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你可算是歇停了,躲在这片鸟语花香里偷闲,可苦了我……”
司空取下了青铜面具,露出那张苍老,生满岁月褶皱的脸,更有一道刺眼的狰狞伤疤,从脸颊到嘴角,再爬过下颌,宛若一只千足蜈蚣。
有缕缕邪气沉浮在眼底,与那血梅双眸交映,将司空那沧桑厚重的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只留瘆人的妖异。
看得近了,甚至还看得到偶尔一缕殷红之色掠夺司空的皮肤,邪气便是从其中传出。
而随着青铜面具的取下,邪气似乎失去了压制,居然浓郁而下,冲上空去,形成一只只妖邪,在滂沱大雨中卷云吞雾,幻化成鬼蜮。
“基督邪念?!”
“如此浓的基督邪念,那人究竟吞服了多少滴基督宝血啊!”
“是摩洛神灵!看邪念的方向,是六年前那场弑神之战的战场!邪念怎么冲破了神灵气运的压制?!”
末世降临,同样也有不少可翻云覆雨的人杰们还有余力,此刻见到那满空的妖邪,心中一凝,想到了六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同时,也有不少人脸色阴沉,目光变得诡谲起来,悄然向那邪念的方向赶去。
司空蹲身,将白花置于石碑上,摩挲着那坑坑洼洼的碑文,碑文的每一个撇捺、每一个笔锋,都带着过去的回忆。
雨水冲蚀着石碑,从这几个碑文的沟壑间淌下,汇向石碑下,青草里,那或许已经化为尘土的尸骨。
“这几年啊,烽烟不绝,我总是陷入大战中,几次都差点死去。”
司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扶着碑沿坐下,喘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倒是想念当初,你重伤了,我背你回孤城,我濒死了,你用那把木剑死死的护着我。”
‘喀喀喀……’
踏水声由远及近,纷至沓来,道道身影涉过汪洋,哪怕有恶魔来袭,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司空视若罔闻,双眼有些浑浊,更有些朦胧,苦笑道:“倒是你一直不大待见火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偷瞄火舞,你这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咔嚓!’
青天闪电,横亘苍茫天地间,让世间骤然一亮,刺得司空眼睛微眯。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前多了数人。
“我等,拜见摩洛神灵……”
这几人风尘仆仆赶来,耳发被雨水打湿,搭在颧骨上,几人右手指间轻点眉心,左脚后移,向前鞠躬,看向司空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探寻。
目光扫视,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司空的真容,但能在这个末世关头,还到这座山河孤坟吊唁了,除了司空这个神灵,别无他人。
尤其是,这几人看及司空那老迈,脸褶子层层叠叠,好似蜿蜒大山的脸庞时,目光变得诡谲起来,嘴角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司空视若罔闻,看也没看这几人,靠着石碑,仰望那迢遥的天空,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忽而,就在此时,一道泣血龙吟声,传响百里,包含无边怨恨与无奈。
更带着英雄落幕的悲哀。
几人豁然转身,便见在那大雨朦胧的深处,狂风怒号的一片洪水上,有一根近千米高,百米直径的石柱。
石柱矗立在汪洋之中,海啸浪花扑打在石柱上,只让石柱微微颤抖,却毫无崩跌的趋势。
道道神光流转其上,更有属于神灵的符文交织,让这些石柱成了中土世界最后的陆地。
神灵出手了。
“那,那是龙神?”
青山下,本正提纵爬云,破浪上山的几人回头一看,便见在那石柱上,一只双翼尽断,血流如注的银霜巨龙趴在石柱一隅,龙目浑浊,大口喘息着。
银霜巨龙浑身都是无法痊愈的剑伤,哪怕是神光都无法医治。
而在这只银霜巨龙的周围,密密麻麻的聚集着数万人。此刻,更有一些按捺不住心中贪婪,拿起屠刀的狩荒者,正在施展屠龙术,要杀一尊神灵!
狩荒者,都是一群没有信仰的狂徒,只分利益与,死活。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诡异,空气隐隐有些燥热,连那冰凉的雨水都无法熄灭半点。
一人看到了龙首,目光一凝,大惊道:“那是,摩洛真神的至,至尊法杖?!”
此言一出,石柱上的人群顿时炸锅,哪怕一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人,此刻都红了眼,看着那重伤的银霜巨龙,贪婪之色充盈于表。
先前的那场神战,波及整个迷失之野,更是打到了迷失汪洋,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这几年大战不止,便是神灵之间为了势力的划分,气运的割据,都会大打出手,成了常态。
不过,神战很少有真正撕破脸皮,拼个你死我活的。毕竟身居高位,便有了掣肘,有许多顾虑,就怕被别人渔翁得利。
而见银霜巨龙的模样,似乎和摩洛神灵是两败俱伤!
龙神失去了龙翼,摩洛神灵更是失去了至尊法杖!
“你们也看到了吧……”
青山上,孤坟前
司空睫毛带雨,看着面前这虎视眈眈的几人,淡淡道——
“当年,我弑的本就是不合格的转世真神,神灵气运不全,大多都源自那根至尊法杖,如今法杖丢失,我便什么都不是了,神灵气运更是外泄了个一干二净……”
“咳咳,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传出,司空嘴边带上了血丝,双眼暗淡,看着墓碑,无比虚弱道:“我这里,除了身后故友的坟茔,就只有生了邪念,便是我也难以压制的基督宝血。”
几人闻言,目露思索,就连青山间,那些本欲赶来的人杰、亲王们,都停下了脚步。
“而那里,龙神重伤濒死、至尊法杖遗落,可谓是天赐良机,去晚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司空捂着嘴,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气管抽搐,胸膛起伏,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但他却悄然握紧了圣剑,流露出缕缕玉石俱焚的决然。
传言,继承摩洛真神气运的越王,在现实中受了重伤,是个病秧子,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这几人只是稍稍思考,看过司空手中圣剑,便立刻转身,迅速赶往模糊在远处的石柱!
有了几人的带头,其余人接连离去,让这座山河孤坟蓦然从喧闹抛入水墨之中,幽静无比,那大浪拍岸声、潇潇大雨声,反而让其越发清静。
司空、墓碑、坟茔
三者飘摇在这场烟雨中,一言不发,互相守望,带着刻骨的悲怆。
一根断剑,插于坟墓前。
但忽而,有六人联手走上青山,步伐矫健,目光沉稳,脸色凛然。
他们走得很慢,也很坚定。
他们,是来杀人的。
而目标,不言而喻。
司空握住圣剑,扶着碑沿,缓缓站起,看着眼前六人,冷冷一笑:“等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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