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一道送命题,选择孩子,有可能一尸两命,有可能丢了苏荨的命。选择苏荨,直接就要了孩子的命,还有可能苏荨也跟着去了。
怎么选都不对,都是错的,结果什么的都是一样的,只是一个是抱着微缈的希望绵长的痛苦,一个是干干脆脆的快刀斩乱麻而已。
如果让他们做决定,肯定是要苏荨活着,可是苏荨她怎么可能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苟活?
宋医生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犹豫,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都得有个抉择了,不能再这样拖沓下去了,不然大人和孩子都很危险。
他冷着一张脸,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道:“如果选择留下这个孩子,那等会儿我会让护士把那些各种承诺书送来就全部签了吧。没有人敢承担那么大的风险,不说流产或者生产手术,就连给她保胎也是一个危险活。”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苏荨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没准儿他拼尽一身医术都没有办法保住那个孩子,让他平安的到来。
蓝翼惊了一把,“就这么严重?”皱着眉头,心头沉重得很。尤其是看到宋医生那严肃的面容,他眸子便就一点点暗淡了下去。转头看着苏荨,眸中是无尽的怜惜。
宋医生叹息道:“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
蓝翼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而其他三人却是紧紧地看着宋医生,渴求着他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然而宋医生冷笑道:“但就是这么残忍。”一字一句里全是无奈和沉重。
这下房间就彻底静默下来了,气氛压抑着,都无声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苏荨,悲痛在空气里蔓延,就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沉默也是让人心中梗塞。
良久之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蓝叙却是最先崩溃,他大吼一声,红着脖子吼道:“不用考虑!把孩子打掉!趁她现在昏睡,直接打掉……”
苏荨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慢慢重合,一个是她女儿,一个是她女人,他看着就感觉是两个人都躺在这里!
蓝翼也没有想到蓝叙竟然会如此冲动暴怒,惊讶不已忘了反应,原来他也会流泪,也会哭,也会伤心难过,却是没有为过自己。
倒是蓝青哭得稀里哗啦地说道:“爸,你要是把这个孩子打了那苏荨怎么活啊?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啊!你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你这哪里是救她,分明就是索命!”苦口婆心地喊着劝着。
谢缙也跟着上去劝:“是啊,爸,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呢,我们先不要急。”还一边对宋医生使眼色,已经病了一个了,蓝叙可不能再倒下了。
宋医生本想说没有什么办法了,可看着蓝叙一脸沧桑瞬间老了十岁的模样,他终是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来,道了一句“看你们选择。”便撇过了头。
想了想又偏回头,加了一句:“我的意见仅供参考,具体怎么抉择还是由她来决定。”说到底还是得让他们继续做选择,可是他们又哪里能做得了苏荨的主啊!
他的意见仅供参考?有什么好参考的,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只有打胎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选择又该怎么来呢?
只有沉默,沉默,唯有沉默才来缓解心中的伤痛,才能让时间一分一秒的耗尽。
许久之后,蓝翼才沉重地开口说道:“如果她还是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那就生下来吧,一切都看她的造化。”
好似也只有这样了,如果她还要坚持生下这个孩子,那就随她去吧,对她来说,他们都是不可信的,不可亲的,唯有那个孩子才是她的希望。
不过这个决定却是更让人心痛无力,就像是看着一个往死亡路上走的人,却又怎么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将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给耗没了。
最后蓝青留下来照顾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其他人就回了蓝家,蓝翼受不了蓝叙身上强烈的悲痛气息,驱车去了北园。
却是看着宫墨矗立在大门前,见他来,拦住车子,蓝翼惊诧地看着宫墨,下了车,走向他,冷声问道:“宫少还不回去?”
虽然还是透着敌意,可为着苏荨的事劳神费心,神色倦惫,这股子敌意也没了之前那般凌厉。
宫墨盯着他,执着地问:“她是谁?”
蓝翼冷笑了两声,还在问她是谁?想着苏荨还在床上躺着,用自己的命再保那个孩子,蓝翼就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道:“她叫苏荨,是你最爱的女人,可惜你把她忘了。”嘴角带着寡淡的笑,嘲讽着宫墨。
可他忽然又划过一抹心痛,宫墨何尝又不像当初的自己呢?自己又何尝不是辜负了那个爱的人呢?
宫墨心中闪过一抹惊慌,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就算心中有所动摇,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爱肖潇,那么他就不存在辜负了谁,如果他爱的不是肖潇,那他辜负的可不止一个人。
蓝翼上前一步,浑身散发着冷厉之气,他凌然一身冷意,灼灼目光紧紧盯着他,气愤地问:“什么不可能?她不可能是你最爱的女人?还是你不敢相信你把她忘了?不敢相信你们曾经相爱过?”
宫墨被问得哑口无言,连连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情绪又被蓝翼给调动了起来。
心又开始抽痛了,脑中又起了漫天大雾,雾中人若有若现,他能听到她那轻快明朗的笑声,像是那山间清泉冲洗着河间石沙,明快人心,可他就是看不清她的脸。
他尝试着把那个人看成肖潇,可一换成肖潇就什么都变了,没有那明丽的笑,没有了浣纱的朦胧浪漫,只肖潇一个人在那里站着,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如炬。
蓝翼见着宫墨额上又生了冷汗,闭着眼一脸痛苦的模样,闪了闪眸子,叹息着道:“她说了不勉强你,所以你回去吧。”
宫墨睁开眼,看着蓝翼,晚风吹起漫天霓虹,绚丽的光彩在夜空中交织。
宫墨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结果来,该走了,抬脚时脑中盘旋着蓝翼骗他前来的那一句“你的女人要死了”,他就轻轻放下的脚,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心揪着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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