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出渝州时,剿反贼的呼喊声便如倾盆雨势,铺天盖地的湮了来。明晃晃地火把将个边防小镇照的犹如白昼,守军将士忽地自四面涌了来,杀气腾腾地要姬家少主的人头为他们的守将抵命,以慰渝州守将的在天之灵。
梁成哼笑了声,抽了腰间的刀垂眸而拭。
“怕不?”
姬寻的目光在那些守军将士里翻找着,不听黑鬼答话,便明了他是问她的,侧头看了他一眼,“我的小命,真这么值钱?”她摇了摇头,目光又溜了过去,“姬将军的七寸怕不是我,谁人的胆子,不小啊,拿姬家少主作伐子,敢触姬将军的霉头……”她轻轻地笑了,“光凭这,咱们都得服!”
“嘿嘿,我黑老鬼服的只主子一人。”他凑近了她,压了声线,“过会儿,你唤冥优来,我许久不砍人了,手痒的紧。”姬寻仰头,看着他比平日里正经了些的脸点了点头。
梁成从她的口吻里没听出来惧意,也懒得细究她话中的意思。将人塞进车厢后,与黑鬼一前一后地守在外面。
他提刀而立,神情肃穆,单看人是怎么也无法将他与凶名在外的杀将连起来的。
围着车厢的守军将士们却不敢掉以轻心,喊了些遍“交出姬少主,慰守将之灵!”便歇了声,让了条道出来。
一身戎装的从雍快马冲了来,那马精神头许是过好了,险些撞上姬少主的马车,给梁成以拳逼退了丈许,从雍才下得马来。
“梁副将好身手!”太子身着华服,驱马停在那马儿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从雍,“从将军爱马,投其所好,本王便赠了匹,”他顿了顿,脸上似笑非笑,“本王赠予的这匹可非同一般,合数十人之力才它自漠西带了出来,从将军若想将它驯服恐还得多花些时日才是!”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从雍整了身上的戎服,等太子一说完便立马接了句。
太子看着接完话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从雍,轻笑了声,“梁副将身手好,不知对上我大吕守疆儿郎,如何?”他的手抬了抬,围着的守军将士的长枪便冲着车厢提了起来。
梁成仍是一言不发,眸子沉静极了。
姬寻听得车厢外的黑鬼对那太子殿下的诛心之言也仅是嘿嘿了声,本是敷衍黑鬼将冥优唤来的点个那个头在她心里也忽地有几分认真了。她将车窗掀了条缝,待看清自称本王的人的长相后,微张开的嘴巴便紧闭上了。她记得这人,不记得不行啊,见过她驭蛇的也就这景王世子与姬文薇二人,他是太子,那……那什口中的新帝便是景王了……
她的视线转到身着戎服的从雍身上,他似是瞪了眼那些提着长枪的守军,她看不真切,再看时,他垂了首,中气十足的说道:“太子殿下三思,梁副将随姬大将军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十四年前,北疆蛮胡入侵烧杀抢掠,连破邙山云州等六州,当时姬大将军奉旨率三万大军出征,梁副将更是自请先锋,身先士卒,领五千大军破蛮胡两万,直捣王庭南都,俘虏蛮胡将领数人,斩敌一千,俘获五百,梁副将实乃我大吕不可多得的将才,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够了!”太子压着心头的火气,见他半张着嘴,似是意犹未尽,沉声喝了他,“阖上你的嘴!”
从雍抬手将来不及阖上的下巴往上推了推,他那嘴巴便听话的阖上了。太子瞥了眼默不作声的梁成,“从将军还喜欢听人说书?”
“啊?”从雍一张嘴便道,“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啊!”他说完躬身,竟堪堪避过太子朝他踹来的那一脚。
“依照从将军这么说,梁成梁副将立下的汗马功劳,朝廷不仅不封赏,还将他的功劳记给姬大将军头上,这是对不住他了?”
“从雍惶恐!”从雍跪倒在地,那撑地手都有些抖。
“起来罢,年纪大了就少听些坊间说书,免得误了他人,从将军说是不?”太子声音挺轻,姬寻缩在车厢里离得稍远了点儿都听不太清楚他说的什么。不过,想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她瞧戏瞧的自在,一不留神儿将车窗的缝隙掀的大了点儿。
“拿下!”太子抬眸冲着她翘了翘嘴角。
姬寻微怔,也慢慢地翘了嘴角。
嘭——
远处火光冲天,见风便涨,不过一会儿,渝州边防小镇便陷在一片火海里。
围着马车的守军将士忙着回去营救粮草,也不管她的马车是不是趁乱摸了出去了。
他们忙着逃命,汇了回去接那什又顺道烧了渝州粮草的徐盖,一路便再没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