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只要你们不释放钟先生,我们就不走!”
人群里,有人高声叫喊道。
刘秀眯缝着眼睛,寻声看去。
只不过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他只能分辨出喊话人的具体方位,但无法判断是具体哪个人。
“对、对、对!京兆府不放人,我们都不走!”
“钟先生何罪之有,京兆府凭什么抓人?”
在最先喊喝之人的附近,又相继传来数人的附和声,很快,这些附和声便带动了现场的所有人。
人们纷纷大声喊道:“我们不走!”
“放人!京兆府立刻放人!”
正所谓法不责众,因为现场的人确实太多了,人们的胆子也越发的大起来,甚至敢于在京兆府前叫嚣。
李英满脸的焦急,脑门上冒出一层汗珠子,向四周连连摆手,说道:“冷静!大家都先冷静!我已经说了,京兆府没有抓捕钟启,只是有桩案子和钟启有关,请钟启到京兆府协助查案……”“你这些话,我们不想听,我们只要你京兆府放人!”
“对!京兆府立刻放人!”
龙渊向刘秀近前凑了凑,小声说道:“陛下,看来这现场的局面要控制不住了!”
虚英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应该早听李英的才对!”
刘秀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就在人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京兆府的大门突然打开,紧接着,从里面冲出来一左一右两队官兵,走在两队官兵中间的,正是京兆尹张常。
张常先是看眼府门外人山人海的人群,而后目光一转,看向李英,问道:“李功曹在此作甚?”
李英急忙躬身施礼,说道:“下官在此是向百姓们解释……”“解释钟启无罪?
解释过错都在京兆府身上?
解释你为了安抚百姓,连京兆府的威严都不要了?”
张常面沉似水地质问道。
李英躬着身子,脸色异常难看。
“张京兆凭什么抓捕钟先生?
张京兆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京兆府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抓人啊!”
“钟先生可是对长安有大功的,当年如果没有钟先生带着大家伙重建长安,我们现在可能还露宿街头呢!”
“这次张京兆逮捕钟先生,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最先向张常发难的,还是刘秀刚才观望的那个方位。
他眯了眯眼睛,侧头向龙准、龙孛微微点下头,龙准、龙孛会意,悄悄退离刘秀的身边,向刘秀关注的那个方位挤了过去。
在这些带头人的调动下,在场的百姓们立刻把矛头指向张常。
自己俨然成为千夫所指了,张常倒是一点不惊慌,他环视那些冲着自己指指点点,甚至是破口大骂的百姓,面色如常,抬起手来,拍了两下巴掌。
随着他的掌声,有数名地痞、混混被官兵押出京兆府。
到了外面,官兵把这些地痞摁跪在地。
张常走上前去,指着其中一名地痞,问道:“是谁指使你在南市散布谣言的?”
那名地痞抬头看眼张常,又瞧瞧街上那么多的百姓,低下头,一声没吭。
张常也不和他啰嗦,从手下人那里接过来一支鞭子,没有多一句的废话,他抡起鞭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抽打。
那名地痞被打得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地上左右翻滚,疼得嗷嗷惨叫,他身边的地痞和官兵则纷纷向后退让、躲闪。
看着张常死命的抽打那名地痞,叫嚷的百姓们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被抽得浑身上下全是血淋子的地痞终于扛不住了,连声叫道:“我说……我说……”张常气喘吁吁地停止抽打,冷冷怒视着地上的地痞。
那名地痞从地上爬起,跪在原地,强忍着疼痛说道:“是……是钟先生让我们到南市里说,隗嚣没有投靠公孙述,朝廷之所以出兵凉州,是因为朝廷忌惮隗嚣在凉州的势力……”又凝视地痞好一会,张常才收回目光,大声问道:“你们都听清楚了?
钟启指使这些人,在南市散布谣言,单凭这一点,京兆府还不该抓捕他吗?”
“这只是你们京兆府的一面之词!”
“没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栽赃陷害?”
“不要以为随便找几个地痞诬陷钟先生,就能定钟先生的罪!”
