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道不同、不相谋(1 / 1)

<>连弟看一眼满脸兴奋的关潼生,转身出了刑房。

叶仞山见郭二的短剑在桌上放着,走过去拿起来细细端详。

接下来的审讯必定少不了用刑,而这是连弟最不愿看到的一部分。在她看来,证据才是将一个人定罪的关键。但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环境下,她无能为力。

她在刑房外面的走廊上,靠着一根柱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叶仞山也走出刑房,过来连弟身边。两人没说话,一起听着刑房里的动静。

很快杏姑一脸惊恐从刑房出来,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在丫头的搀扶下快步离开。接着刑房里便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郭二杀猪似的惨嚎了几声,便一叠声地喊:“我招……我招!”

连弟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思绪飘回现代,有次她问段段,你们对犯罪嫌疑人刑讯逼供吗?段段说:“当然要揍,但不会留伤,很多小混混只怕凶的警察,不把他整痛了,他能爬你头上拉屎。为了警察的尊严和安全,必须揍。不过判定杀人罪,必须证据闭合。”

刑房里很安静,隐约听见关潼生的提问,但更多的是郭二的交待声,审一个杀人凶手难得这么顺利。

叶仞山坐她对面,靠着另一根柱子问:“连弟,对郭二杀人,你怎么看?”

连弟条件反射地不想做答,证据明显不足,她眼中看到的几乎全是疑点,但如今有了认罪口供,他们便已经抓到了凶手,到此为止是最理想的结果。

“郭二真是凶手吗?你刚才问他看出了什么?”叶仞山再问。

连弟一言不发,跳下栏杆,转身往刑房里去,刑房的门一下打开,关潼生拿着供词冲出来,脸上严掩兴奋,他指着画押说:“看!郭二招了,人的确是他杀的。”

连弟接过供词,上面对案发经过描述很详尽,与他们现场勘查到的完全符合,尸体伤口位置也都准确无误。动机也很明确,姜知原本已放弃购买郭家老宅,但张茂为姜知出谋划策,让人害死了郭二的父亲、母亲、弟弟、妻女五人,骗取他家老宅。

“这供词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你帮他写的?”

关潼生眼一瞪,“当然是他自己说的,负责记录的师爷在里面还没走呢。”

叶仞山拿过供词看了一遍,也无话可说。关潼生说:“连弟,多亏你,这才三天便抓到了凶手,总算没有辜负皇上的重托,我这就去找左相汇报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连弟看着他跑出去,抬手想叫住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她站在刑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郭二已被从刑架上放了下来,靠墙坐在角落里,他被打的不算惨,头脸上只几道红痕。他迫不及待地招供,大概率是在撒谎,因是提前准备好的供词,他想赶紧说完。

行刑前问他血案是否是他所为时,他下巴微微上翘,那是生气的表情,当他看到靴底的血时表现出的是恐惧和厌恶,这些都跟红杏楼凶案的杀人凶手表现相悖。真正的凶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从容不迫地杀人,心理素质相当强撼,若是有人问起凶案,他会表现出轻蔑,见到鞋底的血只会表现出满足感和成就感。

连弟走到郭二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问:“为何要杀张茂而不是杀姜知?”

郭二说:“姓张的心肠太歹毒,若不是他给姓姜知出主意,我家中亲人怎会相继去世?”抿嘴、咽口水,他不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连弟又问:“你家中亲人你认为真是张茂派人害死的?”

“一定是他!”眉骨上抬,他知道答案不是但不说。

连弟问:“你有何证据?”

“我亲耳听见的。”摸鼻子,直视连弟做答,撒谎!

连弟问:“张茂亲口给你说的?”

“对。”嘴角微翘,以为瞒过了连弟后的欣喜。连弟叹口气,郭二没有杀人。

她又问:“为何要装成铜钱大侠?”

“我要当大侠,为民除害。”轻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模棱两可,不确定。

叶仞山在连弟身后突然问:“你院子里的木马是给谁做的?”

郭二一怔,不明白为何突然问到这个,不由夹紧双臂,说:“那不是我的,是原来房主留下的。”撒谎、紧张,他有要守护的人。

他问她:“他是不是在撒谎?”

叶仞山之前在她身后听着她与郭二的问答,在他看来几乎没有问题,郭二全盘招供犯罪经过和动机。但他在东巷院子看到的一些不合理的东西,他需要求证。

连弟站起身,沉默了片刻,说:“没有,他没撒谎。”说完转身走出刑房。

到刑部外面骑上瘦骨嶙峋的老马信步由缰,叶仞山骑马在她身边跟着,也不说话,两人默默地前行。

走着走着,连弟发现两人已经出了城,清水河在身边缓缓流淌,世间有多少冤假错案,又有多少真相被掩盖,谁能说清。连弟长叹口气,拉马绳想返回城里,叶仞山却一把拉住她的马头。他下马,让连弟也下马。

“连弟,郭二根本不是凶手,对吗?”

