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史张氏咳起血了,史秦氏和史王氏连忙就要请了大夫,史张氏摇头拒绝,这灭家之祸就在眼前,她那有其他心思,况且她这破烂身体也熬不了多久,犯不上给二太太和三太太添麻烦。
史张氏连喝了好几杯茶,硬把那喉间咳血强压下去,问道:「妳们难道忘了公公临死前的交待?这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是越发明显了,上次大皇子宫变,牵涉进了多少户人家?婆婆的娘家要不是……」史张氏顿了顿,含糊道:「婆婆怎么会这么早过世呢?咱们史家禁不起……只能忠于圣上啊。」
史王氏和史秦氏何尝不明白,自大皇子宫变失败后,这几年来夺嫡之事是越发明显了,皇上一会儿重用四皇子,一会儿偏信六皇子,再一会儿连五皇子都冒出头了,这皇子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皇上又不肯下狠手掐掉,这些年来因牵涉而被抄家的官员不知几多。
要不是这爵位一事一直悬而未决,他们也不会听了姑母的话,走了太子的路子,况且姑母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这些年来,虽然各各皇子争夺不休,但太子始终仍是太子,又占着嫡出正统,连太子嫡子都在前年被立为皇太孙了,看来皇位颇稳,史家略略靠上一些,想来是无碍的吧……
史张氏见二位弟妹的神色,便知道她们还不甚明白,叹道:「二弟也太过心急了,咱们家这候位虽算不得什么,但二弟、三弟手上都有兵权,尤其是三弟,战功累累,圣上断是不会让太子沾上兵权的。」
一听到这事还会扯上自家夫君,史秦氏顿时变了脸色,「大嫂,这该如何是好?三爷他好不容易立了功可以再进一步啊。」
想到这事都是二叔家扯出来的,史秦氏忍不住恼恨的瞪了史王氏一眼。
史王氏也有些着急的看着史张氏,她们几个妯娌之间,虽不至于像仇敌,但平日里亦是多少有些嫌隙,大家都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特别是当年史家分家时,大房足足分走了六成家产,余着二房与三房平分,是他们二房里的二倍有余,虽说大爷是嫡长子,但二房、三房亦同为嫡出,那可能真不在乎,但再怎么看不过眼大房,对于史张氏这人,史王氏还是极为佩服的。
史张氏垂下眼,装作思考的样子,许久后才道:「太子的路是绝计不能再走了,唯今之计,只有尽史家之力为圣上分忧,或有一丝转机。」
「这……」史王氏和史秦氏对望一眼,圣上坐拥天下,什么都有,他们有什么可以为圣上分忧的?战事又告一段落,史家又没有什么适合年龄的女孩……
「咳咳……」史张氏咳了两声,从床旁取出一紫檀木的精致木箱放在手里轻轻抚摸着,「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朝上大事,但欠债还钱这个理还是懂的,咱们把史家多年来欠的银子还上,说不得能让圣上龙心大悦,让二爷承了爵位。」
史秦氏一惊,脱口而出问道:「咱们家啥时欠了银子?」
「四王八公,那家没欠着圣上银子。」史张氏苦笑一声后,叹道:「这事二太太大概还知晓一点,当年咱们家和老亲贾家等都跟着圣上打天下的,这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打下来了,但那些伤残的士兵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安排呢?身体伤残了,没了谋生的能力,难不成得见这些老兵们活活饿死吗?几位国公爷不忍心自家的老部下没了个下场,这就集体跟户部借了笔银子安排伤残士兵们,分到咱们史家头上的大概有四十万两。」
「四十万两!?」史王氏和史秦氏脸色大变,这么多的银子,怕是要把整个史家都搬空了。