“放人放人,京兆府立刻放人——”现场刚刚弱下去的嘈杂声又渐渐响亮起来。
张常环视在场众人,毫无预兆,他抽出肋下佩剑,扭过身形,对准那名被抽得浑身伤口的地痞,一剑劈砍下去。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地痞的脖颈应声而断,断头顺着台阶,骨碌碌地滚了下去,附近的百姓吓得纷纷尖叫出声,连连后退。
另几名地痞看到同伴被砍了脑袋,吓得连声哭喊:“我们都是受钟先生的指使啊,我们的确是受钟先生的指使啊……”张常提着滴血的佩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一名地痞的衣领子,二话不说,一剑捅了下去。
噗!白刃进,红刃出,地痞的后心透出一段三寸长的剑锋。
拔剑,将尸体甩开,张常提剑,又走到第三名地痞近前,又是一剑,将这名地痞也斩了个身首异处。
此时的张常,简直就如同杀红了眼的疯子,一个接着一个,把押出来的七、八名地痞,亲手全部处决掉。
他的这个举动,震惊了京兆府的官兵,震惊地现场的百姓,也同样震惊了混在百姓当中的刘秀等人。
没有了骂声,没有了叫喊声,现场突然间寂静得鸦雀无声。
看着京兆府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百姓们不由自主地突突哆嗦着。
刚才还有人叫嚷,这几名地痞都是京兆府故意找来陷害钟启的,现在,也没人再这么喊了。
随着张常亲手杀光他们全部,诸如此类的指责,自然是不攻自破。
张常提着血淋淋的佩剑,于京兆府门前来回踱步,大声喊喝道:“隗嚣谋反叛汉,陛下御驾亲征,讨伐不臣,大战在即,激战一触即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有人于城内散布谣言,妖言惑众,诸如此类,常绝不姑息,一经发现,杀无赦、斩立决!”
随着张常目光扫过,人们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张常用佩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厉声说道:“他们已经招供,都是受钟启的指使,才到南市散布谣言,单凭这一点,我不能把钟启带回京兆府盘问吗?
你等前来京兆府,口口声声说钟启无罪,你们敢豁出性命担保他吗?”
“……”人们面面相觑,头垂得更低。
张常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晚,我就把话先放在这里,以后,谁再敢在城内妖言惑众,哪怕他是皇亲国戚,我也一律严惩不贷!”
“还有,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认为京兆府奈何不了你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扰乱长安安定之行径,都需严惩!你们聚众围困京兆府,就是在帮着隗嚣,就是在叛汉、在谋反。
胆敢谋反者,无论人数多少,可一律诛杀、灭族!”
随着他的话音,就听轰隆隆的脚步声,大批顶盔贯甲,端着长戟、长矛的府军从京兆府内跑出来。
与此同时,更多的府军登上院墙,一个个捻弓搭箭,摆出准备放箭的架势。
其实,现场的很多百姓就是依仗着法不责众这一点,跑来壮声势的,现在看到京兆府动真格的了,人们吓得面无血色,许多胆小的百姓已然开始散去。
混在百姓当中的挑事者见今晚的行动可能要失败,纷纷叫喊道:“不要怕!大家都不要怕!钟先生无罪,京兆府污蔑钟先生,我们不能让钟先生蒙受不白之冤!”
“对!我们得把钟先生救出来!”
“大家合力救出钟先生!”
随着他们的叫喊,有一人突然冲出人群,直奔京兆府的大门跑去。
他还没到近前,便被数名官兵横着长戟、长矛挡了下来。
这人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死命的向前冲撞。
见状,另有十数人也跟着冲上来,随他一并冲撞官兵,附近的许多百姓见状,也都跟着跃跃欲试。
张常见状,眼中寒芒一闪,挥剑喝道:“杀!”
李英身子一震,急忙上前劝阻道:“使不得啊!张京兆,滥杀百姓,是……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张常直勾勾地看着李英,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堂堂的功曹不站在京兆府这一边,反而还拆京兆府的台?
他猛的一挥手,把李英狠狠推开,然后抬起手中剑,狠狠指了指李英,凝声说道:“今日的一切后果,由我张常一人承担!只要我张常还是京兆尹,胆敢在三辅谋反者,无论是那些愚民,还是各府之官员,我一律斩杀!”
李英也被此时的张常吓得一哆嗦。
现在红了眼的张常,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李英下意识地倒退两步,低着头,躬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常收回目光,看向四周的府军,大声喊喝道:“胆敢冲撞府军者,格杀勿论!”
这时候,张常的确是展现出了过人的魄力。
大战在即,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廷,最重视的就是长安稳定。
听闻长安百姓围困京兆府,身为天子的刘秀都不敢调兵镇压,生怕引发更大的动乱,但此时此刻,张常却硬是下达了镇压的命令。
不过张常的命令也不是滥杀无辜,而是命令府军可杀胆敢对他们动手的百姓。
随着张常一声令下,府军可不再客气了,人们齐齐喊喝一声:“吼——”哗啦啦!一杆杆的长戟、长矛被端起,锋芒一致对外。
那些大喊大叫,蜂拥而来的百姓们,一看到前方的戟尖、矛尖,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刚才的威风劲,瞬时间荡然无存。
张常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见到敢于舍命冲撞府军的没有几个,他心中顿是有了底气,大声喊喝道:“进!”
“进——”“吼——”在场的府军们再次齐声呐喊,紧接着,人们端着长戟、长矛,齐齐跨前一步。
对面成群结队的百姓们犹如潮水一般,纷纷向后退去。
就连混在人群里的刘秀等人,都被人群冲撞的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