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的被子里露出一身劲装,他原本是要出去的。因为苏暖来了,才没有成行。
郑卓峰看着他陡然冷下来的脸,那双眼睛一丝笑意都无。
他心里就打了一个突。
郑卓信的脾气一向不好,他知道,但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接触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倒是并没有亲眼见证过。
兄弟之间,平日里也都是彬彬有礼,话并不多的。
此刻,见他突然就翻了脸,那一双眼睛冷冰冰的,这才感到了陌生和不曾有过的威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梗了脖子:“你这么凶作什么?明明就是你不对,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我哪里不对了?你们订亲了,还是成亲了?倒是你,都已经成亲生子,还纠缠不清。你想做什么?我告诉,她以后是你的长嫂。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郑卓峰一愣,继而挥手:“你.....”
嘴巴张了两下,终于发觉无话说,转身就跑了出去。
......
苏暖匆忙上了马车,往苏艺轩而去。
不曾发觉,后面一辆马车正从一旁旁角落里驶出,车内人正掀了帘子往马车去的方向看了半日,又抬眼看了看一旁郑国公府的大门。
华明阳神色晦暗,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果然是她。
只是,他想不通,苏暖怎会知道是他?他哪里露出破绽了?
梁志当日虽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但是,他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失望。
是呵,连续两次失手,而且都是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真是撞了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前次是因为不慎被郑卓信逃脱,还情有可原。
这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选择把人给藏在了家里。
果然,他们找不到。
可是,还是被人给劫了去。
他什么也没有辩解,回来就细细地查,从自己身上,从别人身上,一点一点的倒溯回去。
抽丝剥茧地,终于确定,人被劫持的前后,苏暖都来找过他。
他跟着她,见她进了郑家的大门。
......
他呆呆地坐了半日。
几番要起身,又都坐了回去。
之前那个通风报信,他得以逃脱,他竟然没有去查证,只是想着苏暖是无意得知了这个消息,才通知的他。
他们是亲戚,苏暖就是前阵子他们说的那个紫阳郡主。
他大意了,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弱质女子会搅入这里头去。
他笑了一声,常年打雁,竟然被雁琢瞎了双眼。
半个时辰后,他起身,他不能。
他竟狠不下心,也不知为什么,每次看着她那双眼睛,他有一种熟悉感,说不上来,就是很熟悉。可以让他放下所有的心防。
算了,就当还了她那份情了。
只是,他心中有疑问,得问清楚......
他整理好衣襟,带了小厮,往西街走去。
苏暖在那里开了铺子,他还没有去看过。
站在那门前,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货架前的苏暖。
一身青色衣袍,正指挥一个伙计往下搬一个大瓷瓶。
他咳嗽了一声,迈步进去。
苏暖一回头,见是他,下意识地一愣,随即又展开笑容:“华大哥,你,怎的来了?”
边招呼兴儿去烧开水,眼睛东张西望,始终没有正视他。
华明扬权当没有看见,他唇角微落笑容,缓步走入,打量着说:“你这里还真不错。虽然小了一点,货倒是齐全。”
他随手拿下旁边架子上的一尊青瓷瓶,含笑说道,声音平静,温和。
苏暖已静下心来,招呼他:“华大哥,快请坐。你可是稀客。”
华明扬坐下,随手拿起案子上的一尊童子小摆件说:“这个倒是特色,原来前阵子京里兴起的彩色摆件,莫不是就是你家的?”
他含笑,随意地说道。
苏暖也在一旁坐了下来,说:“是呢,这个也是瞧着新奇,刚做得的。你们大老爷们可能不是很喜欢,年轻女子却是喜爱得紧。”
她指着那个摆件,说了开来。
华明扬含笑听着。
说:“是么?我觉得这个蜜黄色的就不错,亮眼。我有一个朋友就有一尊弥勒佛,挺不错的。只是这石头质地稍嫌嫩了点,容易磕着。不宜太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看着很是融洽。
到要告辞的时候,华明扬看着苏暖说:“最近京里毛贼出没,我家里前阵子丢了东西,你这里怎么样?”
苏暖一惊,下意识地:“是吗?倒要小心了!”
华明扬微笑:“这毛贼太可怕了,哪里都寻得到。你可真要当心了。”
说完,抬头看向苏暖,见她仍旧微笑着,目光却是越过了自己头顶,看向了别处。
华明扬嘴角的笑意一窒。
他起身告辞,苏暖送到门外。转身之际,他捏了捏手掌:两清了。
方才,他与苏暖说话,她明显心虚。
那眼睛不敢正视自己,躲躲闪闪
......
苏暖默默地看着华明阳的车子远去,她看着对面他方才坐过的椅子,面前还摆着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
他自始至终并没有喝一口。
他这是有了戒心。
他有洁癖。一向只喝自己的茶杯,和自己泡的茶水。
是了,他之前都随身带着茶具,专用的茶杯。
方才他与她侃侃而谈,温文尔雅,一直看着她,谈到兴头处,不时停一停。
就像此前他们两个一样,她每次都会同他说,她今日又学习了什么。仔细地说给他听。
现如今想起来,竟然是两人在一起说得最多的是那一句又一句的瓷器。
尤其是青花瓷。
大部分都是她在说,他在听。有时,他也说话,就说医术。
是她央求他说的,他并不喜欢医术,可是又耐不过她的请求,就说上几句。
有时也会说上几句毒术。说是他自己闲时研制的......
看来,这么多年,他的毒术很是精进不少。就像这次,郑卓信这毒无人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