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她基本都在分析自身目前状况与昏睡中娴熟切换,只有三餐饭点一到准时伴随着肚子“咕噜噜”的鸣叫醒来进食。
她已经铭记教训,再也没不小心正脸照上过那张铜镜。在她的刻意忽视下,她心安理得地吃光她份利的餐食和糕点。那两个丫鬟一点渣渣都再没贪到。
她到底胖,身子底子那是相当过硬的。第三天基本就好了。
到了第四天,一早她眼睛没睁,脑子还没醒,肚子就跟定时器一样响起来了。于是她立马就醒了,睁开了眼睛,然后麻利地自己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了,然后她就愣住了。
“珍儿,你醒啦。”一个乍看年约二十四五打扮端庄但难掩眉目间艳丽风姿的美貌妇人亲昵地迎了上来。
这三天里给她按时送饭的两个厨房丫鬟,静儿、翠儿就低眉额首地端着餐盘跟在那妇人身后的身后。妇人身后和静儿、翠儿之间还跟着另外两个面生的丫鬟。
珍儿?她吃惊不小,‘她’居然也叫珍儿?
“珍儿?”美貌妇人又唤了她一声,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摸了摸她的额头,“嗯,真是好了大半了。”
妇人一扬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来一步,不由分说就开始給她梳洗更衣。她这才看清那两个丫鬟手中拿着十分华丽的新衣。
妇人对着珍儿道:“既然大好了,你爹他过会儿就到家了,你就一起到正门迎接吧。”
妇人说完,期待地看着她,这里她似乎应该说点什么?
“爹到家啦?太好了!”她没有唤那妇人一声,看那妇人的虚伪热情嘴脸,怎么看都不是‘她’在世亲娘。
妇人不疑有它地点了点头,便径自到一旁坐下了。
两个更衣丫鬟手脚麻利地给她穿戴好。翠儿和静儿早已摆放好了她的早餐和汤药,过来扶她到圆桌坐下。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然后心安理得地开始吃饭喝药。
今儿还真是有心,一碗燕窝粥,一碗汤药不变,但多了两粒梅子。喝完药她把梅子丢进口中,苦味很快散去,这让她心情大好。
静儿和翠儿在她用餐完毕后收拾了碗盘就退了下去。
美貌妇人这才站起身来,来到她的身边。她心领神会地立马站了起来。
这是立马就要到正门去迎接‘她’爹了吧。
奇怪的是,她留意到,那两个更衣丫鬟不说,自然是走在最后,为何这位妇人似乎也有意跟在她身后半步呢?
她不认路喂!
看着妇人和两个丫鬟都莲步轻移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迈步子太豪迈了?
她赶紧放慢了脚步。但她发现,无论她多刻意放慢步子,那妇人和身后的丫鬟都能不紧不慢地始终跟在她后面,绝不会迈步到她前面去。
晕了!晕了!她无奈地急中生智,假装一个踉跄,然后虚弱求助地望向妇人。
“呀!珍儿,你们快扶着小姐呀。”妇人没有亲自去扶她,在她踉跄的那一下手脚敏捷地躲开了。好在她是假晕,不然一定要跌倒在地上。
两个丫鬟听了妇人命令立即上前来搀扶住她。看起来明明十分的训练有素,但刚刚她俩没第一时间上来扶她,也是‘有心’。
这下子,她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名正言顺地落在了妇人身后。她看到了,妇人在超到她前头的一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怪了,看着妇人趾高气扬的背影,分明很享受走在她前头嘛。那为何在此之前非得跟在她后头?
带着满肚子疑问,她跟着妇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左拐右拐,真是走了好长的路终于来到了一间大厅。这一路上,一开始说好听了僻静清幽,说不好听了,尤其是跟后半段路假山流水亭台廊榭相比就跟破落院子似的。这后半段路是真让她开了眼,也意识到‘她’家还真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那是极富贵的人家!
大厅中已经候着不少人。
“二娘。”
妇人侧了侧身子,露出了她。在妇人的眼神下,厅中的男男女女也毕恭毕敬地唤她道。
“大小姐。”“大姐。”
唤她大小姐的看起来都是长辈,当然清一色都是粗略看起来二十几岁,实际可能三十好几的美貌妇人,不难猜到她们的身份。
唤她大姐的那自然就是‘她’的兄弟姐妹了。值得注意的是,有两男一女看起来年岁能有十六七八,唤她一声大姐的时候脸色是最不情愿的。她猜他们的年岁是比她大的。
不容她细想,一个小役跑了进来,报说:“老爷的队伍已经过东门了。”
“那大家就快到正门候着吧。”美貌妇人说着,领着一厅堂的人移步到了正门。
这厅堂正对着正门,她已经不会认错路,也就没再假让那两个丫鬟扶着。
她不明就里地站到了正门正中央,发现大家都停下了也就没再继续迈出去。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又走在了最前头。那位二娘应是这家中女眷中身份最高的吧?为何几次三番要让她在前?
