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就是幽灵神女,为什么您又一再让染七照看我?我想如果您不想让我知道让我怀疑,那么您绝不会一再单独留下染七让她照看我,因为您知道凭着染七的性格,您的秘密是绝对会暴露的。”
“染七,去拿一瓶玫瑰露给修钰吧。”
染七迟疑地看了看青伦,又转眼看了看修钰,说道:“好。”
“没能吃上染七做的饭,也没吃上她摘的果子,这玫瑰露却是她自己做的,一般都很舍不得吃,你拿一瓶权当纪念吧。”
青伦没等修钰接话便又接着说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你在这随意就好。”说完便站起来,对着修钰笑了笑,之后便走出了门外。
青伦用一只盒子装了透翅蝶便去了明落的宫里。
他的兄弟姐妹正在给他庆生,青伦便在明落的寝殿里等他。
到了晚上,青伦听到外面明落的声音:“不用不用,你可以走了。”
接着便看到明落摇摇晃晃地走进寝殿,想着或许是喝得有些多,便赶忙去了门口将明落扶进殿里。
“怎么喝得这么多。”
“不,没有,我没有,因为知道你会来,所以没喝太多。”他醉醺醺地说道。
“还没喝太多,行,你快睡吧。”
“嗯。”刚刚躺下去突然又一个激灵:“青儿!”
“我在。”
“陪着我。”
“好。”
就在青伦准备给明落脱外衣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青伦一抬头,便看见一个身穿兰色衣裙的妇人站在门口,盛怒地看着自己。
青伦看她的装扮,应该是某位妃子。是凝和妃子。明落的母亲。青伦猜到。凝和妃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低眉垂首地立在她身旁。
凝和抑制着怒火走向青伦,一把将明落夺了过去,质问青伦:“你是谁?!”
“……”
“你一个女子生更半夜怎么会在这里?!”
“……”青伦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凝和还没说完,青伦便在霎时之间无影无踪,这倒把凝和给吓了一大跳,甚至被吓出了病来。
当青伦第二天再回到宫里的时候,发现明落被关了禁闭。宫殿里的每一道门甚至每一个窗户都派有卫兵把守,而被罚抄写大学中庸的明落的身边也有卫兵看守。
想来这是明落活了十五年首次遭遇如此大的劫难吧,在此之前,他可是被他的母妃和父皇当成宝贝一样地宠爱着呢。
十五年内,虽然从没做过利国利民的大事,却被他的父皇封到了亲王的位置。
而这一次,就因为他犯了宫里的怪力乱神的忌讳,便被如此责罚,真不知他的心里此时此刻究竟是怎么想的。
天虞国是最反对怪力乱神的国家,他们尊崇的向来都是圣人言论,而非神明或鬼怪,那些迷信巫蛊之术向来是被当今皇帝极力排斥的。
而自己昨晚在凝和面前突然地消失,凝和太胆小又被自己给吓出了病,想必如今这九皇子与妖女有染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了吧。
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那凝和会突然出现呢?当时看上去,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似的。
而且如今为什么就没听人议论是妖女迷惑九皇子而非九皇子与妖女有染呢?
青伦将透翅蝶放进明落被关押的寝殿,自己虽然可以将这些重重叠叠的守卫迷倒,但是她可不想再加深别人对明落的误会。用透翅蝶显然更为保险。
透翅蝶在空中慢慢飞了进去,停在明落正在抄写《大学》的纸张上一个接一个地幻出字来,随着明落视线的移动又一个接一个地慢慢隐去:“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耿耿此心,愿君知之。”
过了不久,青伦衣袖里的雌蝶便飞了出来,在空中幻出一行字:“天不老,情难绝。”
看到这几个字,青伦放心了。
便决定去风玦那里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非要将自己卷进这些无谓的争端呢?”
