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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章 攀龙附凤(1 / 1)

徐州,下邳,糜府。

“哥,大哥!”

一个兴奋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吓得仆役们纷纷退避,尤其是那些手里捧着东西的。这个声音他们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糜家的二老爷,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谁沾上谁倒霉。

最近一段时间,糜二老爷的乐趣从走马斗狗,花天酒地中转移了出来,转而喜欢上了在府里横冲直撞。每次都是以对老爷呼唤开头,然后,他就像是一头见了母牛兴奋不已的公牛,红着眼睛就往府里闯,逮什么撞什么,一往无前。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每次进入这种状态,二老爷都会变得很专注,无论是被泼了一头汤水,还是蹭了一身炭灰,他都不会计较,而是视而不见的继续往老爷的书房跑。

再次听到熟悉的呼喊,仆从们自然不敢怠慢,他们齐刷刷的把身体贴到了墙壁上,将手中的物什高高举起,像是训练有素的仪仗队。

随即,一阵风从两列仪仗中卷过,吹开了书房的大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子方,你还记得父亲给你起表字时的期待吗?”糜竺放下手中的毛笔,皱着眉头训斥道:“君子之道,当持之以方正,现在你也不是少年人了,行事怎地还这般莽撞冒失,还不把门关上?”

“好了,大哥,要教训我,也等听过消息再说。”

糜芳满不在意的晃晃脑袋,将兄长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喘着大气说道:“泰,泰山有消息了,你猜怎么着?”

“这么快?”糜竺脸上微微动容,直身坐起时,袍袖却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抬眼看向弟弟时,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呢!”

糜芳伸出一根手指,一脸有荣与焉的神情,煞有其事道:“一天,不,是一夜!一个晚上就决出胜负了,泰山的大军刚一出城门,几十万黄巾就跑得跑,降的降,什么是真英雄?王君侯就是了!”

“……莫非,君侯又用了什么法术?”糜竺愣了一会儿,缓缓坐倒。

消息匪夷所思,但糜竺却没怀疑,自从他出使泰山回来,将泰山的见闻说与弟弟之后,糜芳就一心扑在了对奉高之战的关注上。

弟弟虽然不成器,但却认识很多弯门邪道的朋友,其中有些人与琅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琅琊对青州、泰山的关注,更在徐州之上,从那边得来的消息,八成不会有错。

“可不!”糜芳一边回答,一边转身关门。

糜芳关注的是泰山之战,糜竺也没闲着,他研究的是王羽过往的经历。借着近水楼台的便利,连王羽没成名之前,在泰山老家的经历都被他给翻出来了。

越研究,他就越心惊。

没成名前,王羽就是个很神秘的人物。以王家泰山郡的地位,整个奉高城,却没几个人见过王公子。

泰山王家和东海糜家的家世非常接近,都是祖上出过小官,借着祖上的积累,百十年经营下来,一跃成了当地富豪。

这样的暴发户虽然入不得世家豪门的眼,但在当地还是有些地位和声望的,就算不出门,总也有人上门拜访,见一面又有何难?

但在奉高城,见过王公子的人却如凤毛麟角一般,这大大的增强了他的神秘感。

糜竺的猜测跟贾诩颇有异曲同工之意,他也觉得王羽早年是在修炼,至于胆小什么的,很可能是他装出来的把戏!

鲲在渊,一朝化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错,就是这个套路。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判断,所以,糜竺毫不费力的猜到了王羽的手段。

“莱芜那边的黄巾也降了,青州指日可定,”转过身,糜芳一脸兴奋的搓着手,急切问道:“大哥,贞儿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你若是没空,我去泰山走一趟如何?”

“乱来!”

糜竺把脸一板,斥道:“婚嫁乃是大事,自有礼仪规矩,哪有女方主动上门提亲的道理?再说,王君侯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尚未可知,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若是猜错,岂不是两家都尴尬,不妥,不妥。”

“大哥,你想得太多了吧?”糜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兄长,问道:“君侯亲口说,要择日登门拜会,这总没错吧?”

糜竺搅他不过,只好点点头。

“君侯是什么人?大汉冠军侯,当朝骠骑将军,坐拥一州之地,麾下虎贲无数!咱们家呢?东海巨富?有个屁用?遍数徐州,有几个正眼瞧咱们的?穷酸陈元龙?神棍笮融?还是赵昱、张昭、萧建他们?”

糜芳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的,吐沫星子溅了糜竺一脸。

“没有!这帮人看咱家时,都是斜着眼睛的,前次陈家来提亲,我还以为陈元龙那小子终于开了窍,结果,居然要贞儿做小!还是第九房的小妾!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啦,好啦,这些陈年旧事总是挂在嘴边作甚?”糜竺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弟弟的心结,他擦擦脸,温言劝道:“说正事,说正事。”

世家与寒门间的壕沟是巨大的,糜竺对此早就有了清晰的认识,所以,当陶谦将出使泰山的机会委派给他的时候,他才宁愿自己出钱粮,也要冒着风险走这一趟。

“我就是气不过……”

糜芳犹自不满的哼唧一阵子,这才转回先前的话题:“连徐州这些乡巴佬都看不起咱们,王君侯那样的身份,又图一啥?还不就是贞儿?王君侯少年得意,与当年的霍骠骑一样,也有风流名声在外,咱们家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贞儿了呗。”

“那可不一定。”糜竺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大哥,你是说君侯……要钱?”糜芳也不笨,妹子虽然漂亮,但糜家更出名的却是豪富,兄长的顾虑确实不无道理。

“当日黄巾攻破临淄,满帐文武尽皆色变,独有君侯处变不惊,谈笑自若……”

当时的情景给糜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一边回忆着当时的细节,一边缓缓说道:“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不仅是气度的问题,而是君侯早有成算在胸。子方,大胜之后,君侯行止如何?”