她想向后退,让那位二娘站到前头来。她也是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面对‘她’爹好,所以想躲在人群后。但大家一个挤着一个,根本没有她能退到后方的空隙。她勉强后退了一步。那位二娘居然随着她也后退了一步。然后她就退无可退了。
恢弘的马蹄声渐进,她抬头一看,好家伙!好长一条队伍,数不清的马蹄,居然踢踏整齐。队伍越近,那整齐的踢踏声越加声声震撼人心。高昂的马上,清一色都是军装革履的刚烈青年。阿不,带头的那位要更稳重一些。不过说他是中年好像还是把他形容老了。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身形挺拔,厚重的盔甲也不会使他看起来身形笨重。尤其是他一双大长腿跨在马腹两侧露在盔甲外面,怎么看怎么修长精壮。拥有这样一双美腿,这位男子的整体身形一定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正点!
领头的马匹已经来到正门前,队伍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长腿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马。
她看清了他的正脸。
肤色十分健康。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一双薄唇很是秀气,一双浓眉却恰到好处地英气逼人。原来他是娃娃脸。不过他一双眼睛暴露了他真正的年岁。那种沉稳间隐含着凌厉的眼神,不是没经过历练的愣头青能模仿的。
年岁更正,他应该三十有五了。
男子来到她身前一米处站定。她吓了一跳,男子正灼灼地盯着她。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还好,男子凌厉的眼神在对上她后透着一抹温柔。
“爹。”身旁所有人都没动静,她只好欢快地唤着踏出几步迎向了男子,大胆地搀住了男子一条手臂。
“珍儿乖。”男子笑了,只是微微地牵了牵嘴角,但已经煞是好看。他真正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顶。
“老爷。”二娘这才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但只是止步于二人身前两步开外。
“恩。”男子应了一声,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来递给了女人。
“老爷。”“爹。”
男子带着她径直向门内走去,门口的众人一边唤他一边给两人让道。
她看到正门上面的牌匾书《将军府》。
待他们进入正门,二娘抱着头盔紧跟在后,再之后是众人都跟了上来。
一行人往正厅侧首另一条走廊走去。不多久就来到了一间……似乎是宗庙?也没那么夸张,但看起来真是那个气氛。
男子看了她一眼,她乖巧地松开了男子的手臂。
男子自行向前跪在了蒲团上,二娘立即送上一束清香,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回了人群中。大家都分站两侧,老爷跪着,他们虽然没跟着跪,但都头低低地盯着地面。她一学就会,赶紧也向旁侧退去。奈何只有一个空位,她站到了小辈一侧最前头。
听男子的说辞,他是在祭拜他的爹娘。
然后男子站了起来,但还没完,大家的头还是低垂着。
她感到男子似乎在看她。好奇地稍稍抬起头,她果不其然地撞上了男子的视线。
咦?看样子,男子是让她上前来?
她迟疑了。
“珍儿。”男子唤了她一声。
“爹。”她只好来到男子身侧。
她这才发现,二娘不知何时已经又候在一旁。她一来到男子身侧,二娘就把手中的清香递给了她。然后二娘又回到了长辈第一位低头看地。
这回该她跪了?什么人?
她瞄了一眼牌位,立马就悟了,恭敬地跪到蒲团上。
“妻,我回来了。”男子简洁的话语中却透着浓浓情意。
“娘,珍儿给您上香。”她对着牌位拜了拜。男子从她的手中接过清香亲自插到了香炉中。
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工作还没完。想了想,她对着牌位磕了个头。刚刚她低着头,似乎听到了男子磕头的声音。
这一磕头不要紧,她不小心瞄到那位二娘紧揪着手绢,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男子寂静许久,她不敢起身,但还是壮着胆子偷看了男子一眼。只见男子正盯着桌上牌位出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渐渐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酸痛。
“咳!咳!”距离香炉太近,她没忍住被熏得咳嗽起来。
男子总算回过神来,看向她的瞬间,男子的眼中闪过了一瞬嫌恶。她正好在偷看他,被这眼神看得一愣。不过那嫌恶真的只是在一瞬间闪过,下一刻男子已经亲自来扶她起身,并满是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咳嗽了?”
“被……”被香呛的。她本想这么诚实地回答。
没想到二娘一个跨步抢上前来,答道:“大小姐之前染上了轻微的风寒,不过妾身悉心照料了多日,本已经无大碍了,许是刚刚马蹄践踏吃了风沙,这才又咳嗽了起来。”
男子皱了皱眉,问她道:“染风寒了?”
她点了点头。
“可好些了?”男子又问道。
她又点了点头。
男子静默了片刻,道:“娇娘,你先扶珍儿回房歇着吧。”
原来二娘名唤娇娘。老爷亲口吩咐的,二娘立即搀扶住了她一条手臂。
“我要先进宫一趟,晚饭回来。”说完,男子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