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钰在他身后嗯了一声,不多言语。
左沛白自是知道她最近心绪烦乱,却仍道:“我看他修为上的小手段倒是有一些,不知道大手段有没有,不过这个修为是一回事,这小子的人品却是有点……”言语之中自是对阿木方才的一番作为有些不满。
“他不是这样的人。”冷小钰的语声如同一块石头般不带任何表情,
左沛白点点头道:“你与他相识一场,自是不愿相信,但这世间上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者大有人在,莫说只见得几天几月,便是那相识数十年的,也未必看得清人心。今天这事是你我亲眼所见,如何作得了假去?”
“他不是这样的人。”冷小钰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仍然固执地回了一句。
“小钰,”左沛白语声渐高,“不是我非要说他如何不好,只是事实就在眼前……”
“师父!”冷小钰突然打断他的说话,“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他才不愿意嫁给张成显?”
左沛白没料到她这般直接,一时也有些愣住。在清阳城的时候,冷小钰少有的和他谈笑生风起来,他便感到冷小钰身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心想这必然是因为结交了心仪的对象,心情愉悦才会如此。而自打知道与张成显的婚事之后,冷小钰的情绪便一落千丈,谈笑自然是再也不会有,就连冷然淡漠,也变得更甚从前。
左沛白也是无法,他虽然也不赞同张成显与冷小钰的婚事,但毕竟此事是师祖发话,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作为师父,也只能想着尽量让她想开一些,否则始终困在心结之中,这一生漫漫数十年,如何能够感受到快乐幸福?
今年看到那个散修小子如此作派,原意还想借这个机会打压一下,降低一下他在冷小钰心中的地位,兴许冷小钰比较之下,便不觉得失去他多么可惜。可现下听冷小钰的口气,她竟是并未将这小子计算在内么?
“师父,你定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上另一个人,所以才会如此抵触这桩婚事,对不对?所以只要我不再喜欢这个人,我对这桩婚事便不会抵触了,对不对?”冷小钰语声缓慢,一字一句却非常清晰。
左沛白迟疑一下,开口道:“我……是觉得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
“师父,你错了!”冷小钰眼中一片清亮,“我在清阳城遇到一个女孩子,叫作山茶,便是方才带走那个小女孩的那个女子,她和阿木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
左沛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讲起别人的事情,但这么多日以来她都少言寡语,一天都难得跟他说上一个字,今天突然开口,左沛白自是不想打扰,只静静听她讲述。
“有一天,阿木下了山,她便追着一同下山来,在途中却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吵了一架,她一生气便自己跑了,后来她在清阳城遇到一位公子,这位公子身份显贵,外形俊朗,谈吐不凡,修为不俗,她一见之下,便倾心于他,那天晚上阿木一直在在河边站着,看她与那公子在画舫之上谈笑、嘻闹,最后一同离开,却始终没有露面,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就这样让她走了?”
冷小钰抬眼看着左沛白道:“师父,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左沛白呆了一呆,有些结舌道:“是,是因为他觉得比不上那公子吧?毕竟一介散修,和宗门少门主相比还是差得太多了。”
冷小钰摇摇头,没让左沛白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他当时说:‘虽然我自小与她长大,但这既然是她的选择,我自然也是无法干涉的!’……我说,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么?他说,若是那公子真的欺负了她,少不得他也是要打上门去的。”
左沛白细细咀嚼着这几句话的意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冷小钰继续说道:“我不想要这桩婚事,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男女之情牵牵绊绊,而是因为我想要像山茶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个说‘不’的权力都没有。”
左沛白一脸凝重道:“你的心意……师父已经明白了,可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何尝能事事如意?你如今年纪还轻,还是学会看开一些罢。”
冷小钰揖手一礼,无悲无喜道:“多谢师父开导。”
左沛白心中微叹:“谁不想要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可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做到?”
冷小钰抬眼看着东北角的比武擂台,那方已有道僮亮着嗓门大声报讯。
“第二百七十三场,无芳谷陈羽清,对阵散修,阿木!”
“上师!上师!”散修们蓦地齐齐欢呼起来,仿佛还未上场的阿木已经取得了胜利,由于欢呼声太大太突然,倒把一众宗派弟子吓了一跳。
“这帮乡下野修咋咋唬唬搞啥呢?”
“吓我一跳!好像是……那个被他们称为‘上师’的毛头小子要登台了!”
