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说：“那里，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付蓝跟忘痴都挺疑惑的，他们往我指的地方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我看见他们疑惑的目光，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是再看，叶丞岐还是在那里。
他好像也看见我了，离得太远，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然而我看见他望着我，鼻子一酸，差点不争气地哭出来。
“小堇，你清醒点，那不会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吧？”付蓝小心地说道。
听了付蓝的话，我心里也有点怀疑，但就在这个时候，叶丞岐从阳台上一跃而起，从十楼跳了下来。
我的心也随着叶丞岐的动作跳到了嗓子眼，看见他落地之后，我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小叶？”忘痴提高了声音，他跟付蓝是现在才看见叶丞岐的。
叶丞岐走了过来，他在我们面前站定，目光落在我身上，长的让我都有点嫉妒的睫毛微微忽闪，接着开口说道：“娘子……”
我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叶丞岐又喊了我一声，我不语，气氛便有点紧张。
忘痴见我们还在浪费时间，有点忍不住了，对叶丞岐说：“小叶，你们俩的事情稍后再说。我们找你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关乎人命，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帮。”
叶丞岐嗯了一声，我虽然转过头去了，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叶丞岐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们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这件事的关键，还在娘子身上。”叶丞岐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是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话怎么说？”忘痴问道。
叶丞岐却没有立刻回答忘痴，而是左右看了一眼，说：“先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
叶丞岐却道：“去哪应该问娘子才对。”
我看了他一眼，虽然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目光，但是我的脸色肯定十分冷漠，他的表情微微瑟缩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受伤。
我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为什么要问我？”
叶丞岐看了一眼我的脸色，慢吞吞地说道：“因为这是在你的梦里，所以进来是你带我们进来的，出去也应该是你带我们出去。”他顿了一下，问我说，“你进来的时候是在哪里？”
我咬了咬嘴唇，说：“学校。”
“那就是学校了，这件事最后肯定也要在学校里面解决，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先去学校吧。”
我们几个便往学校走去，我跟付蓝走在一边，叶丞岐跟忘痴走在一边。
我心里的滋味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初没找到叶丞岐的时候，我一心想的都是找到他，然后问他为什么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开。
但是现在真正见到叶丞岐了，我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叶丞岐可能也知道我不想理会他，一直在偷偷地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我们都看在眼里。
光是看叶丞岐的表情，可能会觉得他很委屈，会觉得他是有什么苦衷，但是我就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他突然离开，一句话都没留下。
我们四个人一起，我还拿着斩妖，路上偶尔遇见过几只比较大的怪物，也都被我们给绕过去了，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学校里，问我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怪物似乎是在以学校为中心往外出现的，离学校越紧，怪物越多但是奇怪的是，学校里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虽然具体过去了几个小时我不知道，但是按照常理，现在也应该天亮了才对，但是月亮仍旧挂在天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谨慎地往学校里走去。
从学校大门进去，就是政务大楼，我们从政务大楼旁边走过去，往我以前上课的教室走了过去。
叶丞岐问我对学校里的哪个地方印象最深刻，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一个是宿舍，一个就是教室。
越是靠近教室，我心里就越是紧张，终于来到教室面前，攥紧了双手，忍不住想起以前的那段时光。
付蓝感觉到不对劲，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道：“小堇，别想了。”
我没有说话，目光看向教室门口。
忽然间，里面传来了讲课的声音。
“我国现在保存的最完整的民俗应该是云南，大家都知道，云南的开发很少，加上本地人有一套完整的可以自洽的生态系统，所以才能好好的对抗现代世界对他们本地民俗的侵袭。”
是陈南的声音，陈南本身就是研究民俗的，他对于云南的研究最深，以前听陈南讲课的时候，他基本上说起云南来，能说好几节课。
以前还有学生听了陈南的讲课想去云南的，但是等他们去问陈南的时候，陈南就会说，云南很排外什么的，除非是从小生活在云南的客家人，不然很难再云南生存下去的。
但是陈南在私下里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去云南生活，我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过他的回答，就问他那不是会融入不进去吗。陈南就说有他呢，他会帮我的。
不过这件事当然也因为后来我们两个的闹掰而不了了之，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云南。
我个人对云南没有什么印象，唯一知道的就是那里的山歌跟美丽的银饰，让我离开家去云南生活我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这些往事现在想起来，总是觉得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当初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短短几天的时间，就从天堂掉下地狱，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也更加不愿意去回想以前的事情。
“当时我跟陈南交过一次手，但是被他逃了。”叶丞岐停下脚步，开口，说道。
“那次果然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忘痴看向叶丞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像就因为这个眼神，两个人已经在什么事情上有了默契一样。
我把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叶丞岐接着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会用造梦术，当年大幻术家左慈将造梦术修炼的登峰造极，但是自从左慈之后，再没有人能达到左慈的境界。”
“左慈？他不是以幻术出名的嘛？”付蓝问道。
叶丞岐淡淡地回答她道：“左慈是以幻术出名的没错，但是他的造梦术也同样厉害之极，他可以让人入梦出梦而无所知，他从未失手，所以世人只知有幻术，不知道有造梦术。”
忘痴点点头说道：“我也曾看过，但是又有人说这是野史传闻，不足为信。造梦术开始容易，后来也就越来越难，我也只学了个皮毛。”
叶丞岐嗯了一声道：“现在已经不会产生像是左慈那样的造梦宗师了，所以这个梦，要出去也容易。”
说完，叶丞岐走到我身边，毫无预兆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先是一惊，接着想要把我的手给抽出来，但是叶丞岐却不让。
“娘子。”他的手跟个铁钳似得攥着我的手，脸上却浮现出来委屈的表情，一双眼睛里全都是郁郁。
我转过脸去，脸上却被亲了一下。
感觉到脸上的触感，我立刻皱眉瞪了一眼叶丞岐。
他又唤了我一声，说：“我的事情，等出去再解释，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现在也的确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抬头看向叶丞岐，他的目光略有些暗淡，眼神像是黏在我身上一样，一刻都没有移开。
“这是你的梦，一切应由你决定，等会无论你看见了什么，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击败你的心魔。”
我的心魔，那只有陈南。
“还有，”叶丞岐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我看向他，等着他说话，但叶丞岐却借机亲了我一下，说“我好想你。”
我立刻伸手推开他，心里也有点愤愤：“你还好意思说！”
原本付蓝跟忘痴是给我们留了空间，让我们解决问题的，现在一看我们两个要闹起来，便过来解围。
付蓝拉开我，忘痴拉开叶丞岐：“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出去，谁都别闹脾气，听见没有？”
“对啊小堇，亲爱的你消消气，等出去了，你想怎么打他都行。”付蓝抚了抚我的后背，劝我道。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付蓝，又看了看叶丞岐跟忘痴，语气有点生硬地说道：“那我先进去了。”
教室里面陈南的声音未停，像是没有听见我们在外面说的话一样。
“云南以蛊出名，所谓蛊，一般是以五毒厮杀，得其胜者。然而还有一种蛊，历百般磨难而活，可延命百年。”
我伸手推开门，道：“陈老师，活那么长时间，你不腻味吗？”
等我看见教室里的情景，不禁悚然一惊，教室里陈南站在讲台上，但是跟我想的不同，教室里不是没有学生，而是坐满了学生。
那些学生穿着整齐的校服，容貌也非常整齐，他们都被割掉了耳朵，挖去了眼睛，剪去了舌头，挖去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