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高登反击,“嗖、嗖”又是两支箭向高登射过来,一支奔小腹,另一支直冲咽喉要害。
高登没有办法,只有继续先躲。他身法一展开,瞬间人就到了数丈之外,而对方明显没有料到他的移动速度有这么快,箭矢停顿了一下。
高登抓住时机就是一箭,对方马上也闪开。但是在闪开的同时,又是一箭射过来,高登也马上移动。
他刚刚落定,正要反击,又是一箭射来。高登无法,再躲。又一箭,又躲。
二个人你一箭,我一箭,打起了纠缠战。
高登一边打一边心里面大骂,“这要怎么打,我射一箭对方能射三箭,完全被压制。”他心里也在奇怪,箭术里还有这种手法,能一次射出三支箭?
其实说白了高登在箭术上只是一个新人,好多箭术比如连珠箭、三潭映月,蹬里藏身等等奇妙箭术他连听都没有听过。
他只是照着偷学来的穿云三箭自已瞎琢磨,仗着眼力神奇和臂力过人而进步神速。但是箭术的博大精深他还远远没有见到呢。
但是对面这个黑虎卫却是真正的箭道高手,一手连珠箭出神入化。箭矢如雨一般,压的高登抬不起头来。
高登此刻躲在一颗树后,他心里也着急,这么一直被压着打也不是办法。必须要能反击。
可是对方箭明显比自已快,射的又准,该怎么办呢?
高登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不对啊。
现在天已完全黑了,自已是凭着夜视眼才能看的清射的准,对方是凭什么射这么准的?
高登悄悄探出半个头仔细观察,对方也躲在树后,看不见踪影。
高登心中一动,身形往另一颗树后一跳,“嗖”的一声,一支箭就如约而至。高登闪过箭后马上又躲起来。
看见了,对方压根就没有看,他的双眼都紧闭着呢,全靠耳朵听,完全是听风辨位。
高登心里一惊,听风辨位他听高员外讲过,一些江湖中的暗器高手往往有这一手神奇的功夫。在黑暗中只凭声音就能判断暗器的来势和对方的行动。
没有想到一个弓箭手也有这等本领,高登明白,自已碰到箭术高手了。
知道对方是靠听风辨位来判断自已的行动后,高登有主意了。
他伏下身,悄悄的从地上缓慢的爬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自已现在的位置已经被对方知道了,他要换个位置,从而掌握主动。
高登一边爬一边观察对方的动静,稍有不对就马上躲回树后。还好,对方一无所知,一动不动,高登心中暗喜。
等他爬出去四、五丈远的时候,突然接连数箭,一齐向他射来。
高登大惊,此刻身体周围全被这阵箭雨封锁住了。他硬着头皮朝着一旁拚命一纵,腰上已中了一箭,他着地后一个翻滚,狼狈不堪的躲在另一颗树后。
“太狡猾了,差点要了我的命。明明早就听出来了,偏偏等我爬出的远了,再回不去时才射箭。真是阴险毒辣!”
高登身上一身的冷汗。他这时当然明白刚刚自已是中了对手的圈套了。
他用手一摸伤处,没事,一点血也没有。高登恍然大悟,对方的箭射不穿自已的皮甲,那件用钻地兽外皮制作的皮甲!
高登心中大定,除了露在外面的部位,其他要害都有皮甲保护着。
自已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他忽然心中一动,伏在地上不再动弹,口中还发出受伤后的**声。
梁全有听到也是心里一喜,射中了。
自已身为黑虎卫中的哨兵首领,凭一手连珠箭法和听风辨位的夜战绝技已牢牢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年。
还从来没有人能在夜晚逃出自已的手掌心。这也是他敢孤身一人抢先追来的倚仗。
不过,对面这个对手也算是难缠的了。梁全有心有所惑,难道对方也懂的听风辨位,为什么夜色中能及时躲开自已的箭?
另外对手的身法也其快无比,单独的一、二枝箭几乎没有效果,全被闪开了。
不过刚才他还是中计了,自已设了个圈套,然后连着二次三星连珠的绝技,终于还是射中了一箭。
耳中传来的一二声压抑着的痛哼声更是肯定了自已的判断。他小心翼翼的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对面没有动静。
他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绕了个圈子,从树的另一侧接近高登。
现在他能看见高登的身影了,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倦在树后一动不动。他又走近了几步,忽然地上的黑影一动,耳中传了嗖的一声,他几乎将腰扭到极致,拚命的闪向一旁。
一支箭从他的腰部开了道血槽划了过去。
“哎呀”,他只来的及叫了一声,就马上从地上一路翻滚着躲了出去。身后草地上又插上了二支箭,只差一点就插在了自已身上。
梁全有惊魂未定的躲在了一颗树后,心中大骂:“太狡猾了,差点要了我的命。明明根本没有受伤,偏偏装作受伤的样子,等我离的近了时才射箭。真是阴险毒辣!”