旁边的人立时来劲了:“是吗?我们看看这小乡巴佬有什么高招!”
“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能有什么高招?你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无芳谷的陈羽清!听说他至少可以进到赏武会前五十!”
“哈哈,你们看那小子那个病怏子的模样,风一吹都要倒,居然还敢上台和陈羽清比武?也不怕被他一掌拍死?”
也有人认出他来,“这个家伙不是前几天跑到宗区大闹了一场的野修吗?方才又在紫云阁闹了一出,差一点把紫云阁一个记名弟子给逼来撞死……”
“是吗?这小子年纪不大,居然这么狠毒……这一点倒是很有前途!”
“#@&¥*@#¥@¥*@#”
阿木踏步上台,敛眉垂首,目不斜视,只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虚浮的脚步,实在让人可怜得紧。
对面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约摸二十余岁,正是无芳谷陈羽清。陈羽清这次参加目标很明确,自己目前是洞察初境,只要能够打进前三十就可以了,对于这个目标,他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个野修才十几岁,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冲到明悟上境,但看他境界如此模糊,又是一副气血亏虚的模样,恐怕我才出手他就自己给吓瘫了!所以我上去之后只要以强势抢攻,造成威压,他必然慌乱失措,我便可以轻松取胜。”陈羽清心中念头转了几处,终于定下手段。
起手一礼,阿木亦然。
陈羽清身上青光渐亮,元素流转全身,弹身而起,直向对面那个少年扑去。方才南宫远一拳立威,震慑全场!陈羽清看了很是激动,便心存效仿。只见他去势如梭,转眼便欺至阿木前方,那少年却似乎反应迟钝,既无闪避,又没架势,心中一喜,就要发力一拳将他打出场外,脑中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迎接众人的欢呼了!
忽然不知怎地,脚下突地一绊,向前猛冲的力道立时颠覆了他的重心,将他的身体直直往前面摔去,心里正叫不好,却见眼前出现一个拳头,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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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陈羽清只觉脑袋像是撞上金铁岩石一般,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只看见陈羽清如疾光掠影般来到那少年野修身前,那少年茫然不知闪避,正待要看陈羽清用什么招数把那少年打出场外,哪知陈羽清脚下一绊蒜,竟一头扑倒,那少年野修出拳一格,陈羽清就自己迎着拳头撞了上去,那少年脚步虚浮,当即被撞来一屁股坐倒,可是陈羽清却更加不济,竟然直接被撞得昏了过去。
“噢!”散修们不管不顾没心没肺地大声喝起彩来,宗派弟子却齐齐发出一阵强烈的嘘声。
“嘘——”
在此看了一两天,也没见过哪个宗派弟子是被这样被打败的!更何况还是被围观的人群寄予厚望的陈羽清,居然一个照面就被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病弱野修打倒,败的如此窝囊,如此憋屈,简直有辱宗派弟子的名声!
阿木站在台上,远远看到冷小钰低头和左沛白说着什么,并未往这边看过来,心中觉得有些郁郁之意,跳下擂台懒懒地往回走。
离开之时,一张纸片无意间从他的身上掉落,正好掉在一众宗派弟子脚边,有人好奇地捡起来,只见纸片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大串文字,便开口念了起来:“无芳谷陈羽清,洞察初境,首位元素为草木元素,擅长术法:远近皆可,以荆棘术为最佳,此人功法凌厉,进攻强势,但脚下根基不实,左腿足少阳有三脉迟滞……”众人听到此处,不由面面相觑,怪不得陈羽清栽在这个野修手上,原来他居然掌握了如此详实精准的信息!
“还没完,”念读的人继续道:“两年前陈羽清明悟上境,为求突破亲入西地十万大山试炼,历时十五日,出山时突破明悟,晋阶洞察境,只是左腿伤重浴血,留下隐疾。”
“十万大山?”
众人俱都齐齐惊叫出声!
十万大山!传说中妖兽聚集的地方,越往山中深处,便越是会遇到强大的妖兽,传说大山的最深处,更有千年大妖出没。只是山中除了妖兽,还有无数稀世天材地宝,因此即使知道危险,也有无数修行者进入其间,但为求万全,多是结伴同行,进入的区域也大多是在边缘不远,三五日便即回返。
即使是圆通境、灵动境这样的高手,单独进入也不敢走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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