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董嘉诚走进与自己房间相隔不远的那个贵宾舱的时候,一下子彻底傻了眼。
面前的,赫然便是刚刚离家出走的董家大小姐,自己的亲妹妹,,董嘉怡,还有两个人就是何又菁和猜霸。
“嘉怡,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父亲和二弟还有几位姨娘找你都快找疯了。”董嘉诚愣了半晌,指着董嘉怡气急败坏的说道。
董嘉怡低着头,双手摆弄着连衣裙的裙摆,“大哥,你别骂我,我是沒办法才偷跑出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走,是谁告诉你我要坐这条船的。”
“是我”,一旁的何又菁怯生生的举起手,“昨天我來找嘉怡,结果听到了你和董伯伯的谈话。”
“那你呢。”董嘉诚指着一旁憋气不吭声,顶着一头长,拥有一张泰国本地人的脸庞,却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唐装的小个子猜霸沒好气的问道,“家里那几个保镖是被你打晕的吧。”
猜霸抬起黑黝黝的小脸,两只大眼睛坚定的看着肖国忠,用生硬的中文回答道:“我是小姐的保镖,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董嘉诚被三个人彻底打败了。
董嘉怡猛的抬起头,长产睫毛下的大眼睛里透出一种决然,“我要去找小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登上孤峰岭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站在孤峰岭的最高处,林笑棠仔细观察整个德山防线的全景,应该说,德山防线的整个防御梯次配置还是比较完整和严密的,看得出,先前驻守在此的57师某部还是对整条防线的建设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
看到这里,林笑棠不禁有些后怕,幸亏自己到达的及时,整个德山防线才沒有引起大乱,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从那个年轻少校营长张耀国口中得知,第63师属于美械师,第188团属于63师的精锐团,全团均为美制装备,共有三个步兵营、一个迫击炮连和一个战防炮连、以及一个特务连和一个卫生队,全团共计一千三百余人,可以说,188团如果上下一心,凭借自身完善充足的武器弹药配备和坚固的防御工事,是完全可以坚守德山一段时间的。
但坏就坏在他们的团长,也就是被林笑棠枪毙的那个邓先锋身上,日本人从昨天开始对德山一线进行试探性攻击,结果这个邓先锋就被吓破了胆,撂下全团一千多弟兄,带了自己的亲信就下山逃命,如果他临阵脱逃的消息一旦传开,那对德山守军将士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所幸被林笑棠等人迎面碰上,一枪击毙了这个害群之马,并及时赶回德山防线稳定住了军心,于是,林笑棠火召集188团连以上军官开会,再一次明确了各部防区,同时要求各营务必坚守各自阵地三天,三天以后根据具体攻防形势变化再做下一步部署。
林笑棠还了解到,188团的副团长和参谋长都在日军的轰炸中阵亡,目前188团已经沒有团一级的军官主持大局,所以,到场的营、连级军官纷纷推举林笑棠暂代188团团长一职,但林笑棠心里清楚,自己混迹于地下世界多年,对于这种两军阵前的指挥决断,那绝对是一个外行,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林笑棠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通过观察和了解,林笑棠现张耀国在全团军官和士兵中倒颇有威信,而且他还是三个营长中唯一一个大学生兵出身,并且在云南讲武堂深造过,于是林笑棠征求军官们的意见,大家一致推举张耀国担任188团代团长,大战在即,张耀国也沒有推辞,很干脆的接受了任命。
林笑棠即刻向57师余程万报,称188团已做好准备,目前正静待痛击來犯之敌,但团级军官在凌晨时分轰炸中全部阵亡,所以由188团一营营长张耀国暂代团长之职,负责指挥德山一线防守作战,而林笑棠和余连长所带的警卫排,则充当前线执法队。
大战前的阵地上,寂静无声,士兵们都隐身在战壕和散兵坑中,山下,是一马平川的草地平原和沅江的辽阔江天,林笑棠向身后看了看,听张耀国说,孤峰岭山顶,原本有一座六角七级浮屠,据说是寄托了常德人故乡情结的宝塔,常德老八景中的“孤峰落照”指的就是这里,但现在,宝塔已经湮沒在日军无情的轰炸中了,留下的只是一堆废墟和点点硝烟。
这是林笑棠第一次面对战场,虽然战斗还沒有打响,但这种战前的等待似乎让人感觉到格外漫长和煎熬,林笑棠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这在他的生命中并不多见,他只好摆弄着一把缴获的mp4o冲锋枪,以此來掩饰自己的躁动和不安。
身边的郭追似乎也是这样,他的手不停抚摸着放在身边的砍刀,或许是手心出汗的缘故,明亮的刀身上竟然显出了水渍,而一边的火眼则将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仰面斜躺在战壕上,看着天空,嘴里的那根青草不断的转來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头悄无声息的爬到林笑棠的身边,将自己的自动步枪放在战壕边,从兜里掏出卷烟,递给林笑棠一根,“抽一支吧,一打起來,不知道还有沒有命抽到下一根。”
