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晗枫飘然遁匿,其行踪不易追查,但七人却也不想放弃,于是九阳吩咐秉烛、戒念二位道人前去追查越晗枫的踪迹,而另外五人则一路北上,根据余老幺提供的线索,找寻南下的太行山二十七位寨主。
太行山,一个英雄豪杰辈出之地,也是恶鬼魑魅流连之所。
且说太行的二十七位寨主,各领手下精锐三十人,分九路南下,乔装打扮,或商队,或流民,隐去身份,收敛气势,第七寨主崔成,第十八寨主归远,第十九寨主苏文渊径直奔向离山,手下九十人尽皆扮作流民,衣衫褴褛,推着简陋木板车,将兵器藏了起来。
崔成骑高头大马,身形魁梧如同山熊,此人性子暴躁,易怒,好杀人为乐,在太行有“侩子手”的名头,一行人一路上需隐藏身份,行进缓慢,崔成心中怒起,忽地扭头向二位寨主道:“这慢吞吞的行走当真折磨死人,二位兄弟领着他们慢行,吾先往矣。”
说罢,竟不管二人有何反应,径自打马狂奔起来,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这崔成狂奔了半日,坐下乌骓马都给他累的不轻,缓了下来,崔成心道:如此狂奔许久,这马儿却也饥渴,不若休息一番。
遂骑着马,慢步前行,欲寻一水源饮马,不多时竟然看见一村庄,炊烟渺渺,间或传来吆喝之声,一派安乐景象。
崔成早已饥饿,看见炊烟升起,心中大喜,打马向前,闯进村来。
啪地一声撞开院门,崔成牵着马便冲进一户人家的院落之中,将那饲养的鸡鸭惊得扑棱棱一阵乱飞,主人家听得动静,急忙出来查看,正好看见那魁梧骇人的崔成探着个恶鬼般的脑袋正四处张望。
那主人年纪四十来岁,身材瘦削,在崔成面前似一孩童一般,见来人凶恶,男子已有七分惧意,惊问道:“这位客爷,可有什么事情?”
崔成拍了拍肚腩,强挤出一个笑来,道:“老子...哦不!在下途径此地,人马饥饿,闻到主人家饭菜颇香,特来讨口吃食。”
这崔成说完,径自发笑起来,暗想自己在太行山凶神一般,何时做过这等低眉顺眼的违心之举来。
那主人家听得这话,也不疑有他,将崔成迎进屋子里,屋子里正有一七八岁的孩童,一个身着花布衣裳的妇人,还有一老叟,尽在吃饭,突然看见男人引了一极凶恶之人进来,尽皆吓得不轻,男子宽慰道:“这位是过路的好汉,来咱家吃一顿饭食,快些添一副碗筷。”
崔成生的高大,饭量惊人,不一会儿已然连吃五大碗,一家人尽皆骇然,要知道这村子里收成也是一般,除却赋税,也不富余,这崔成只顾着自己填饱肚子,却不知短短刹那,已将这家人几日的口粮吞进腹中。
主人家虽有怒气,却也不敢出声,只怕这汉子不悦,生出事来,奈何那七八岁的孩童,甚是年幼,哪里明白这些个道理,见那大汉囫囵间吃了自家如此多食物,当即叫到:“你这人,怎么吃的这么多,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崔成闻言,竟哈哈大笑起来,肚中温热,已有八分饱,见那孩子生气,随伸出手掌,抚向那孩子脑袋,本无恶意,那孩子一扭头,躲了过去,崔成心觉有趣,硬是要去抚摸,手上便稍微施了些力。
崔成善打斗之人,何时做过这些个“精细”活?只听得“啪”地一声,那孩子脑袋撞在那桌子上,一声惨呼,当即毙命。
崔成呆了一下,站起身来,见那孩子口鼻间溢血,已然气绝,也不愧疚,竟狂笑起来。
那主人家见孩童惨死,尽撕心裂肺,那妇人霍地站起身来,扑到崔成身上,拼命扭扯,崔成一掌将她挥开,可怜那妇人,瘦弱身子撞在墙上,跌倒在地,也是气绝身亡。
“歹人,我家与你何怨何仇,你杀我妻儿?”
