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的侍从室卫队的士兵纷纷退进官邸内,依托沒有完全被摧毁的建筑展开巷战,日本人的轰炸从某种意义上倒是给进攻的一方造成了困难,整个官邸凌乱不堪,到处是残垣断壁,给防守的侍从室卫队形成了天然的保护,一时间,战况陷入了僵持。
沈开樾总算恢复了听觉和理智,推开士兵的搀扶,踉跄着站起身指挥士兵组成严密的防线展开反击。
看到局势稳定下來,沈开樾匆匆跑进山洞中放空设施,下到第三层的隐蔽所。
宋美龄和蒋介石看到浑身是土,耳朵流血的沈开樾,顿时吓了一跳,此时,电讯室刚刚和已经清楚了干扰设备的重庆方面联系上,大本营立刻通知到附近国军向黄山官邸靠拢,目前,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蒋介石从沈开樾口中了解到目前的战况,脸色更加凝重,一时竟沉默不语,整个办公室内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來,一众幕僚都不是军官,只能面面相觑。
忽然间,外面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炮声,沈开樾的脸色听到这种声音,脸色立刻一变,“糟糕,掷弹筒。”
说话间,外边匆匆跑进來一名卫兵,“报告委员长,大事不好了,对方忽然來了一小股援兵,竟然带了掷弹筒,接连拔掉我们设置的火力点,兄弟们、兄弟们撑不住了。”
沈开樾的心顿时落到谷底,此刻,已经不容许他再多想,他上前一把扶住蒋介石的胳膊,“委员长,事不宜迟,咱们只能冒险行事了。”
蒋介石甩开他的手,“娘希匹,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直接杀进我的黄山官邸。”
沈开樾苦劝无效,只得双膝跪倒:“委员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外边的防线转眼间就要崩溃,我们死无所谓,但委员长身系国家安危,千万不能出事啊,之前,我不敢说动用逃生密道的事情,就是怕这附近还有叛军,但现在,已经沒有别的法子,咱们总要冒险试一下啊。”
宋美龄和陈布雷等人也是一阵解劝,蒋介石这才点头同意。
沈开樾匆匆帮蒋介石换上一身普通的军装,召集了一个班的精锐士兵,让他们护送蒋介石夫妇以及众幕僚和文职人员从隐蔽所的逃生密道中撤退,他再三叮嘱带队的班长,一定要保证蒋介石夫妇的安全。
目送着众人缓缓进入密道,沈开樾命令电讯室立刻向大本营报,请他们在密道出口附近接应撤退队伍。
逃生密道是在修建黄山官邸后秘密建造的,这个秘密只有侍卫长、蒋介石以及军事委员会的部分心腹和戴笠知晓,从修建以來,这还是第一次启用。
沈开樾不知道逃生队伍能不能安全的撤退出去,但在目前的形势下,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亲手关上逃生密道的铁门后,沈开樾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铁门一关上,便意味着从外边再也不能打开,只有从里边才能再次打开了,就算敌人攻到这里,用炸药爆破,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条密道是美国工程师设计的,沒有数目庞大的炸药根本不可能炸开,再说,就算有足够的炸药,谁敢冒着山势垮塌的危险來进行爆破。
完最后一封电报,沈开樾组织所有人员领取了武器,并捣毁了所有通讯设施,烧毁所有的机密文件,这才带着人从隐蔽所中冲出來。
外面的战斗已经减弱了很多,侍卫队还剩下百十名士兵牢牢的坚守在防空洞门前的工事里,沈开樾猫着腰看着对面始终凶猛的火力,不禁恨恨啐了一口,“妈的,这些叛军竟然跟日本鬼子勾结在一处,兄弟们,加把劲,咱们牢牢守在这里,多争取一分钟,咱们就多一分钟的机会,以前,那些野战部队嘲笑咱们是少爷兵,今天,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咱们侍从室卫队也是个顶个的真爷们。”
士兵们轰然响应。
……
裴中岩此时已经在几名黑衣汉子的护卫下來到黄山官邸,身旁就是那个曾与之密谈的屋中人,屋中人裹着厚厚的棉袍,坐在一架轮椅上,和裴中岩等人一起看着战场上的局势。
一旁的裴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双手不停的搓着,裴中岩看在眼里,不禁会心一笑,“刚儿,别紧张,只要今天的大局一定,之后西南的半壁江山就是咱们的,或许,咱们将來还可能控制更大的地盘,也未可知啊。”
听到裴中岩的话,裴刚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大伯,对面还是迟迟拿不下來,配合咱们的关东军的人都已经消耗光了,再多耽搁一会,山下的援军就会合围上來了,不如,不如,撤退吧。”
一听到“撤退”这两个字,裴中岩脸上的慈爱的笑容顿时消失,两到精光逼视向裴刚,“刚儿,你是咱们裴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家族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此时此刻,如果是换一个人说出这两个字,我一定亲手毙了他,你明白吗。”
裴刚一愣,身体却抖如筛糠。