“你为何如此肯定?他对凶案经过描述完全正确,不是他做的,他怎会知道?”

“他如何知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证据对不上。”

“哦?有些证据?”连弟心情越发烦躁。

“对。”

“有哪些?”

“首先是身高不对,杏姑说凶手与我一般高,但郭二比我矮了半个头。”

连弟强辩:“女人在惊慌的时候看不准确是常有的事,今天她也来看过了,确认了他就是凶手。”

叶仞山又说:“武功不对,郭二只有一身蛮力,虽然用了短剑,但全无章法,根本不会武功,而凶手飞檐走壁,武功必定不弱。”

连弟捏紧了拳头,郭二不是练家子,她一动手便察觉了。

叶仞山接着说:“凶器不对,凶手的短剑更薄且非常锋利,郭二的短剑厚、锋利度也不够,造成的伤口截然不同。军靴的底部有血,但当初我们查看现场时,张茂被割最后一刀的地方周围根本没有别人的血脚印,只有他自己的。”

连弟呵道:“够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想查出真相?东巷郭二住的地方本来有孩子与他一起住,可我们去时却只有他一个人的衣服,厨房里也两日未开火,他为何要把家人送走,自己一个回来?他是故意被我们抓住的。”

“郭二若不是凶手,那他为何要认?认了罪会有怎样的结果,他难道不知?他又是从何处知道案发的细节?短剑、旧军靴是谁给他的?”

叶仞山看着他,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昨天我就说过,利益集团会保护他们的羽翼,这个凶手是最合适的凶手。”

叶仞山大声说道:“但他不是真凶,他是被冤枉的!”

“没有人冤枉他,他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怒目而视,空气中似有火星被点燃,叶仞山眼中坚定、坦荡,连弟三分退缩、三分矛盾。

叶仞山说:“你不配做我的老师,就算你懂得天下间最了不起的读心术又如何?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枉顾真相。明知有冤情却放任不管,郭二的出现,只说明我们查找的方向是正确的。”

连弟明显底气不足,“正确的又如何?以对方的势力,要不了几天,我们这几个人会怎样?你想过吗?”

“若你惧怕,为何不让关郎中将一切禀明皇上,有皇上给他撑腰做主,自不能让我们出事。”

连弟哈地一声冷笑,“当今朝堂格局,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大兴县难道是消息蔽塞的穷乡僻壤吗?皇上今年马上二十了,这个节骨眼上,权利之争即将爆发,你想搅进去,让自己的家族都跟着陷入危险吗?”

“你就……那么确定皇上会输?皇上……他有禁卫军。”

“禁卫军的战斗力在哪里?就那些整天惹是生非、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吗?我一个人可以冲进禁卫军的军营杀个三进三出,毫发无损!皇上指望这样的武力帮他夺权,是不是太天真了。”

叶仞山盯着她,问:“那你想站到哪边?贤王还是雷国公?”他眉毛倾斜,那是伤心的表情。他为何会伤心,只因为自己与他不能一个战队吗。

连弟说:“我谁都不站,我一介平民,一无权、二无钱,只想躲远点,别被上面打架的神仙殃及到就行。”

叶仞山继续逼问:“若你有权、有钱呢?你会支持谁?”

“当然是皇上,最好是三大辅臣将权力顺利交还给皇上,而他们依旧做他们的大臣,发他们的财,谁都别乱动。”

叶仞山一听反而呆了下,嘴角微翘,欣喜,他果然是想与她并肩做战。他说:“为何你是这样希望?我还以为你看好贤王,至少要跟个明主。”

连弟一声轻哼,“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对老百姓来说,跟家人在一起过好每一天,物品丰富,吃好一日三餐,就是最好的生活,总之,千万不能乱,更不能有战争,不然,人间就会变成地狱。”

“……”

“叶兄,他们的计划已经被铜钱大侠打乱,查下去,一方面我们的安全得不到保证,另一方面,逼急了他们,他们提前行事,恐会祸及更多无辜。关书呆会把他查到的给皇上说,皇上若真是明君,定会知道怎么做。”

叶仞山失望地看她一眼,背对她走到河边,语气中透着沧桑,说:“我叶家的祖训是:不负所学,天下无冤。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他没再看连弟一眼,转身上马,疾驰而去。连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越去越远,不舍地追了几步,但最终只能捏紧拳头,眼睁睁看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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