那男主人睚眦欲裂,哭声怒喝,崔成觉得不耐,一掌拍在其天灵上,也断了其性命,那老叟见状,惨呼一声,当场气绝。
崔成看了看一屋子尸体,觉得没趣,转身离开,就要去牵马,不料院子外竟围了许多人。
原来这小小村庄,人情深重,那汉子一声呼喊,却是惊了村民,于是围了过来,见这家院子里走出一陌生壮汉,又见那敞开的房门之中,躺倒着几人,各个义愤不已。
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歹人害人,大家把他拿去报官。”
顿时周围十数人立刻寻了趁手的武器,或是锄头,或是扁担,甚至随手抄起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棒,就要上来拿人,那崔成杀戮成性,哪里会怕,不一刻,便又打死了十余人,整个村子男的愤慨,女的悲戚,哭哭闹闹,响声震天。
崔成杀的兴起,也不管男女老幼,逢人便杀,好好一个安乐村庄,硬生生给他变成了人间炼狱。
适逢九阳真人途经此地,听见前方村庄中火光冲天,哭喊声响成一片,大急道:“莫不是响马强盗,我们却不能不管。”
李远山轻功卓绝,九阳话音未落,李远山早已鬼魅般撞进村来,看着一地尸山血海,胸中一股怒火陡生,睚眦欲裂,扭头四顾,正好看见烟雾中有一骠勇壮汉,一掌拍碎了一个村民的脑袋。
李远山大喝一声,“锵”地一声,长剑出鞘,也无花俏,一剑笔直杀至,端的是快若惊鸿,疾胜流星。
九阳见李远山身法奇快,皱眉道:“远山性急,恐吃了亏,我们快些前去助他。”
四人运起轻功,玉煌一把拉住狄景宏,翩然落入那村子中来。
狄景宏哪里见过这等惨烈的景象,顿时按捺不住,蹲在一旁拼命干呕起来,三道人也不理睬他,径自向那壮汉而去。
且说李远山含怒出手,与以往稍有不同的是,以往李远山一旦愤怒,心中便会平静无波,给人一种地狱幽鬼的感觉,而此时的李远山,却犹如一尊怒目金刚,满面杀气,剑招虽乱,却杀气逼人,每一招都是杀招,招招直指要害。
斗了半晌,李远山心中焦急起来,这壮汉似在玩耍一般,一双肉掌,竟能制肘自己的长剑,实在可怕。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那壮汉背后的长刀,从未出鞘。
九阳远远看到,顿时皱眉,其余两道人也是面露惊恐之色,这三人以前曾在太行山,自然识得崔成,“人间刽子手,带刀活阎罗”这个名头属实骇人。
九阳低声道:“远山亦非常人,我等在此押阵,先不必出手,远山要走这江湖路,以后会遇上的人,只会比此贼更强,权当历练。”
玉煌和折剑点头,默不作声,只是玉煌已经长剑出鞘,只要李远山稍有败象,便会立刻出手,将他救回来。
李远山此时哪敢分心,自然不知三道人在为他掠阵,那边崔成游刃有余,自然注意到了九阳三人。
崔成暗想:这三人似曾相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看三人形色,只怕也是高手,眼前这年轻人,虽说不是自己对手,却也难缠,对上四人,恐无胜算。
想到此节,顿时生出逃跑的心思,当下也顾不上与李远山缠斗,发一声喊,掌上运足了力道,一把拍在李远山的剑身之上,李远山不防他突然出力,被这一掌震退两步,待稳住身形时,那崔成已然一个空心跟斗,运起轻功,撤出十丈之外了。
李远山虽然自认打不过他,奈何胸中怒气未消,也不犹疑,施展追云赶月,刹那间便赶上了崔成的身影,又是一剑,狠狠斩向其脖颈处。
崔成大吃一惊,如此迅捷的轻功身法,生平未见,心知自己定然跑不过这年轻剑客,心中一发狠,便要以雷霆手段,先行将其打死。
李远山见这恶人豁然转过身来,眼中满是狠意,不敢大意,恍惚间竟运起了自在极意的心法,眼中绽出毫光,顿时将那崔成的念头知晓得一清二楚。
崔成仿佛折燕归林一般,双脚甫一沾地,右手一用力,将背后长刀哐地一声抽了出来,丝毫也不停滞,转身便是一刀,直扑李远山面门而来。
李远山识得厉害,这刀光凛冽,寒气逼人,决计不可硬接,一念罢,瞬间将长剑一横,前冲之势不止,甚至更快了几分。
李远山竟然想要以快打快,灵字剑诀的要义便是一个字:快!他不怕别人与之相比。
那崔成眼角一跳,随即嘴角一咧,露出一股子狞笑来,他见李远山直愣愣撞了过来,心中狂喜,正想着这一刀下去,眼前这不知趣的汉子便会被他劈为两段,整张脸都兴奋地扭曲起来。
刹那间二人身影便已然碰在一起,只是崔成预想中的钢刀入肉的“噗嗤”声和斩断筋骨的“咔嚓”声并未响起,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李远山,见那汉子正一脸平静地将长剑从自己腰间抽了出去。
方才二人身影即将撞上的一刹那,李远山追云赶月运行到极致,硬生生在长刀劈到脑门的当口儿,往右边平移了尺许,堪堪躲过长刀,本来他的计划是趁着这瞬息的时间,将这恶人一剑斩杀,没想到这番急促运转内力,倒让自己胸腹间一股热流上涌,受了不轻的内伤。
不得已,才只能狠狠地在那崔成的腰间扎上两剑,李远山抽身急退,稳稳钉在地上,暗地里使劲地平复着体内混乱的真气。
二人一个疾跑,一个急追,倒是让九阳三人吓了一跳,待赶上来时,正好看见李远山斜斜地拖着剑,那崔成一只手捂着腰,却也止不住指缝间血流如泉水一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