高登心中也大感惋惜,可是此时后悔已晚,双方又回到了你三箭我一箭的相持当中。
高登仗着自已有皮甲护身,在相持中仔细观察对方的射箭手法。
果然大有所得,原来箭还能这么射,根本不用气沉丹田,不用扎马步,甚至都不用身体姿态的配合,仅凭肩膀和双臂的力量,就能射出速度极快有威胁的箭矢。
高登感觉这和穿云第二式有些相似,第二式是蹲射式。当时他还感觉奇怪,人蹲着射箭不能借用腿部的力量,腰部力量也发不全。射出的箭威力和第一式完全没法比,为什么要专门列为第二式。
原来第二式是用在这里,高登心有所悟,他一边学习对方的射箭手法,一边体会穿云第二式。渐渐的对方射二箭他就能还一箭了。
梁全有心里越发惊奇,对手明明是个新丁。
这一点他一开始就认出来了,别看身法快,射的准。但只要看对方射箭时一板一眼,姿势一丝不苟就知道对方只是个刚出道的雏儿。身经百战的箭手哪有这么射的,全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只有一个原则:最大限度保全自已的前提下射杀敌人。
可是现在对方只一会儿的功夫,进步速度都让他感到心惊。不但会在闪避的同时射箭反击,还抛开了标准姿势的限制,开始有些随心所欲的射箭了。
又相持了半个时辰,双方已经是你来我往,一箭换一箭了。
高登是越打越兴奋,梁全有则是越射越心如死灰。从一开始的自已射三箭,对方才能还一箭,到现在的一箭还一箭。
梁全有实在想不明白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怎么可能进步如此之快,而且他似乎从对方手上发现了自已连珠箭法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
梁全有惊骇莫名的摸向箭壶,心中顿时一惊,面色死灰,箭壶里空空如也,没有箭了。
他因为是连珠箭法,所以随身常带有六壶箭,现在六壶箭尽,而对手却仍然生龙活虎,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梁全有的动作、神情高登看的是清清楚楚,对方已是箭尽束手侍毙。
而自已其实早就已经没有箭了,他只带了两壶箭,待到后来偷学了连珠箭手法后,就发现已没有箭了。
他当时不动声色,只是在躲避时身形又绕回到刚才缠斗的那片地方,捡起地上的箭支使用。
梁全有是不可能这么做的,黑暗中他听风辨位只能听到动的声音,而箭支落地后一动不动,哪有声音发出,所以他箭尽后已无力回天。
此时的形势已尽在高登掌握,他只要再射一箭就可以要了梁全有的性命。但是高登此刻心中确奇怪的并没有什么杀意。
一开始时想尽办法要杀掉对手的想法在一个时辰的相持对射中,在自已箭术不断进步的喜悦中化为了乌有。
特别是一想到自已还学习了对手的连珠箭法,弥补了穿云三箭的不足,高登就更提不起要杀掉对方的念头了。
对手都能算自已半个老师了,虽然他并不想当这个老师。
算了,还是放他一马吧。
高登心中想着,他取中二支箭,折去了箭头,看准时机,以连珠手法射了出去。
梁全有此刻心里正大惊失色,哪里闪的开,顿时二箭全中。刹时梁全有心如死灰,自已纵横军中数十年,死在自已箭下的性命不知道有多少,想不到今天也轮到自已命丧箭下。
嗯,怎么感觉不对,箭没有射进去?
梁全有捡起箭支,只见上面的箭头已经被折去。此时高登站了出来说道:“对面的好汉,我敬你一身本领超群,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不忍你死在这荒山野林,莫莫无名化作尘土,特放你一马,你回去吧。”
“什么!对方竟然不杀自已反而放自已回去。”梁全有心中一惊,随后心底一股怒火冲了上来。
他也一下站了出来:“对面的小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杀就杀,谁稀罕你饶命。老子纵横战场二十年,手下不知射杀了多少大罗士兵,早就够本了。今日老子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岂肯受你这大罗小卒的不杀之恩。”
说到这里,梁全有心一横,拔出腰刀,往自已脖子一抹。顿时一支血箭冲天而起,一个魁梧的身形慢慢仰天而倒。
高登顿时愣住了,自已明明并不想杀他,怎么他却仿佛受到污辱了似的竟然自尽而亡!
师傅不是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吗?怎么却有人如此轻生重义。仅仅是不愿承受大罗小卒的不杀之恩,就宁愿自尽。
高登此时再也不敢多停留了,他马上转身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他心潮澎湃,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难道这就是夫子说的士可杀不可辱?难道自已的示好之举反而被对方视作污辱、戏弄?看来自已的举动是太过轻佻了。
高登一边奔跑一边心情激荡。
自已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也许自已当时直接一箭杀了他,可能他心中会更好受些。也许这就是他心中早就期待的归宿了。而不是象自已刚才一样,明明能杀了他,却高抬贵手的饶他一命。
高登心里想着,慢慢的感觉自已离梁全有的心更近了。似乎更能理解这些战士的情感,生于战场,死于战场,马革裹尸还,幸也。
高登心中暗下决心:自此以后,我不再以箭射杀任何一个西渤军人,以此弥补自已此次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