“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想要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明知道,你眼前的这些小事肯定是与天虞皇宫内部的争端有关。”
“我就是想要知道这些内部争端究竟都是些什么。”
“即使你都查清楚了,你也帮不了你的情人。”
“……”
“听我的,安安心心留在岛上。不要以为你是远古时期最后一位神祇就以为可以无往而不利。”
“你有什么瞒着我。”
“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这次你瞒着我的事情与我有极大的关系。”
“……”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希望你看在我们这么久的朋友的份儿上可以帮我。但是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也并不强求。”说完青伦便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
青伦回过身来。
“是三皇子。”
“什么?”
“是三皇子,虞明舒,他派了他的心腹之一一直监视虞明落,以前他只是以为你只是虞明落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因此也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上次来樱岛隐隐约约察觉虞明落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你,其实他并没有料到皇帝也会知道这件事,本来他只是派人去告知了凝和妃子而已。没想到凝和当场被吓得生了病,这才事发。他原本只是想要通过凝和妃子让你离开虞明落,因为你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更何况,虞明落一向便很得天虞皇帝的喜爱,只是因为虞明落年纪尚小,而且至今尚无尺寸之功,才对他的两位哥哥没有太大的威胁。如今,若是有一位传说中的神明相助,那么一切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
“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在虞明落身边,带去更多的是别人对他的忌惮,以及因为忌惮而产生的危险。”
“……”
“这次尚且还因为虞明落一直很得帝心,才没有受到太大的惩罚。要知道,上次的巫鬼之祸死了多少人!”
“你的意思是,那位三皇子有意与太子争夺帝位?”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听出来这个?”
“我知道了。谢谢你,风玦。”
“你站住!”风玦拽住青伦的衣袖。
“还有什么事?”
“与其像一个母鸡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小鸡,不如就让他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去面对他自己的人生!”
“……”
“你刚刚也说,每个人都由他自己的人生,你这样一味地去插足虞明落的人生,一味地帮助他,真的就是对他好的吗?”
“……”
“他必须得去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问题!不然,当他长成一个什么都要依靠你的人,你真的还会继续爱着他吗?你真的能够幸福吗?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手里长成这样懦弱的模样!在这样的自责和愧疚之中你真的能够幸福吗?!”
青伦听他把话说完,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丢了魂一样,眼神呆呆地望着风玦。
“青儿,好好想想。一个男人,要是不能够自己用自己的双手支撑风雨,那么他也是不会幸福的。”
“……”
“他不再是那个有着无数经历、思考以及对人生有所醒悟的灵修了,他现在是一个需要成长的普通人。”
“……”
“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要是当初……”
青伦甩开风玦的手,奔向天虞皇宫。
她隐在那一树新开花的樱花树下,看见明落此刻仍旧在不停地抄写着,据说他得抄写一千遍,每天只有一顿饭食,而且量也极少。不知道他会怎么挨过来。
明落此时此刻在夕阳橘黄色的光影之中显得更为清雅。简单的褐色布衣,一丝也没有影响到他的风姿。只是时不时地揉揉手,或者动动脚,或者时而喝两口水,证明他似乎有些不耐,对这些繁缛无聊的文字感到厌倦。
他真的希望自己面对所有吗?还是希望有她的帮助呢?或者她可以只是简单的陪伴?
她其实一直也都是简单地陪伴在他的身边而已啊,她并没有过多的帮助或者干预明落的生活或者任何决定。
她当然可以只是简单的陪伴,可是很明显,她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
而且会给明落招来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仅他的父亲会反对,会因此厌恶明落。他的受到威胁的兄弟们也会将他视为异类,因而而将他视为敌人。他以前所拥有的所有的来自父亲的、来自兄弟的关爱都会在一夕之间都消失殆尽,到了那时,他还能够坚定地说出:“天不老,情难绝”这样的话来吗?
是啊,他毕竟不是神了。他是一个人。
青伦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而如今,她忽然间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人的感情是多么容易变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