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倒是胆子不小!”
那肥胖的掌柜面色阴狠,也不待李远山说话,抬起双手,呈鹰爪状,一把向着李远山心窝处掏去。
李远山吓了一跳,这男子手爪上竟隐隐有一丝青气缭绕,定是带有某种剧毒,指不定就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奇毒,李远山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个什么“以毒攻毒”!
身影向后飘退两步,李远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响动,也不回头去看,心中知道定是那连青仁三人跟了上来,眼下想要遁走,肯定是不行的,也只有拼着绝命散毒发的危险,拼死一搏,或许能赢得一线生机!
一念罢,李远山也不再犹疑,唰地一声抽出长剑,抖手便是落日剑法灵字剑诀,配上追云赶月身法,刹那间递出五剑,一剑指向那胖掌柜的胸腹,一剑斩向那瘦弱伙计的脖颈,一剑以横扫之姿,挥向那连青仁的下盘,最后两剑皆是急刺,指向那长脸男子和那使短匕的汉子的檀中!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合围的五人眼角皆是一颤,只这一手,若是对上寻常江湖好汉,定能瞬息间决定战局,不过此五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老手,太行山的生存环境比人们想象中要严峻得多,并不只是太行终年覆雪,更是因为太行山山寨的弱肉强食规则!
在太行山,不管是坐在第一把交椅的仇笑天,还是那些威名震天的各寨寨主,都不得不终日警醒万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最看中的部下或是亲人,便会在背后狠狠给你一刀,然后嬉笑着开起自己的晚宴,庆贺自己坐上了更高的位置。
所以这几个人都是从各种血腥杀戮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李远山五剑尽出,然后心中猛地沉了下去。
胖掌柜不躲不避,竟直接以肉掌相迎,一掌拍歪了李远山的剑锋,那瘦伙计倒是给足了李远山面子,急退了一步,以避李远山锋芒,另外三人则是轻描淡写地或闪避或格挡,毫不费力地接下了李远山的剑招。
连青仁此刻兴奋得脸色微红,这家伙一连两次出手,一次遇上了那平安客栈的异域娇娘,另一次则是对上了那黑脸张大仁,两次都没能讨着好,憋了一肚子火,这下遇上李远山这倒霉鬼,可得好好发泄发泄这几日的不郁!
长刀掠起一蓬湛白的光彩,这一刀可谓是至极简,就是一招简单的竖劈,看那去势,竟是要将李远山的右臂直接剁下来,李远山脑子里蓦地闪过无数的应对招数,然后一一被自己否决了。
这看似简单至极的一刀,却让李远山心中惊恐不已,他十分清晰地感觉得到,连青仁的手臂手腕并未真正用力,也就是说,他这一刀竖劈,其后更有无穷的后招变化!
李远山虽惊,但心中还没慌乱,既然这一刀后招无穷,那自己也只能出手留七分力气,随机应变则可。于是抬起长剑,剑刃上撩,如鹰喙啄食一般,对准那连青仁挥下的手腕处,狠狠刺了过去。
连青仁轻咦了一声,手腕一阵急颤,那闪亮的长刀舞出几朵绚烂的刀花,竟顺着李远山急刺的方向,变竖劈为横斩,直取李远山项上人头。
眼见这厮变招奇快,李远山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依然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原地一个旋身,长剑舞出一个巨大的剑气漩涡,堪堪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剃头一刀。
且说这连青仁与李远山过招,正酣畅间,只见那胖掌柜附耳低语向那伙计吩咐了几句,那瘦弱的伙计点了点头,身影攸地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李远山与那连青仁缠斗许久,心中竟觉出几分舒畅之感,连青仁的武功高出他许多,内力修为更是甩他几条街,不过李远山却能屡屡灵机一动,使出无数妙到巅毫的招式,将连青仁的刀法杀招一一化解。
打着打着,就连连青仁都忍不住频频点头,面前这个小子,心思活络,虽说武功还未成火候,但种种奇妙的应对,便是如他这种顶尖高手,也自问无法企及。
眼见连青仁打得高兴,另外几人似乎也由着他,只是围住二人,却并不出手,甚至那使短匕的汉子正百无聊赖的掂着自己的匕首,耷拉着眼皮,似乎对这眼前打斗的二人提不起一丝兴趣一般。
斗了半晌,李远山忽地一口气没喘匀,脚下踉跄一步,被那连青仁一道狠狠剜在腰腹之间,那长刀构造奇特,隐秘血槽极为阴险,一旦被其所伤,伤口便会血流不止,无法自动愈合。
李远山一只手狠狠摁着自己的伤口,鲜血已然浸湿了半身的衣物,连青仁哈哈大笑两声,正要上前一刀结果了李远山之时,那长脸阴鸷汉子却猛地站了出来。
“慢着!”
