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远远的,阵阵凄婉如诉的戏曲声传来,缥缥缈缈,忽近忽远。
在一轮寒月下,一个赴京赶考的学子连夜赶路,书箧在背,遮雨布顶在头上,摇摇晃晃。
一片竹叶盛满了月光,洒洒落下,照亮了这个学子的模样。
身形略显瘦小,相貌普通,乱发披下,但发间,却偶尔露出那双血梅的双眸。
学子连夜赶路,头也不抬,就着昏暗得,有些阴森的月光前行。
忽而,一方戏台从竹林而来,悄无声息的映入学子的目中。
大红色的帷幕,锣鼓衔虎环,虎目森白,木刻的阳体朱漆镏金楹联,戏台上,更有一个浓妆重彩,娇俏模样的花旦。
“公子,山高路远,风大且寒,何不在我这留上一宿,驱驱身上寒气,等明日再行?”
女子声音清婉,如小猫挠心,如珠落玉盘,一颗颗落入学子心中。
公子?
听着这恍如隔日,有些熟悉,更有些陌生的称呼,学子下意识的直觉不对,但一股心安没有缘由的在他心底生出。
学子下意识的抬步,一步步走上戏台。
花旦笑靥如花,令百花凋零褪色,娇俏的小脸蛋儿,嫩得如水做一般。
此时,更是秋目含春,含情脉脉的看着学子。
但,在花旦光滑的脖子间,却有好大一块突出的喉结。
不对!
学子猛然惊醒,冷汗淋漓,苦苦回忆他究竟是哪里人氏,年龄几何。
赴京赶考?
这强行塞入脑海的记忆,为何那么突兀,好似别人的记忆一般。
京城?
我的故土,哪里有什么京城,只有王都!
王都!
学子眼中精光掠过,如漆黑穹顶中的闪电,劈得他好似混沌重开,无数回忆滚滚而来。
我是司空!
玄谷修仙文明之人!
我要复仇!
司空暴然后退,那本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内,忽而充盈着如大浪拍岸般强大的力道,一股股本能记忆更融入细胞、肌肉之中。
司空毫无无怜花惜玉之心,一把扯下背上书箧,百爆拳技法返璞归真,贯入巨力,将书箧化作炮弹,狠狠砸向花旦。
阴阳怪气,先打死再说!
司空退到戏台之下,抬头一看。
便见那书箧还未靠近花旦,忽而化作缕缕青烟,随风而去,飘向那轮寒月。
而在戏台上,异变陡生!
花旦穿着早已褴褛的素褶,面目已然狰狞,流出血泪来,不复方才娇俏模样。
唱的也不再是帝王将相、良辰美景,而是负心汉、索命来。
兰花指翘起,几条蠕动的蛆虫落下,白惨惨的颜色,正好被锣鼓上的虎目装住。
顿时,锣鼓好像活了过来。
“摘下你曾映入我的双眸,放在我的窗前。剥下你曾抚摸过我的皮肤,编织成我的衣裳,你的骨,你的心,成为我的公主床、午后甜点,都会化作我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血肉腐烂的花旦做着碎步,在戏台上诡异的念着现代诗,每一个字眼里,都饱含阴森与恐怖。
看着戏台上,那恐怖阴森的女鬼,司空面色凝重至极。
自己分明还在屋中修行,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这?!
瞬移?
可在百里外,有众多警察严防死守,更是锁死了这百里的空间,无人可以做到瞬移。
睡意?
司空瞳孔一缩,想到了那股诡异的睡意。
莫非,我是在梦中?
起源之眼!
司空双眸中的那片血梅缓缓旋转,继而,一段信息从这整片天地中解析出现——
造梦者空间,以梦为界,超脱现实,梦碎人亡,一念成真
起源纲目:精神起源
模拟程度:低等
起源衍生:改天换地
注:四维灵魂远距离投影
四维!
该死,是那个碎尸凶手!
司空脸色大变,脑海中百转千回,心中暗恨不已。
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这一茬!
这连环碎尸案的凶手,本就是个变态,或者说,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精神病患者脑洞大,你跟一个精神病患者讲规律?
犯罪时间在七天到一个月之间?
荒唐!
警察局言语确凿的情报,居然下意识的形成了话语引导,让司空形成了思维定势。
这还真是公家办案的风格啊!
司空毫不犹豫,迅速扎入竹林之中,向远方遁去。
毫无准备的他,在四维修者面前,如同蝼蚁,而且按照起源信息,即便这只是个梦境,也会梦碎人亡。
一旦在梦里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而戏台上的花旦终于将那首现代诗念完,黑黢黢,空洞的眼眸中偶尔爬过一条蛆虫。
花旦腐烂的嘴角上扬,似乎在轻笑,忽而消失在原地。
司空极速远去,狂风扑打在脸上,一座座大山被他抛在身后。
但,山势绵延,无穷无尽。
他好似遇到鬼打墙一般,一次次回到原点。
“缩地成寸?还是咫尺天涯?”
回想到故土中,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法,司空心中暗暗焦急。
“公子,为何如此慌张逃窜,可是嫌弃奴家的长相?”
花旦不知何时出现在司空身旁,那双狰狞爬满蛆虫的脸凑到司空眼前。
跟精神病患者交流,就要按照他的套路来。
司空吞了口唾沫,看花旦一副不男不女的模样,行了个古朴的作揖礼:“姑娘哪里的话,只是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小生唯恐唐突了姑娘,害得姑娘声名受损。”
花旦轻笑,用只剩下骨架的手指掩住嘴唇,花枝招颤,抖落满地蛆虫。
“公子哪里的话,这世界之大,何处为家?不如,公子莫要去求那虚无缥缈的仕途,随着小女离去,两人绻缱,相濡以沫,何不比那神仙还要来的畅快?”
司空闻言,汗水打湿了后背,勉强笑道:“多谢姑娘厚爱,只是家中还有老母亲,日夜盼着我归去,恐怕此玉难全啊……”
花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那两道血泪留得更甚,只是片刻,便在司空脚下形成浅浅的血泊。
冤魂四起,阴风怒号,不时有阴兵从血泊中爬出,只剩下半截身子,向司空抓来。
“这么说,公子是在嫌弃奴家,舍不得家中母亲?”
“不不不……”
司空接连解释,就想跳出越陷越深的血泊。
“既然如此,那奴家只有掏出公子的眼睛、剥下公子的皮,让公子日夜陪伴奴家……”
花旦凄怨一笑,一步一顾影的向司空走来。
司空见套路无效,干脆掀翻局面,大恨骂道:“你神经病啊你!不男不女,怪里怪气!杀了九十九个还不满足,居然欺负到小爷我的头上!”
花旦的动作一僵,空洞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司空,忽而,花旦阴测测的大笑,刺耳乱心,几乎将司空的耳膜震碎!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葬身在这漫天星辰之下吧!”
花旦忽而飘起,向空中那轮寒月而去。
继而,花旦气吞寰宇,一手托起了天,另一只手,掌纹生出大道光泽,夺天机变化,居然直接伸入星辰大海之中。
天空,繁星点点,漫若沧海,花旦却直接摘下一颗闪亮的星辰,承在手中。
她的手,好似乾坤,生出无边空间,让星辰在手中沉浮,继而便将手中星辰向司空抛来。
如降甘霖。
紧接而来的,是九十九颗星辰!
“摘星拿月?芥子乾坤?怎么可能,这是何等仙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