“呃,”糜芳一怔,然后挠挠后脑勺,回答道:“莱芜那边正在疏散降众,北海那边已经开始安排明年的屯田事宜了,奉高那边贴出了招贤榜,说是……”

他人虽莽撞,但记性却不错,把几方面得来的情报汇在一起,一一道来。

“子方,你还看不出吗?君侯无意立刻扩张,而是要在青州休养生息。他出身与你我相差仿佛,没有门户之见,说不定只是想征辟某为官;又或担心钱粮不足,想从我糜家得些助益;或者就是纯粹的客套话罢了。”

糜竺叹口气道:“我当时的想法,跟你也差不多,可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不对劲。王君侯是个有雄图大志的,岂会把区区美色放在心上?”

“那可不好说,外面人不都是那么说的吗?”

兄长的话好像一盆冰水迎头泼来,一下将糜芳的热情浇熄了大半,不过,他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只听他不死心的嘟囔道:“再说了,反正都是做小,何不嫁给王君侯,年龄相当就不用说了,这样的英雄妹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哎呀,子方,让为兄怎么说你呢?”

糜竺指指弟弟,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现在还不懂吗?我的意思是,人家君侯可能根本看不上咱家贞儿!要是会错意,上门提亲被拒,你让贞儿以后怎么做人?就算看在钱粮的份儿,勉强答应了,你要让贞儿独守空闺吗?”

糜芳目瞪口呆,“怎么可能看不上,他在洛阳不是纳了个歌姬吗?”

“那是普通的歌姬吗?”

糜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为了那个歌姬,吕温侯与王君侯血战长街,杀伤无算,而后又反出了西凉军!什么叫倾国倾城?这就是了!贞儿才貌俱佳,在徐州薄有美誉,可能跟君侯身边那二位比吗?”

“你再想想,连蔡中郎的千金还没过门呢,你现在就上门去提亲,又将蔡中郎置于何地?想高攀君侯,谈何容易啊,何况,贞儿,贞儿,唉!”

糜竺又是一声长叹:“贞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平时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倔强着呢,要是知道我俩这般……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那,那现在怎么办?”美梦落空,糜芳彻底傻眼了。

糜竺摊摊手:“还能怎么办?等呗,若真是有那福气……”

有关于此的种种,这些日子同样也困扰着糜竺,他现在只有个大致的想法,远谈不上成熟。本想和弟弟商量完善一下,可没等他在肚子里将语言组织全,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一只盘子,几个碗儿,于寒风中碎了满地。

“谁?”听到外面的声响,糜竺报以一声怒喝。

糜家在官场上没什么地位,但在商场上却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做生意最怕的就走漏风声,被对头窃取了商业情报,以糜竺行事的严谨,当然不会留下什么漏洞。

他们兄弟探讨机密话题的时候,除了少数心腹管事之外,其他管事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寻常人等更是被严令禁止靠近书房二十步之内。

所以,糜家的一切秘议,外人根本没有偷听的机会,更甭说发生受惊而打碎器皿的失误了。

书房外无人回应,只有呼啸的寒风从门外卷过。

“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糜芳比兄长冲动得多,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门前,一手推门,另一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他的武艺算不上高明,但从小就经常打架,经验也是异常丰富,对付个寻常人的围攻,完全没问题。

“老爷,二老爷,是奴婢……”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糜家兄弟认得,是妹妹身边的丫鬟翠儿。

“翠儿,你怎么在这里?”糜芳推开了门,糜竺也是长身而起。

“回老爷的话,奴婢,不,是小姐听说二老爷回来,所以,所以和奴婢到厨房端了些参汤来!”小丫头胆子非常小,强忍着眼中的泪,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奴婢,小姐和奴婢刚到这,然后小姐就从奴婢手上接过参汤,准备亲自进门。然后,然后奴婢就看到托盘,托盘从小姐的手中掉到了地上,然后,然后小姐就哭着跑远了!”翠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针一般,刺得两个大男人无地自容。

刹那间,糜竺脸上忧色尽消,只剩下了深深的疲倦,自己顾着权衡利弊,考虑家业了,却没想到这些话对外柔内刚的妹妹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挥挥手,低声吩咐道:“你下去吧,好好陪着小姐,转告她,我回头就去看她。”

“是。”翠儿蹲蹲身,走了,剩下两兄弟面面相觑。

“大哥,这……”

“罢了,我明天就去见陶使君,王君侯大胜,徐州这边也不可能不闻不问,拼着让人诟病,我再往泰山走一遭便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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