余,他身上已经够脏的了。
我们就这样被扔在这里,大伙依旧饥肠辘辘,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丁义说:“怎么的,咱们就这样等着他们来点出台送死是吗?”
乔亮说:“那你有别的办法?”
丁义就不说话了。
我说:“既然刚才他说要等同伴回来,就证明现在这里他们的人很少,没准就他自己在这也不一定,我觉得,我们可以反抗。”
老陆说:“你要跟他们来硬的?那带上我,我弄死三个没问题。”
吴兴说:“不行,你没看见他的腿吗?受了枪伤才多长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
江宁说:“可是连方啸南都秒了一个啊!”
大伙都朝方啸南看过去,他没料到有人会突然提到自己,有点懵,但很快眼睛里就露出了凶光:“再来一个我还砸死他。”
丁义又开始管不住嘴:“说你胖就喘,现在连铲子也没了,就用你那两个奶拳头砸死谁啊?”
方啸南咬了下嘴唇,没理丁义。
这时候,江宁说:“我到现在都还没太明白,那个人就算能和胡哥长的一模一样,怎么就连记忆也跟着一样呢?除了网上那些词不会,吗的什么都知道啊!”
我说:“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而且恐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江宁说:“那个胡哥来之前,咱们正要干什么?”
我看着他,想起来,那时候我们正打算每个人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是自己……
江宁说:“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他们连咱们的记忆也能复制,咱们怎么证明现在团队里就都是原装的?”
迪迪说:“那要不就现在证明,一人说一句网络流行语,必须是最近一年以内的!”
在这种境况底下,迪迪的提议实在很怪异,但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陆虎马上说话了:“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什么流行语……但我可是真的!”
连我和周岩的父亲都面面相觑,小声说了句:“我们也不太知道……”
看来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突然,父亲开口了:“风,你来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我不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就跟着他绕到房子后头,父亲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风,据我所知,当初林晓被抓走过,你也被抓走过,现在,我们既然分清楚了你,那……林晓是真的吗?”
我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直白,愣了愣说:“爸,林晓就是她本人。”
父亲朝我逼近了一步,说:“你确定?”
我说:“当然,爸,那是我媳妇儿!”
父亲说:“可是刚才在路上,她也没法确定你们俩谁是真的,不是吗?”
我沉默了几秒钟,暗自咬了咬牙说:“我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就是我媳妇儿,不会错。”
父亲笑了。
我以为父亲在笑我说出直觉两个字,以为他会说我不负责任。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事情不对了,父亲一直笑,一直笑,而且笑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几乎要趴在地上打滚儿了!
父亲从来都不可能在我面前这样,这不像他!
一股恐怖的预感笼罩了我,我试探着说:“爸,你笑什么呢?”
父亲强忍着笑意,眼角挤出了眼泪,他看着我说:“儿子,你说我是假的吗?”
我的脑子一下就炸了,下意识的朝衣服里摸去,父亲一下就瞪住了我我的手。
我这才想起来,枪已经被吴兴收走了!
我只好说:“爸,你是怎么了?”
父亲把眼睛慢慢移上来,看着我的脸,他的眼神有点疯狂:“儿子,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是假的吗?”
父亲的话变了,这次他说的是----我知不知道他是假的!
我立刻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
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地震的时候,胡保成躲着,被一个人从后头直接拖走了,然后,我就被换过来……”
胡保成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眼前一阵发黑,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要瘫软在地上,我拼命的回忆着地震时候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父亲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
我说:“地震的时候父亲明明已经过来和我在一起了!”
眼前的“父亲”说:“那时候已经掉包了,就在你全心全意的扑向自己女人的时候,嘿嘿。”
无数强烈的情绪一齐涌出来,我想发疯的打死眼前这个假爸爸,想大声问他我父亲现在在哪,想抓烂自己的头皮,然后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我他妈是什么儿子!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把爹都换了还蒙在鼓里!
剧烈的情绪让我精疲力尽,我什么都没做,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父亲”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说:“你现在想怎么样?”
他朝人群聚集的地方扫了一眼说:“我不想怎么样啊。”
说着,他却慢慢朝我靠过来。篮ζ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