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青草地,徐徐微风吹来,带着一股清新。化不开的浓雾也在此止步,就象在幕布上开了个天窗,阳光洒落,照的此处一片光明。
高登几乎不相信自已的眼睛,他回头望,没错,阴森恐怖,鬼气弥漫。向前看,一片光明,就如象天堂一般。
两种景象对比强烈,违和的拼接在一起,让人感觉一种不真实,高登仔细观察,将千里眼运转极致,终于在草地深处,发现一座小小的庙宇。
他轻轻的步入草地,此地给他一种安定,宁静的感觉,如同暴风雨中一处可以停泊的港湾。
高登不由自主的深入其中,当然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可是眼前的一切,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的心情,让他身心自然放松。
终于,高登来到了此地唯一的建筑,那座小庙之前。他静静的感应了一番,没有发现内里有什么危险,便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间一座佛堂,可能是听到院门的响动,佛堂内走出一个老僧,合什向高登一施礼,“此地少有客来,施主真是稀客,请进。”
高登一看这位老僧脸上皱纹一道压着一道,层层叠叠,起码年逾古稀,而且身上的僧袍和头上的一顶僧帽都破破烂烂,也不知道穿了多久。
不过最让高登惊奇的是这个老僧竟然是一位凡人,没错,高登看了又看,感应再三,眼前的这位确实是一位凡人。
在这片鬼域中,竟然能有凡人生存在此,高登可不相信只靠一座庙里的佛祖保佑就能如此。
要是真的建一座庙就能清理一处鬼域,那么当年那么多修仙大派还用的着出动金丹期祖师来清理这里。
可是高登带着怀疑进了佛堂一看,除了中央供奉着一座小小的地藏菩萨像之外,竟然真的没有其它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下高登真是心里啧啧称奇了,这里虽非杀生谷地深处,但也离其不远啊,就算是自已也不敢久待,不知这位凡人老僧是如何在此久住的。
高登带着疑问和老僧聊了起来,一番寒暄之后,高登问出了心中疑惑,老僧也毫无隐瞒之意,推之为全凭佛祖保佑,在此四十年来并无恶鬼来伤害他。
四十年?高登几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这对于凡人来说几乎是大半辈子,对于修士而言也不短啊。
原来他年青时云游至此,见此地鬼气森森,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就学地藏王菩萨立下大愿,要将此地净化一番,将冤魂厉鬼全都渡化,还人间一处朗朗乾坤。
至于方法吗?老僧说其日诵《地藏王本愿经》百遍,初不敢进,后日诵夜读,十年后渐渐心灵有所感应,一日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说其可入,便深入鬼域直至此地,又遵从心灵所感在此处建立佛堂寺院。
老僧话语诚恳,一听便听其所言非虚。高登惊讶,难道这《地藏王本愿经》真有驱鬼避邪的大神通。
当下思索看能否求老僧传授此经,没想到未等他想到方法,老僧便道,“今日与施主交谈已久,恐耽搁了每日诵经。便请施主少待,待老僧完成了每日功课再来陪伴施主。”
高登当然满口答应,老僧便自行在地藏王像前诵起经来,高登一听,正是《地藏王本愿经》。
他当下心中默记,三次以后已是分毫不差的牢牢记住。
只是他并未从中发现任何修炼法门,只感觉通篇一种大慈大悲之意,让人心灵宁静,意志坚定,虽处鬼域,如处佛前。
看来此经在宁神定意方面确实不凡,但并不是什么修炼法门而是一篇普通经文。
高登见老僧诵经专注其中,便不在打扰,转身出了佛堂。
走出佛堂的瞬间,高登忽然发现就在佛堂门外,静静的站着一位身着铠甲的武将。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听老僧诵经,见高登出来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又转首听经去了。
就这一眼,高登感觉如同雷击,他看的分明,这位武将根本就是一个鬼魂,只是其鬼躯凝实,眉目如生,分别是一位筑基期的鬼将。
高登浑身汗出如浆,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大骂: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这里还没有进入杀生谷地核心深处,怎么会出现筑基期鬼将?
凭其不弱于何执事的威压来看,他杀死自已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高登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看到鬼将丝毫搭理自已的意思没有,只是在全神贯注的听经。他心里默默思量:别的鬼魂只是贪食血肉,而这一位却喜听经,再想想这老僧一介凡人而能安然在此修庙超渡,高登好象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的抬腿继续向前行去,等走到庙门口时才停了下来,略一思索之下便不再出门,而是返回院子里也安静的听起经来。
开玩笑,如果这位鬼将只是看在老僧的面子上才不动手,那么此时此地就是最安全之所,要是离开此地,高登可不敢保证能不能活下来。
高登在梵音咏经声中表面平静,但心情却似海上的波涛起伏不定。
开玩笑,旁边可站着一位筑基期鬼将,自已生死完全就在其一念之间。
他顾不上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位筑基期鬼将的问题。脑子里飞快转着只一个念头,怎么活下来!
