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乔瑗嘴里默默的念着古人的诗句,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杜季延身上,她只盼着他能越早回来越好。
曾经的乔瑗以为自己性情孤僻,不甚合群,她曾经以为对自己来说最好结局的就是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不理人间俗事。但是,这样当然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有夫有子,还能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刻骨的爱恋,只能冷冷清清的过一辈子。如果不是遇见杜季延,那么她大概会一辈子沉浸在自己悲观失望的世界里。
庭院里,乔瑗穿着二品夫人的服饰,杏初和柳初也经过刻意打扮,小孩子更是打扮的花团锦簇,粉妆玉琢。乔瑗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坐在花园的窗户下作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在读书,却坚着耳朵仔细听前院的动静。过几天是她的生日,当下在高官权贵家族里流行画一家人的行乐图。本来他们一家也说好了一家人画一幅行乐图以作纪念,可是今天一早杜季延就出门去迟迟不归,虽然今天一早杜季延出门前嘱咐过她让她带着几个小孩子先画,到时候照样子再把他添上去就得了。但是乔瑗却不愿意,她执意要等杜季延回来再一起画个全家行乐图。她不由得频频抬头望着窗外,几个小孩或者端庄稳重的站在她身后,或者在身边嬉戏。柳初和杏初一个在旁边端茶,一个在旁边扇扇子。虽然没人说些什么,但是明显的她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在前面厅堂里专门来给她们画像的著名大画师余旭就等的更加的不耐烦了,他近年来凭借高超的画画技巧红遍大江南北,尤其是他擅长的是人物画像,他为了学好画像这门技巧,曾经闭门十年不出,潜心苦练,方才技艺大成,扬名天下。这次初到京城,便大受追捧,豪门贵族,高官权贵,王孙公子,名门望族,相继邀请,一画值千金。他还曾经特别奉诏进入皇宫里面的为皇帝和后妃们,公主皇子们画像,得到皇帝的特别夸奖。
虽然主家招待很殷勤,他还是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余旭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又和京城里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交好,加上他自己也是出身显赫的书香门第,使得他向来眼高于顶。如果不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兼管京城地面上大小治安,他深知现官不如现管,又深深的痛惜自己已经打好画稿构思好的画像,加之男女主人都是难得的容貌出众。现在他早就一走了之了。他看门外几个小厮都不言不语,百般无聊的只好看四周墙壁上的字画解闷。
过了大半天了,一个小丫头才来回报:“大人回来了。”
杜季延身穿二品大员的官服,正把官帽从头上取下来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厮,连连拱手作揖,十分客气。
余旭连连回礼,肚子里的气也消了一些,开口道:“我本来是应承你的两幅图画,之前已经为你们夫妻二人画了一幅半身像,现在的一幅全家画像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画好头脸,其他的服饰景色可以慢慢的再加上去。尊夫人却执意要等你回来一起再画。”
杜季延连忙道:“劳烦先生久等。”
又一个小丫头出来道:“夫人刚才还在在问大人回来没。”
于是,杜季延作出请的手势,带着余旭又回到早上的花园里。
早有小丫头通报进去了,于是乔瑗带着子女丫头都出来迎接。又向余旭行礼问安。
“让余大师久等。”乔瑗笑道。“好好一幅全家人的画像里怎么能少了最重要的人物呢。”
正堂里早就摆设好了,她十分主动的去拉杜季延坐在右边的位置上,自己坐在左边,中间一张桌子里堆的高高的书本和鲜花是她为了画像特意摆放的。
余旭又指挥杏初和柳初怎么站,又让小孩子在一旁作出奔跑的姿势来。
就这样也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略为好一点,小孩子才终于安静下来。
乔瑗正看着前方端庄稳重的微笑,忽然觉得大家都看着她笑起来了,觉得十分奇怪,莫名其妙的摸摸脸蛋,又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原来是调皮的小鬼头要把自己挂在她的椅背,猴子一般作出种种引人发笑的动作。
她正想叫杏初把他抱下来,这时,杜季延把手从桌子上伸过来,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乔瑗有些羞涩,多年夫妻,恩爱情深,但一双玉手被当着众人的面握住,她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想要抽回手来,但是不知怎么的却没有动,每一次当那双宽大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时,她心就跳的很快,就会感到无限的温暖和安心。
余旭果然是专门画人像的大师,乔瑗把两幅画右看左看,第一幅是夫妻半身像,杜季延身穿朝服,显露出朝廷大员的一派威严,她都身穿凤冠霞帔,安静而且端庄。
第二幅却是一幅长卷,人物神态都十分的逼真传神,大人严肃,小孩娇憨,丫头小心侍奉的神情各自不同。果然是画坛圣手,名不虚传。
乔瑗恋恋不舍的把画包好放到小皮箱里去,要把它保存好,要留到以后观看,再传给子孙后世。等她小皮箱子拿到内室里珍重的锁到一个专放珍重物品的大箱子里。
走出来到外间来,只见杜季延正在逗着几个小孩子道:“今天下朝时遇见了朱阁老说要跟我们家定下娃娃亲呢,不拘是哪一个都可以,你们有谁愿意。”
小孩子嬉嬉哈哈的躲开了,乔瑗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道:“你可别乱应承别人什么,若是将来等小孩子长大了彼此都不喜欢,不得已的听从父母之命,男婚女嫁的也是一对怨偶,终生无趣。”
“怎么”杜季延笑道“你好像有感而发。”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一样的幸运的。”乔瑗感概。
杜季延沉默一会儿,也道:“我们都是幸运的。”
是的,他们极为幸运的成了夫妻,恩爱有加,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可贵的了。
乔瑗把头搁在杜季延的肩膀上,淡淡的道:“以前我总以为我的命不好,小时候吃的苦头总比别人多一些,直到嫁给你我才知道老天爷毕竟是公平的,他给了我一个最好的丈夫作为补偿。”
杜季延却道:“我却觉得老天爷对我一直都太好了,尤其是能够娶你为妻。”
乔瑗笑道:“难道中武状元,做大官还不算得一等一的好事,比娶我做老婆还更高兴更荣耀。”
“做大官做武状元自己是让我兴高采烈,光宗耀祖了,便真正让我内心最最快乐的,还是能够娶你为妻。”
乔瑗无声无息的微笑起来,不再说话。
反正她知道他们以后日子还长久着呢,两个人总是相亲相爱,有说不完的话呢,不必现在着急于一时。
屋外,碧水朱栏,小丫头们正在引着一对鸳鸯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