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信埋头疾走了一阵,忽然想起身后的苏暖,一回头,不防苏暖正低了头匆匆撞了上来,他下意识一个闪跳,跑了开去。苏暖一个踉跄,冲了好几步,方站定,回头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埋怨:“你停下来作什么?哪里有你这样走路的?”
郑卓信正讶异呢,苏暖的脚程挺快的,这一路竟然没有跟丢。他方才也是一人走惯了的,一气跑了一程,才想起苏暖不比木明他们,怕是跟不上。
现下见苏暖喘着粗气,两眼晶亮,还能说话,可见是真的跟上了。
他放缓步子,与她并排走着说:“你的步子倒挺快的,看不出啊。这赶得上一个壮汉了。这要是换成二妹妺她们,我估计早累瘫了......”
苏暖一边大步向前迈着,一边回了句:“我天天在外边跑着,这腿脚也练出来了。二姐姐她们整日里只在园子里走一走罢了,这走路,还真是比不上我的。”
她的话里有一些小得意,郑卓信心里微微一动,借着月光,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见她抿着嘴,脸颊红扑扑地,似乎头上都在冒汗。
朦朦胧胧地一个侧脸,这才发现她的侧脸很美。
郑卓信转回了眼睛,他有些不自然。
他自小跟着善行习武,善行喝了酒,就与他叨叨,说的最多的是:女子是祸源,还是酒好。
他后来才知晓,善行原来有一段风流情史……
他本也是清冷之人,京里与他同等年龄的公子,都已经成亲,或者通房小妾好几个。
唯独他,因为一直在军中,又与这方面无意,也是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后与郝明秀定亲,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郝明秀是个美人,他也承认。
“四哥,歇一歇吧。”
苏暖终于撑不住了,脚步越来越慢,这到底还有多远?她的两条腿实在是迈不动了。
这与平时逛街市不同,那是走走停停,那里像现在这样,一路疾走,差点都要跑起来,一点都不带歇气的。
郑卓信望着她撑着双腿,大口喘气,赖在那里,再不肯走样子。
他目光闪了一闪,此处过去就是信安街,这里不能歇,有巡逻兵士,待会,被拦下少不得一阵盘问。
他望了望,往回走两步说:“走吧,我背你。”
说着就要去扯苏暖。
苏暖忙往后一缩,:“我还是自己走吧。”
郑卓信不由分说,一把背起了她,就往前跑去。苏暖起初还想挣扎,待到发现这样舒服得多,就不再动了,乖乖地伏在他的背上,安慰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背,他是我四哥。”
郑卓信背着苏暖,飞快地掠过了前面的大街,到了巷子口,他以为苏暖会要求下来,却见她半日没动静。
他一怔,这才发现背上的人软软地趴在背上,似乎是全没有了力气般。
一怔:“这是真的累坏了。”
也是,这里马车过来都要1个时辰,也难为她跟着自己一路疾奔。
他下意识地手掌往上托了托,却是一僵,手掌触摸到一个温软的地方:那里是苏暖的屁股。
他忽然心里一颤,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闪现出上次那马背上的那一抹红。
他的脸忽然发热了起来,悄悄地交换了一下手,继续往前走去。
苏暖实在是累坏了,天上闪着星星,四下里一片寂静,她一晃一晃地,竟然眯着眼睛睡去了......
只是睡得极不安稳,不时地扭动一下。
郑卓信就这样背着似睡非睡的苏暖往家里奔去,又不敢跑快了,怕她突然歪了下来。
终于到了府门,苏暖被他摇醒,睁着惺忪的睡眼,被木青给接了过去。
悄悄摸到了房里,一瞧,竟然已经是四更天了。
她倒头就睡。
迷糊中有人摇她,她一惊而起:“四哥。走不动了。”
却是木青。
她忙掩了嘴:“我这是回来了?”
木青端了一脚盆子热水,悄声说:“小姐快涂一涂吧,这是少爷送来的。”
苏暖伸了脚出来,这才发现白嫩的脚掌竟然起了数个水泡。
木青拿棉签子涂了膏药,说,今日咱就歇息一天,这样子,可怎么走路。
昨晚,她就把木明好一通埋怨,怎么就自己一人回来,把小姐拉下了。
又听说,是少爷带了小姐回来,就不敢吭声了。
守到四更天,才见小姐回来,竟然睡去了。还是少爷背着回来的,她大大地震惊了一把,又心疼,可见小姐是得多累,
苏暖的毅力,她是知晓的,能自己走定自己走,绝不叫累。
果然,脱了鞋子,看着那一双磨破的脚掌,她心疼得不得了,可是苏暖实在困,不让她动自己的脚,她只得让她先睡。
脚磨成这样,苏暖只得歇了,小郑氏过来,见她乖乖地窝在塌上绣花,倒是开心:”这样好,今儿娘给你熬蜜吃。”
说着乐颠颠地跑走了。
苏暖望着她的背影,笑道:“娘怎的那么喜欢吃蜜茶?”
雯星眼睛闪了一闪,悄声说:“小姐,这话莫在夫人面前说起。”
苏暖一愣,雯星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苏暖一愣,继而酸涩:原来苏父苏成君喜欢喝蜜茶。
她对自己这个便宜父亲,没有印象。只是从小郑氏口中断断续续知晓,他是一个儒雅的人。
小郑氏的箱笼中有一幅画像,是苏成君逝后,小郑氏自己画的。
看着是一个很是俊逸的书生。
她想,那大概是小郑氏自己凭着心中的所想画的吧?那应该是小郑氏心中最美的苏成君了。不然,苏成君当日保受牢狱之灾,后又染上风寒,想来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又哪里有这等俊逸、飘洒的风姿?
苏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更加坚定了先前的决心,要好好回报小郑氏,至少让她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快乐些。
窗户外,小郑氏双手托着一个托盘疾步走来,上面两盏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