想了好几个法子都被他否定了,没办法,实力差距太大了,自已引以为傲的身法速度,在筑基期鬼将面前可就拿不出手了,地上跑的还能快过天上飞的?
思前想后,高登唯有以静制动,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听经,一点也不敢做出什么别的动静引起鬼将的注意。
终于一个时辰后,老僧诵经完毕,走出了佛堂。虽然鬼将就在其身边,但是他完全没有发现鬼将的存在,他冲着高登合什一礼后道:“劳烦高施主久等了,不如且去偏房稍待,待老僧准备一些斋饭招待高施主。”
而高登此时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似哭似笑,他耳中听到的是老僧的话语,而脑海中却是一个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你随我出来。”
高登脑中刹那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首先对老僧道:“高僧高义,小子正好腹内十分饥饿,却要麻烦高僧了,小子这里有些碎银子,不成敬意,全当是供奉佛祖。”说着,高登拿出二百两银子,递给老僧。
“当不得,当不得。不过一顿斋饭而已,施主何必如此,太多了太多了。”老僧吃了一惊,连忙摆手拒绝。
“当得当得,小子并不是付饭钱,而是一番诚心礼佛,我还要在此供一盏长明灯,这不过是些灯油钱。”高登一见老僧嫌多不肯收,马上另想了个理由。
话已至此老僧也不好再拒绝了,他只好对高登说道:“施主善心善行,必有福报。”
高登此时已顾不得再和老僧纠缠,在他眼中,那鬼将已快走出院门口,他连忙将买命钱往老僧怀里一塞,就匆忙的说了声,“我还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便火烧屁股一般的冲出了院门,紧随鬼将而去。
高登看的明白,这鬼将分明和老僧关系不浅,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在老僧面前现身,但是如果没有鬼将护持,一介凡人绝不可能在此立足。
出了院门高登一看鬼将已远在一里之外,他心里一惊,好快的遁速,便连忙加速追了过去。
“小子好伶俐的心思”鬼将深深的看了高登一眼,“但是这些对我都没用,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来此的,不得打扰高僧分毫,不然,你休想走出这片鬼域。”
高登一听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发誓立刻就走决不打扰高僧。
“你此时走做的斋饭给谁吃啊。你老老实实回去,吃过饭再走,不要再在此地停留。”鬼将冷哼一声吩咐道。
高登连忙点头答应,等到他抬起头来,眼前的鬼将已不见了踪影。
“嘶”高登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这位筑基期鬼将更有了清晰的认识。
此时此刻,他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去吃饭喽。
在餐桌上,高登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拐弯抹脚的打听有关鬼将之事,没想到老僧竟然丝毫不知有此鬼。
高登不敢再放肆,便转而问起老僧为何不请修仙门派或者佛门高僧来此施法净化,效率要比他一介凡人在此独自努力要高的多。
可是老僧一番话却道出了苦衷,这里当年百万凡人战死在此,金丹期的修士也有陨落的记载。怨念杀念阴魂等等已彻底改变了此处的环境。要想重新恢复旧貌根本没有什么速成之法,只能靠水磨功夫一点点净化改变,就算是金丹修士也要花费数百年才可以见功。而那些修仙者哪会花费如此久的时间来做此事,他们只是将自家门派弟子的尸首遗物一收殓,然后数家联手将金丹期鬼王击杀之后,就对此处再也不闻不问了。
“可苦了此地的黎民百姓了,不但故土回归无望,而且还不时有游魂野鬼伤人害命。老僧也只是略尽寸心罢了。只有凡人才会真正为凡人着想,我佛慈悲。”老僧说到最后,发出了无奈的感慨。
高登心下震动,只有凡人才会真正为凡人着想,一句话道尽了普通凡人的无奈和一丝企盼。
自已也是修仙者啊,难道自已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高登心中不由产生一丝迷茫。
但很快他的目光变的坚定:未来如何他不知道,但他明白此刻自已决不想成为哪种高高在上,不问凡间疾苦的修仙者。
他一改一走了之的想法,而是诚恳的对老僧说道:“不知大师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小子代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