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却道:“无妨。朕早就下过口谕,子妃在宫中不必拘礼。”
皇后却摇了摇头,道:“圣上可是指子妃幼时入宫的事?那时她年纪还小,圣上喜她天真烂漫,但今时不同往日。圣上还叫不叫本宫掌管后宫了?这人人都守的规矩,不能乱。”
圣上耸了耸肩,没再反驳皇后。
她便对皇后恭敬一礼,道:“臣妾知道了。谢母后提点。”
于是皇后问圣上道:“我看指两个嬷嬷给子妃,好叫她和丫鬟都尽快学好了规矩?”
圣上点了点头,这事便是定下了。她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更窃喜上一件事应该是已经翻过去了。
不想,圣上却又突然出声,不怒自威地道:“规矩可以慢慢学。子妃,以后不要再跟朕说谎,就是这混小子指使你的也不可。”
她和四皇子具是一凛。
但她反应快,头一歪,装作不解,道:“臣妾没有对圣上说谎呀。”
圣上又笑了起来,道:“要骗人不一定要说谎话,子妃却是耍小聪明,用不假的话来误导朕,想叫朕自己上当,更是可恶。”
既然圣上是笑着说的,她觉得圣上没打算惩罚她,又壮着胆子,道:“父皇明鉴,臣妾那点小聪明哪里敢在父皇面前卖弄。但臣妾记下了,日后定不叫父皇再觉得被臣妾误导了。”
显然,圣上早已知晓四皇子昨儿是去了陈娇儿的屋里头。她刚刚的回答有错,遵循了四皇子的叮嘱,却拂逆了圣上的美意。她也是现在才想到,圣上要她如实回答,是要给她撑腰。但她不后悔,就算圣上一时为她撑腰又怎样呢?回头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四皇子,有些事情旁人看起来她吃了亏,但她不介意,能不招惹四皇子便可以相安无事才是最好。
圣上何其机敏,她不承认说谎,绝不主动指出四皇子昨儿是去了陈娇儿房里。此时圣上也已经明了她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处事原则。他的美意既然她不收,也就罢了。圣上不但不介意,反倒觉着她懂事,自然也不会责罚她。
“恩。”圣上点了点头,这件事这才算真的过去了。
接下来,圣上和皇后拉着她和四皇子只是一番闲话家常,时候差不多了,便放了他们出宫。
因为来的时候四皇子没有骑马,回去的时候自然还是与她同乘轿子。
她还是一心顾着看窗外,却觉着对面四皇子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看得她越来越不自在,受不住了,只好出声道:“你作何一直看着我?”
四皇子冷哼一声,这才别开了头。
就在她以为无事又重新看向窗外的时候,四皇子却又突然道:“怎么不称呼我为‘爷’了?”
她花了几秒钟才压下心中起的不耐烦,看向四皇子,一脸严肃认真地回道:“回爷,臣妾规矩不好,一时又忘记了,日后得了宫中的嬷嬷悉心教导,必当谨慎。”
四皇子皮笑肉不笑道:“当真会使小聪明,骗不过父皇,日后也不要在爷面前丢人现眼。”
“妾身记下了。”她以不变应万变,全都顺着四皇子的话,姿态低一些总没错。
四皇子却不满意,又嘲讽道:“装得好一副乖巧样子。”
她低眉顺目一笑,不接话。
四皇子却还是不放过她,又道:“怎么不辩了?爷跟你说话,你就要回,当真是不懂规矩。”
看来她一味忍让是无法平息四皇子的心头火了,只好又抬头看向四皇子,道:“爷是在怪妾身刚刚没能编出更好的谎言来骗过父皇?”
她突然回嘴,四皇子盯上她在灰暗轿子中仍灿若明珠的双眸,愣了一下。
她兀自继续道:“妾身都是按照爷事前教导的说辞,不得当真说谎骗父皇可是欺君之罪,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不该说的都没有说。爷明辨,父皇早已知晓答案。”
“所以这怪不得你咯?”四皇子总算抓住她话中把柄,质问得咄咄逼人。
“怪臣妾愚钝,只会按照爷的教导,没能旁侧贯通。”愚钝不是罪,顶多惹一顿嘲讽,她才不会当真认了错,好让他借口发落。
“那你是怪我没有事前教好你咯?”四皇子继续质问。
得!这四皇子分明是诚心找她麻烦,非要寻个由头责罚她一番咯?亏她还一心想要相安无事。好歹也算帮着他安抚了圣上关于昨夜他夜宿陈娇儿房中的事。不然看圣上那意思是要数落四皇子一番的。
她心里头也起了些不快,但暗自压了压火气,还是息事宁人道:“爷教得好,但父皇才智过人。”
“巧舌如簧,拿父皇来压我?”四皇子眼睛一眯,寒气丝丝渗透。
她默默看着四皇子半响,怎么觉着,兜转一圈事情又绕回去了?她哪里是用圣上来压他了?圣上是有那意思给她撑腰,她不是没接受嘛。就这样还让他感觉被压了?
“不说话是应了?”四皇子说着嘴角微微上扬,摆明她再不回话就当她默认了,总算可以发落她了。
“子承父佑,父大于子,难道爷不甘被父皇压在头上?”她嘴快回了,话出口却有些后悔。
四皇子嘴角得意的弧度一僵,复又变成了冷笑,道:“子承父佑,父大于子,说得好。但你可知,你刚刚当真是说了大不敬的话?”
“妾身知错,请爷责罚。”她认输,确实怪自己,刚刚那句话私下里说说罢了,若是叫人听了去,可是在指责四皇子蓄意谋反。她不该说出口的。
“你知错了?可知你错在哪里?”四皇子嘴角的冷笑又变成得意。
她看着他那笑容,忽然心里很是无语。错在她说了大不敬的话?不不不,这不是四皇子想要的答案。那大不敬的话不能当成责罚她的由头道给外人听。四皇子这是要她自己想个合适的由头来责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