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照顾(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她尽量快速地说完,在贺司珍面前说谎,她没来由地心里发慌,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了头。

又生怕贺司珍不信,伸手拔了头上钗子,在地上用梅花体划了几个字。

是“闵含香“三字。

“香”字独独少了中间一笔。

刚放下,就被贺司珍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很是小心,脸上似喜似悲,嘴唇哆嗦,却是说不出话。

苏暖心头悲呛,使劲抑制着想拥抱贺司珍的冲动,呜咽了一声。

贺司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苏暖从她的眸子里已经看出,师傅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她只仰了头,细细地端详着苏暖,从眉眼到嘴角,贪婪地瞧着,有泪从眼角缓缓溢出.....

苏暖吸了一口气,转头,却见院子里的慧姑不见了,一凌,探头一瞧,原来是那婆子端来了茶水瓜子,两人坐到那廊下去了。

院子里寂静得很,连那两个妇人也不见,想是被李婆子赶了别处去。

她快步回到屋子里,却见贺司珍已站了起来,哑声说:“当日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情?好好儿地,你......含香怎么会不见了?”

原来,当年,出宫的前一日,她去寻寒香,准备临行再叮嘱几句,到了琉华宫,却发现房门虚掩,含香不见踪影,东西也不见。心道来迟了,就赶去宫女署,那里眀日要出宫的人都集在这里,却是被告知闽寒香并没有来。

她又跑了回来,恰巧见到绿萍,回说寒香已走。

她狐疑,她刚从宫女署回来,并未见人。

她又跑了回去......

第二日,一夜未睡的贺司珍偷偷跑去西直门,眼瞅着一个个排队等着出宫的人,却是搜寻了数遍,并没有含香的人影......

这才知晓,寒香怕是遭遇不测了。

苏暖哽着声,只说了几个字,就捂了嘴。

贺司珍泪流满面:“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当日并没有宫人出宫,只有去燕山皇陵殉葬的一批宫人.....”

她泣不成声,揪紧了胸口的衣物,指节发白:“寒香,我的孩子!”

贺司珍两眼空洞,泪水汨汨而出:“我以为,她找了好去处,早知,该拦下她的。”

苏暖双目通红,仰脸望着贺司珍:“师傅的脸.....”

贺司珍微笑着,晃了一下头:“我不甘心,偷偷地去寻......,总觉得她没走。那日,我又去琉华宫,去寻绿萍,打听寒香的消息……”

她眸子深沉。

回来她经过花园子游廊,当时天已昏黑,忽然被人从后猛一把,给推了下来,她当时就仰了下去,数日后醒来,发觉身边围了一群人,是司珍房的人,还有一个大夫。

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这期间,一直是一个叫冷雪芳的女子在她身边,除了她,她再没有见过其它人。

她叫她师傅。

那是司绣房的冷雪芳,何时成了她的弟子了?直到有一日,见她一身司珍的衣服,她明白了。

三个月后,贺司珍疯了,搬离了司珍的住处,因为疯癫,被发落到了金明所。

这之间,断断续续地也有人来探她,但似乎都在套她的话,想知道她是否真的疯了......

直到这二三年才消停了。

贺司珍絮絮地说着,脸上神色平静。

苏暖的指甲早掐紫了手心。

她仰着脸,张着嘴,不能哭,回去还要见郑容,要是被她瞧出端倪来,师傅会受到连累的。

眼见时候不早,她说:“师傅,那个林嬷嬷有个妹子你可知晓?”

贺司珍缓缓摇头。

苏暖起身,瞧着无人,忽然伸手一把拥住了贺司珍,用力抱紧,贺司珍挣扎了一下,苏暖不管,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耳边:“师傅,以后您就是我的师傅。您就把我当做含香可好?”

贺司珍的身子一僵,嘴里呜咽出声。

听得外边传来脚步声,苏暖缓缓松开了手,:“师傅,您多保重,一定要保重,等着我,我一定会把您接出去的。”

她双目含泪,一眨不眨地瞧着贺司珍。

“师傅,你点一下头。”

贺司珍听着这熟悉的娇憨声,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点头。

苏暖刹那间绽开了笑颜,如同一朵花,灿烂得灼目,泪珠却蓦地落下,挂在腮旁,亮晶晶地。师傅答应她了,每回她这样一说,师傅就会答应。

贺司珍双目发亮,贪婪地望了苏暖一眼,忽急促开口:“你可去找一找刘福,当日林月花与他关系极好,还想结成对食。林家妹子的事情,或许他知晓。”

苏暖还想再多问一句,门外脚步声响起:“小姐。”

她飞快擦干了泪水,理了理裙子。

回头见贺司珍已坐回去,两手抓着一块饼子,正往嘴里塞.....

婆子探头进来,满脸堆笑:“小姐,可是要起身了?”

又惊叫一声:“哟,小姐,你的衣服。”

......

苏暖微笑,随着李婆子向外走了两步,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二锭银子,塞给她:”姑姑,这个贺司珍,还请姑姑多加上心,有人托我们娘娘照拂她,只是她现在这样......可否请姑姑给她另换一间单人房?您这里我瞧着屋子也还是有的。”

李婆子握着手里足两的银子,心下欢喜,万没有想到,被发落到金明所里的,也有人要求照拂。

看来这个贺司珍果真与别人不一样,也是,要不是疯了,应该是去惠馨苑的。

在这里的都是那无人问津的。

她点头,利索地:“小姐放心就是,您下回来,管保会看到一个轻轻爽爽的贺.....司珍。只是,您也知晓,她这有疯病,万一发作起来,也怨不得小的。”

苏暖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她拉着婆子的手,又塞了一张银票,说:“劳姑姑费心了。”

李婆子笑容如花,连连点头,殷勤送苏暖出了门子:“小姐慢走。”

身后,一直专心埋头吃饼的贺司珍,手中顿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吃,吃得很仔细,全用手兜了,一滴不曾落下。

慧姑早瞥见婆子手里的银票,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苏暖,笑着告辞,婆子一直送到宫苑外,才止住步子,笑哈哈地双手一合,回去了。

慧姑与苏暖往回走,两人闷头走了一段路,慧姑忽然说:“小姐,你不该给那个李婆子银子,这些人惯是贪得无厌的,你给的那些银子她未必会用在贺司珍身上。”

苏暖低了头,长长的睫毛掩下,轻声说:“我晓得,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是她托我,我就须得诚心去完成。虽然那个李姑姑未必会有多照顾,可是但凡她能多关照二成,或者不去为难,我也就心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想必那个含香在天上瞧着呢。”

慧姑被她说得一默,她在这宫里,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谁不是明哲保身?像那个贺司珍,在位时,弟子无数,可在她疯癫后,却是.......那李婆子也说了,初始,还有人来瞧她,但贺司珍都又哭又笑的,弄得后来就没人了。

如今这个表小姐,只是受人之托,就这样诚心,方才那情景,实在是......她能呆那么长时间,着实不容易,且身上崭新的褙子上,有些地方已污了.....她再度认真瞧了瞧苏暖,如今这样的人,在宫里实在是稀有。

她叹了一口气,说:“小姐心善。您放心,像李婆子她们这些人,奴婢知道怎么办,这事交给奴婢好了。”

苏暖一愣,停步,突然就对着慧姑一礼:“多谢姑姑。苏暖回去就焚香祭拜,我就与她说,叫她放心,有姑姑您.....”

慧姑一个激灵,忙摆手:“罢了,小姐可千万别说,就当老奴为自己积福,当不得。”

一边加快了脚步,生怕苏暖真的说出宿命话来,她可是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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