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从车上跳下来:“小姐。”
林月英一见,提脚想跑,被苏暖双手紧紧扯住,老何见了,拐着脚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推上了车。
见她还要从车上往下爬,顺手从车辕子上扯了一条绳子,三两下捆了她的手,往车厢里一塞。
“小姐,上车。”
苏暖按捺下吃惊,也钻进了车厢。
“老何,你怎在这里?我娘呢?”
“夫人回去了,青丫头吩咐老奴回头来接小姐。”
老何说。
“木青还在里头!”苏暖忙一指院子里头。
老何却是一扬鞭子,说:“我们先走。青丫头会赶回来的。”
说着就驾车走了。
苏暖看着端坐的老何,抽了抽嘴角:这老何。
想到老何同木青熟悉,木青又叫他“何伯!”
她又放下了心。
目光转向林月英,见她不再挣扎,靠着车厢,只装死。
她看了一眼她的包袱,说:“难不成你就这样跑了?”
林月英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苏暖看着她,忽然说:“这一年,有人寻你了么?”
看她混成这个样子,应该是被人追得惨了,这跑得都有经验了,她方才拿包袱的利索样子,看着是熟门熟路。
马车摇晃着,林月英头上的发散下来,垂下,遮住了半边脸颊,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苏暖暂且不管她,只是担心着木青,不知她怎样?
马车到了昌平街。
苏暖忽然醒悟过来。
“老何!”
她探出身子去,吩咐他拐弯,往铜子街而去
她下意识地觉得,昌平街的宅子是不能去的。
小郑氏等人都在那里,她不敢把林月英藏到那里去,一家子人呢。想到方才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
老何一声答应,马车拐弯直接从后街过去,
马车停在后门,老何跳下车子,开来锁,瞧着四下无人,直接把林月英从马车上揪来下来,从后门拖溜进去。
苏暖看着他清瘦的个子,拎着林月英就像拎只小鸡崽子。不由多看了几眼:倒底是男子,怎么都有把子力气,明明林月英看着比老何要高大,却是任由他拖着走。
廊下积了不少蛛丝,这处宅子现在还没有卖出去,一直空置着。
老何带来了那林月英进去,苏暖把她带到一处厢房里,对老何说,:“老何,你回头去接木青,叫她直接过来这边就是,对了,今日之事情莫要同夫人说起。”
老何答应着去了。
苏暖这才带了那林月英进去,把她按坐在一把宽大的圈椅上,自己搬了张小凳子做到她对面,看着她说:“你现在可以同我说说了。你瞧,不止我在找你,今日那些人你也看到了,那是上来就要你的命哪?说不得,明日或者后日,你就被人抓了去。你先告诉我,今日来找你的人是谁?”
林月英看着她,扭着身子说:“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你们都是一伙的。想着法子套我的话呢?这路数,我见得多了。告诉你,没有用,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会子安静了下来,知道现在就自己和苏暖两人,她反倒镇静下来,她仰着脖子,看着苏暖,见苏暖一个小姑娘,那个婢女和方才那个凶恶的老头并不在身边,就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苏暖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默了一默。
她说:“你不说,就等着带到那地下去吧。你姐姐不是就为此丢了一条命去,你难道还嫌弃不够?什么秘密,难道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不成?”
她语气缓慢,说到后来,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泪意。
到底是什么秘密?不止是林嬷嬷,还有前世的她,也为此丢了一条命。
她瞪着林月英,见她也瞪着自己,忽然就觉得没意思。
林月英为了这个秘密,一直在亡命奔逃,看她那苍老的面容,明显是担惊受怕。
整日里像只过街老鼠似地,到处逃窜着过日子。
她看了一眼林月英,直起身子:“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你自己可躲好了,莫要出声,不然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她说完开了门,走了出去。
林月英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暖,见她走了出去,果真带上了房门,一会就听不见脚步声,竟是真的走了。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当中。隐隐地外面有人声传来,她侧耳听了听,听不真切。
她扭了扭身子,这才发觉双手依旧绑着,这也不给她解开?
是怕她逃跑么?
她翘起嘴角,踉跄着站了起来,看看明亮的窗户,正想探头,忽然就一声“扑簌簌”地响,她一惊,缩了脖子,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灰色的鸽子,正落在窗台上,歪着头,拍着翅膀。
她呼了一口气,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椅子腿,这才全身放松下来,微微地喘着气。
也好,自己躲了这么长时间,从淮北到上京,又到江东,又到上京。这几年,到处躲藏,却是无处可躲。最终还是又回到上京来,至少这里还安全一些。那些人不会想到,她又会躲了回来。
她发现,躲来躲去,还是这里比较安生,总比在那些地方一饿好几日好?这京里,只要肯动,好歹都能找到活干,不至于饿肚子。
不过,接下来,看样子,这里是躲不下去了。
饿肚子就饿肚子,好歹还活着,总比丢了一条命去好。
她脑子里急速盘算着。
现在......她动了动手,感到手上的麻疼,叹了一口气。
只是,要到什么时候?
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也跑不动了。
想到苏暖方才说的,是要带到棺材里去吗?能带去倒是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她不傻,原先是一拨子人,现在是好几拨,她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方才苏暖问她,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目光茫然。
苏暖回到家里,她躲在屋子里,盯着一盏油灯一个人发愣。
林月英这人的嘴很紧,一时是张不开。
得想个法子才是。
这事是夜长梦多。
门帘子一响,小荷进来:“小姐,夫人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