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阿木也是看过数万阴魂这种大阵势的人,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这山中的古怪却让他着实有些无奈。
“安若离自从吸纳了那数万阴魂之后,便一直沉睡不醒,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弄得我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阿木走不出去,也无计可施,只得寻个背风的地方坐下。
“算了,天色太晚,认不清楚路,我还是修息一晚上,明天再寻路出去吧。”
拿出火镰火石生出一堆篝火,又翻出些干粮胡乱吃了两口,和衣在火堆边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过去与山茶的种种在脑中一一浮现,在酒馆里嘻戏打闹,在山中打猎捕获,在河中遇险……画面忽地一变,山茶穿着那条好看的淡紫色衣裙,在满地死尸里翻找,一个尸体一个尸体地细细查看。
“不过是些小事,我让着她一些就好了,又何必跟她计较?”想到离去之时山茶眼中的泪水,阿木心中觉得好生歉疚。
辗转多时,也无法入睡,直到天边开始泛青,阿木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木悠悠醒转,睁开眼,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左右环视一圈,山中竟起了浓浓的白雾,将山林树林尽数包裹,目力所能达到的最远处,也不过身前数丈而已。
“这么大的雾,怎么找得到路出去?”阿木这下可着实犯了难。“要不等等,等雾散了再想办法。”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浓浓的大雾遮天蔽日,阿木只能依靠光线的明暗变化来区分白天和黑夜。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就这样过去了三天,大雾却没有丝毫减淡的迹象。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阿木决定赌一把,看能不能够走出这片浓雾,简单收拾一下,便起身出发。
没有方向,没有参照,没有路标,他只能够凭着直觉往前走。
这一走,又走了五天!
这五天对阿木来说,像是走了一段几千里的里程,双脚除了在睡觉,基本上就没有停过,就连啃几口干粮,也是边走边啃,丝毫没有耽误。但是这五天又像仅仅只过去了一瞬,在茫茫大雾之中行进了五天,周围却似没有任何变化,到处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眼力所能看到的,也仍然只有身前数丈而已,一切和五天之前,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阿木终于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他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当前的处境。
“这里这种种古怪,恐怕不是简单的迷路这么简单,”自己在鸡公山从小跑到大,关于大山,他有着最清晰的了解。但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显示出这里的不同寻常。
“搞不好,这里是一座阵法!我无意之中闯进来,却被困在里面了!所以不论我怎么走,其实都是在原地打转!”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就真的是大大的不妙,阿木自己对这类阵法知之甚少,而安若离现下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长睡不醒。
望着眼前浓得化不开的大雾,阿木也是一筹莫展。
“这里这般古怪,我就是死在这里,恐怕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死,阿木其实并不怎么害怕,但是在这个世界十几年,心中毕竟还是有些牵挂。
猛地用力拍拍脑袋,阿木站起身来,深深地作了几个呼吸。
“哪能就这样就放弃了?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再想想,一定会有什么地方是我忽略了的。”
闭上眼睛,把这几天走过的路程细细回想一下,检视有没有遗漏。
过了一会儿,他忽地蹲下身,伸手按压了几下地面,拔起几株草放在鼻前嗅了嗅,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欣喜。
“也许,这些天的路程并没有白走……我记得五天之前的地面要比这硬,比这干燥,现在的地面却比较软,比较潮湿。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周围的样子差别不大,但是我并没有停留在原地。”
这一发现让他振奋不已,说明他这些天是走了实实在在的路程,只是这片雾太大,走了五天他也没能走出去。但是只要没有困在原地,世界再大,总归也有走完的一天。
只是他检查了下空间戒指里的干粮储备,发觉不容乐观。自从进得大山被困,前后已经过去了八天,这剩下的干粮已经只够最多两天吃喝了。
张天师的空间戒指有三个,雪菱的那个主要是冥铁僵尸和一些丹药,另一个装满了金银财宝,琉璃珠玉不计其数,俱是伐妖军连下十几座城搜刮所得。自从有了章化城的经历,阿木深深明白,哪怕是大元素师,没有钱也是寸不难行的,所以当然毫不客气笑纳了。一部分放在雪菱戒指里,一部分留给了李大胡子,还剩下一大笔就自揣腰包了。只是这个戒指里面的一角里,还堆满了码得整整齐齐的春宫图册,画工精湛,装订精美,张天师将这些图册和他的金银财宝放在一处,显然极为珍视,倒让阿木不禁哑然失笑。
至于最后一个戒指,除了一些典籍之类,基本没有装什么东西,阿木分了一部分丹药进来,毕竟在江湖上行走,这些东西还是要备上一点的。然后就是随身物品、衣物、食物和水等等东西。虽然这东西非常好用,但是他也并没有往里面存储大量食物的习惯,倒底来说食物还是新鲜的吃着才香。
“行吧!毕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不?”只要还没有倒下,那就打起精神继续上路。这一次他加快了脚程,几乎是脚不沾地健步如飞,两天之后,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软,阿木心中也渐渐燃起希望。
没有吃的喝的,阿木的脚步也没有停顿,依旧凭着感觉在茫茫大雾中奔跑,这一路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路程,只见看地上的青草变得越来越少,泥土也变得越来越松软,渐渐开始有裸露的岩石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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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去了七天,阿木已是又饿,又累,又渴,又乏。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想过,放弃吧,就这样停下,任随命运带给他怎样的结果。
但每一次他最后都咬紧了牙,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会儿,也许就会有转机了。”
七天之后,阿木终于停下了脚步,不是他已经放弃,而是前面已无路可走。
他脚下是一片零散的岩石,暗哑的青灰色,带着些灰白的痕迹,而在这片岩石之前,是一片巨大的水域,大雾在水域之上稍有散开,目力所及,已经可以看到千丈之外,却仍然看不到水域的边界。只是在水域之中,有一个岛屿,距离岸边约摸有数百丈。
阿木扑到水边,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是淡水!一头扎进水中,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一个饱。
喝了好一阵,阿木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捧着肚子摊在水边,有些呆滞的眼神再次落在水中的那个岛上。
走到此地,阿木已经不再关心这是何处,岛屿上有什么,命运的转轮将他拨动,带着他一路奔波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他都要上岛上去看看。
但是眼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他不会游泳!
从小下水,他都是一个浮不起来的砰砣。
不会游泳,怎么过去呢?
阿木眯起眼睛,粗略计量了一下距离,终于下定了决心。
从水底走过去!
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只要他还有呼吸,就一定要去看一看。
从路程上来看,也许他闭气的时间
在岸边休整一番,阿木振奋起精神,迈步踏入水中,一步一步,直至从水面上消失。
水很凉,冰冷的触感袭过每一个毛孔,又钻进肌肤之中,带走身体中仅存的热量。水里很黑,即使睁着眼,阿木也难以看清前面的景象,只能凭感觉往前走。好在他在大雾之中跑了许久,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水底的淤泥踩下去,就像吸盘一样扯着脚底。
阿木的元素之力开始流转,在身体中纵横交错,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格,元素网从脚下散出,汲取三尺方圆地面的元素之力。
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元素之力在地面和身体中往来循环,带给身体源源不断的能量,使得阿木的呼吸频率大幅降底。
水中忽有暗流涌动,拂过肌肤,带来不一样的触感,阿木停下脚步,闭上眼,用心感受着水流冲刷身体的每一处律动。
当年在鸡公山水底遇险时,阿木对元素之力一无所知,又惊惧于山茶和一干小子的死活,根本无暇顾及感受这水中的种种细微变化。今天在这阴暗的水底,他忽然心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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