林笑棠接过來,点着,这不是什么名牌香烟,只是阵地上士兵们用纸包了劣质的烟草自己动手卷的,一吸进口,那种劣质烟草特有的辛辣味道立刻让林笑棠咳嗽起來。
“真、真他妈过瘾。”林笑棠几乎咳出了眼泪,但还是笑着向大头晃了晃手中的卷烟。
大头同样不好受,“你就知足吧,在战场上能吸到这个就是享受了。”
大头用胳膊肘碰碰林笑棠,“老七,怕不怕。”
林笑棠想想,还是点点头,“说不怕纯粹是扯淡,我现在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
大头呵呵一笑,“我也是,就这一会功夫,我都撒了三泡尿了。”
众人顿时哂笑起來。
林笑棠正要取笑大头几句,天空中忽然传來巨大的轰鸣声,随即一个声音在阵地上响起,“全体隐蔽,鬼子的轰炸机來了。”
林笑棠等人赶忙拿起武器钻进掩体,不一会,大地便开始剧烈的震动起來,仿佛是山呼海啸的地震一般,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体的泥土倾泻而下,几乎将众人掩埋起來。
大头抖掉身上的泥土,捂着耳朵大叫,“我操,咱们的飞机呢,都他妈躲起來准备下蛋吗。”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国军的空军部队在这几年的战斗中早已经损失殆尽,国军的飞行员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早先的淞沪抗战、武汉会战和长沙会战中,国军空军虽然顽强,但无奈自身拥有飞机数量远远逊于日军,所以伤亡惨重,基本上已经退出战斗序列,就连苏联支援航空队都损失殆尽退出了中国战场,只是在美国参战后,陈纳德组建飞虎队,情况才略有好转。
但也许是大头的咒骂起到了作用,轰炸二十分钟后,天空中逐渐传來了机炮声,一些胆子大的国军士兵将头探出掩体,忽然兴奋的大喊起來,“看,是我们的飞机,咱们的空军也参战了。”
林笑棠等人闻听赶忙从掩体中探出身來,从阵地的硝烟中向天空中看去,果然,天空中出现了十來架挂着青天白日徽章的p-4oc战斗机,眼尖的士兵还现,这些飞机的机身上还绘有美国国旗,“是美国人的飞机,是飞虎队。”
日军的轰炸机措手不及,不一会就被击落了五架,轰炸机冒着滚滚黑烟,出尖锐的呼啸声,急向着地面坠落,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猛然间化为地面上一团熊熊烈火,其余的轰炸机见势不妙,纷纷调转方向,逃离了战场。
德山阵地上沸腾了,士兵们纷纷冲出掩体欢呼起來,还有一些人竟然跑到了孤峰岭的制高点,摘下头上的钢盔和帽子,冲着天空中翱翔的战机不停的挥舞着。
而天空中的战机似乎也察觉到了地面上的欢呼和舞动的人群,两架飞机特意从孤峰岭的阵地上低低的掠过,地面上的人们甚至能看见机舱里洋洋得意的挥手致意的美军飞行员。
火眼悄悄嘀咕了一句,“这些美国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骚啊。”
可是好景不长,沒过两分钟,从蓝天的云层中便钻出几十架零式战斗机的身影,机身上的膏药旗分外刺眼。
美军飞行员连忙拉高机身,十几架飞机迅的组成战斗编队,向着日本战机赢了上去,双方就在蔚蓝的天空中展开了激战,这些美国飞行员显然是老兵,驾驶着p-4oc灵活的穿插在日军的飞行队列中,不时有日军的零式战机被击落,其中一些日军战机妄图与美军飞行员拼个鱼死网破,它们不停的开火,有时虽然已经被击中,却仍然径直向美军战斗机撞击过來,但都被美军飞行员轻巧的躲闪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军战机在数量上的优势渐渐显现出來,美国飞行员虽然驾驶技术优秀,但好汉架不住人多,美军战机慢慢有些支撑不住了,三架战机6续被零式战斗机击落,其中一架好像被重创,但并沒有像另外两架那样被凌空击中爆炸,而是歪歪扭扭的冲向了日本人的占领区域,沒过多长时间,那架飞机就消失在远处的崇山峻岭中。
阵地上的国军士兵看得清楚,那架飞机正是刚才掠过孤峰岭阵地的两架飞机中的一架,大家齐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战机坠落在日占区,即使飞行员侥幸不死,那也一定会成为日本人的俘虏,到那时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林笑棠看着那架战机消失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但愿那个美国佬能学学阎海文(注一),可千万别当小鬼子的俘虏。”
这时,据守在制高点的张耀国大喊一声,将所有人的思绪从空中拉回到地面,“大家准备,小鬼子上來了。”
注一:阎海文,中国空军飞行员,多次击落日军战机,屡立战功,参加淞沪会战时,其驾驶的飞机被炮火击中,被迫降落在日军阵地,被日军包围,但阎海文用随身携带的手枪还击,击毙十余名日军士兵,眼见突围无望,遂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壮烈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