史王氏想起帐册中少的那几万两银子,灵光一闪道:「难道大爷生前已经在还银子了?」
怪不得史家才分家没几年,这银子就少了一大半,原来是大爷已经着手还钱一事了。
史张氏点头道:「不错!当年圣上病重,几位皇子又争的厉害,史家是保皇党,无论那个皇子都沾不上的,老候爷怕新君催讨欠银,所以急急分了家。大房既然继承了爵位,自然也继承了这欠款。」
史老候爷此人,说他胆小怕事绝不为过,不敢掺合夺嫡一事,又生怕新君气量小,与史家算帐,所以早早给三个儿子分了家,虽然欠款全由大房负责一事有些不公,但他们也因此多得了不少家产和老候爷的私房,扣除了欠款,细算起来,还是比二、三房要多些。
史王氏不知大房得了史候爷的大半私房,顿时心下大感歉意,史家的财产有多少她也是心里有数的,以大爷所分到的六成家财来估,还了欠银之后,怕是也剩不了多少了,这样一算,倒是她和老三家占了大便宜。
史王氏心念一动,「这笔银子还欠多少?」
四十万两!以帐面上看,大爷至少还了六、七万两左右,剩下的,他们几房再溱一溱,应当还是能还上的,虽难免伤筋动骨,但总比没了爵位好些。
「还剩三十三万。」史张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紫檀木盒递给史王氏道:「户部的收据和当年的借条都在此了。」
史王氏也不客气的打开一看,里头除了看起来颇有年岁的借条之外,就只有几张印了户部大印的收据,数了一下,除了头一年一口气还了四万两,之后每年大概还个一万两左右不等的银子。
「大嫂放心,我回去和二爷商量一下,就算卖房卖地,也会把这笔银子还上。」
史张氏摇了摇头,「还是要还,但切记不能大张其鼓的还。」
见史王氏和史秦氏还有些不明白,史张氏挑明道:「借银子的不止咱们一家,咱们史家还了银子,那其他几家要不要跟着还呢?」
「这……」史王氏顿时犯了难了。
那么大笔银子,那家还了不会伤筋动骨,自是不肯的,但史家还了,其他家怎好还作不知。那几家不好怪罪欠债的祖宗,只怕会怪上打头还钱的史家了。
大嫂的言下之意她也是了解的,俗话说的好:独木难支。这的道理她何尝不明白,但不一口气将这银子还上,怎么能让圣上看见史家的诚意呢?
「还是分批还吗?」史秦氏问道。她倒是颇想分批还,若一口气还的话势必伤筋动骨不说,怕是连他们三房的家产都势必得投下去了,爵位只有一个,用三房的银子买二房的爵位,她自问可没这么大方。
「事到如今,不能分批还了。」史张氏叹道:「还是得一口气还,上密折请皇上派人来清点银两。」
史王氏亦赞同道:「我回去马上请二爷写折子。」虽是难免会伤筋动骨,但怎么说也比失了爵位强。
「二爷眼下无爵,又因守孝去了职,这折子势必得经过兵部或礼部才能上到皇上的案头,这……就不是密折了。」
史秦氏快嘴道:「贾家和咱们家是老亲,定能帮着咱们上这密折。」
说到贾家,史张氏的嘴角微抿,对于贾家,她也是无言了,史老候爷事事小心,怎么一个嫡亲姐姐却那么大胆,连衔玉而生这种事情都敢搞出来了?弄出来也罢,还传的人尽皆知,也不怕皇家忌惮。不过终究是史家姑奶奶,史张氏末多下评论,只道:「贾家虽是咱们家的老亲,但贾家也是当年借银的几家之一,平日里又和太子走的太近,并不合适。」
「这……」两位太太有些犯难了,与史家交好的几家不是四王八公,便是军中将领,再不就是不入流的五六品的小官,一时间还真想不出适合人选。
史张氏淡淡道:「我娘家虽只有二品,但也有面圣之权,托他们转交一份密折,应该还是可行的。」
史王氏心下一动,看看嫁妆单子,再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婴儿,「就是委屈侄女儿了。」
「我既为史家妇,自然是盼着史家好的。」史张氏坦然道:「史家好了,我的小云儿以后才能好的。」
横竖大房的财产也落不到云儿手上,还不如拿它来买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