裴中岩心中有些不忍,拍拍裴刚的肩膀,“刚儿,这些年,我让你在军队、军统和政府中历练,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家里这些人,你父亲和你三叔都是一时俊杰,奈何却走得那么早,你四叔除了吃喝玩乐,却是毫无能力可言,至今我都后悔将你留在他的身边,沒有好好的教导你,你记住,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争取來的,就算全世界都与我们为敌,但裴家只要还剩下一个人,就能东山再起。”
裴刚赶忙点点头。
屋中人笑了笑,“中岩,别给小辈那么大的压力,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只要我们成功,他们只需要享受咱们留下來的成果就可以了,守成即可,小刚刚才那句话并沒有错,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有什么后手,就尽快使出來吧,时间对我们同样很宝贵。”
裴中岩沒有回答,只是全神贯注的看向防空洞的方向,忽然,他眼前一亮,冲着身边一名军官说道:“命令,全体停火。”
……
对面忽然间变得寂静无声,这情形让驻守在洞口工事中的侍卫队疑惑不解,纷纷看向沈开樾,沈开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手臂却用力向下一挥,工事中的枪声也停歇下來。
“对面是王世和还是沈开樾。”一个声音从对面传过來。
沈开樾仔细看看,硝烟中对面的瓦砾堆上依稀探出几个身影。
沈开樾不敢大意,弓起腰回答道:“我是沈开樾,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竟然敢进攻黄山官邸,赶快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但沈开樾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对面传來的一声嗤笑声,“沈侍卫长,别说沒有价值的废话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现在,请你们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呵呵,请你看看身后的台阶上站的是谁。”
沈开樾一愣,但还是依言转过了身子,看向身后防空洞高高的台阶上,顿时,所有卫队士兵都呆住了。
此时台阶最高处的平台上,已经站上了十几个身影,赫然便是明明已经撤退进密道的宋美龄以及一众幕僚和文职人员,人群慢慢散开,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是蒋介石。
蒋介石的背后显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便是医疗室的齐大夫,她已经长长的卷盘起,拢在背后,手中却用一支枪口顶着蒋介石的背部,目光阴冷,她的左右是三个跟随队伍撤退的文职人员,此时也完全沒有了往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腾腾杀气。
三名文职人员并沒有说话,齐齐向前跨上一步,手中的冲锋枪口对准工事就是一阵扫射,顿时便倒下了七八名措不及防的士兵。
“住手。”蒋介石大声喊了起來,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随即,枪声停止,三人又退回到原先的位置,轻蔑的吹了吹枪口的白烟。
裴中岩淡淡的一笑,“委员长,我的命令不好使,还是您亲自下命令吧。”
蒋介石缓缓睁开闭着的双眼,看向下面的沈开樾等人,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听我的命令,都放下枪吧。”
“委员长。”沈开樾圆睁双目。
“放下枪。”蒋介石厉声喝道。
工事中这才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武器落地的声音。
……
碉堡爆炸的时候,林笑棠他们刚刚从山下的军营中整顿好队伍出,为了以防万一,在救出罗广文等十八军高级军官之后,戴笠就命令罗广文立刻召集直属团的一营和二营,马上上山救援,戴罪立功。
戴笠仔细想了想,叫过何冲和十八军的参谋长,在他们身边耳语几句,这才带着沈最等人跟随林笑棠上山。
看着碉堡爆炸显现出來的巨大烟柱,戴笠的脸色愈苍白了,不停的下命令要求部队加快度,奈何目前根本沒有车辆随行,所有人都是依靠两条腿來飞奔,如此一來,行进度便上不去,看这样的度,绕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到达山顶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林笑棠一皱眉,“戴局长,附近还有小路吗,能不能尽快到达官邸。”
戴笠想了想,“官邸的防空洞有通气孔,离这里不远,由那里进入防空洞至少可以节省十來分钟的时间,不过,通气孔架设在悬崖上,这……。”
林笑棠点点头,“这个沒问題,我这里有几个攀爬高手,你再从你那边抽调几个人,另外分给我们一些匕,当然由挠钩最好,还要些轻武器和子弹即可,我们先摸上去看看情况,你们只管从叛军背后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