所有人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连李远山也没例外。
“你中毒了?”
李远山咧嘴无声发笑,并不答话,连青仁怒道:“响尾,你干嘛?他中没中毒又有什么关系!”
那名为响尾的阴鸷汉子沉声道:“他的血里,有淡淡的紫色,这是中了绝命散的症状,可是他不可能中这种毒啊!”
对啊!打到现在,他还没出过手呢,没理由手上的毒会莫名其妙自己跑到他身上!
四个人面面相觑,那肥胖的汉子忽地张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啸之声,过了半晌,并未有任何异变发生。
他摇了摇头,看着李远山,忽地开口问道:“小子,秦泰是不是还活着?”
这可如何作答?李远山不懂为何会牵扯到武林盟主身上,莫非这汉子竟然看出自己以转嫁之法将秦晴身上的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等了半天,李远山还是闭着嘴,不肯言语,那连青仁大骂道:“妈的,你若是不说,老子剁了你!”
“大胆贼子!休得猖狂!”
一声包含了无尽的威严的沉喝声宛若天边惊雷一般炸响,声音刚落,李远山身边竟然已经站了个人,手持长剑,灰黑的长袍被狂风卷袭,猎猎作响,来人一头苍白的银发飞舞不息,眼中竟满是森寒杀气!
正是离山剑派掌门越晗枫!
胖掌柜眼神一凝,他看到了越晗枫剑刃上仍未干涸的血迹,抬眼看着越晗枫的眼睛,见他眼中无半分情感,尽是冷冷杀机,不由得怒笑道:“好好!好得很!”
说罢,抬起双掌便冲了上去,顿时瓦砾碎裂声响成一片,越晗枫嘴角颤了颤,怒喝一声,长剑上激起水波一般的剑光,也不见其如何动作,空中竟突兀地响起了一片嗤嗤声,剑光闪烁,竟然将李远山眼前的天空撕裂成无数奇幻的板块!
连青仁三人见状,纷纷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掏出兵器,冲上前去,与那道如巍峨大山般苍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
霎时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掌风破空声不绝于耳,李远山趁着这空档,急急忙忙躲到一旁去,他倒是很想去帮越晗枫,只是自己这一番打斗下来,内力消耗剧烈,体内毒气快要爆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调息起来。
不久,李远山听到一声惨呼,却是那胖掌柜胸前中剑,惨叫着从屋顶上摔了下去,啪叽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连青仁三人不约而同地呆了一下,越晗枫嘴角扯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欺身而上,不给三人丝毫的机会,眨眼间便一剑削飞了那持短匕的汉子的头颅,鲜红的血浆喷泉一般从那汉子的脖颈上喷涌出来,洒了身边连青仁和长脸汉子一头一脸。
“你!”那长脸汉子眼中惊惧难以言表,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也就说出这么个“你”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越晗枫的长剑如同捅穿一层纸板一般,从那汉子大张的嘴里刺入,从后脑勺穿了出来,长剑上正滴滴答答地滴落着暗红的血滴。
那长脸男子眼中满是恐惧,身体胡乱的抖动着,随着越晗枫将长剑抽出来,顺手甩掉了上面的血线,那男子的身体终是轰地一声跌下屋顶。
短短几息时间,自己身边的伙伴已然死光,连青仁看着越晗枫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意,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越晗枫跟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当初告诉他们,他能将秦泰引到离山,让他们半路截杀,行动被那平安客栈一男一女所阻拦,但秦泰确实中了一掌!
越晗枫找到掌柜,让他聚集众人,说有要事相商,闭口不提秦泰安好的消息。
李远山跟踪他而来,越晗枫并不知情,但胖掌柜让那伙计离去,明显是给他通风报信,让他警惕,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反戈一击,要将他们五人置于死地!
连青仁想明白这些事情,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他恨声道:“你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太行山简直看错你了!”
越晗枫很是轻松,他抚着长须,哈哈大笑数声,然后忽地扬高声音道:“你太行山恶名昭著,江湖上人人恨之,老夫今日便替天行道,消灭你这些恶贼!”
越晗枫自执掌离山剑派以来,江湖上以“大侠”称之,他说的话,谁又会去怀疑呢?
连青仁恨恨地想着,然后看见了屋顶另一端正调息着的李远山,
长刀闪过无数的寒光,连青仁已然拼尽了全力,他自知绝非面前这老头的对手,今日这种局面下,自己定然必死无疑,但是,为了自己满腔忿恨得以发泄,也为了太行山寨能警惕这个老者,他决定将希望都押在李远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