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县大梁南镜与南楚相交之地,两国之间相差宽三丈宽的溧河。大梁建国以来这条细流不止的溧河养育了两岸百姓,直到数十年多年前两国在此处一场空前的战役。以南楚战败告终,溧水县第一次完全划入大梁境内,不在是争议之地。
坝上庄归来的刘知幸抓紧时间练兵,在讲述哪一战楚军的目的之外,添加早该行动的编制问题。十三营在一年前驿马关一战损失惨重,五千人的编制只有常驻军三千人,完全不够十三营编制上的人数。张兴的离世刘知幸更为看中当兵作战,每一位将士上战场无非只有两个字:生与死。
虽然非无情者不上将,但人非草木,焉能无情。一将功成万骨枯,千里尸骨遍野,血流成河,人亦为之,又无法阻止发生。小有孩童打架,年纪大者身高体壮,往往是以力气称霸。一国又当如何,当以国力强盛,百姓富足且凝聚方是一方大国。一军之中何尝不是如此,十三营的建立是以交口一战活下来的十三人建立。
强大的军队强不在人数,而在凝聚力。凝聚的是不是一把柔软蒿草,再多的蒿草仍有完全,凝聚的但是参天大树,数以万计的大树凝集成一木该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刘知幸得到汾阳传来的批奏,就地在溧水县颁布募兵令。十三营的名声早已经响彻方圆数县,仅仅二十天的时间慕名而来的当地百姓进入十三营。身为主将的刘知幸亲自挑选,两千人多是见识过楚军的溧水县百姓。招兵的顺遂刘知幸并没有认为是一件好事,不谈保家卫国的信念,能让青壮自愿从军,更多的是生活所迫。
都是活生生的人,内地歌舞升平,多是习惯的太平。溧水县百姓却是不同,才入军伍兵器好似天生实用。一位位新兵的气势有种远胜十三营的老兵,这一点让刘知幸充满了愧疚,以及对当今时态的不满。生在没有战乱的太平城,前十七年没有见过血腥,不知道钢刀砍在骨头上可卷刀刃。这群新兵似乎从小便见惯这种内地无法看见的场景,鲜血淋漓的景色。
溧水县县衙中依旧有不少从溧水县各地慕名而来的青壮,年纪最大的甚至有五十岁高龄。这些都是刘知幸不曾想到的,溧水县户籍之上不过两万三千多人,其中包括老人妇孺。短短二十天的时间,招募两千勇士并非易事。刘知幸都想上奏大帅陈庚,从青州招募兵勇。在溧水县县令的建议下,先在县城贴榜。
县衙内刘知幸穿着一身黑衣,从军几年冲刷掉了少年人的稚嫩。黝黑的面庞下一张严肃的脸,紧实的身躯被漆黑包裹,这是大梁每一位将士该有的姿态。刘知幸严肃的说道:“方大人兵源已经招够了,总不能让溧水县所有能上战场的青壮都
便如十三营吧。”
官袍数块补丁,不知道多少年为给这位来之青州的县官换一身崭新的官袍。年近五十岁的方大人留着杂乱的胡须,一寸长的胡须记载了一位青州青年在这片土地二十年的岁月。溧水县好像就是大梁遗弃的一片土地,而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从未忘记,溧水县是大梁的土地,自己是大梁的子民。
当年亲自指挥那场战役,凭借残破的城池阻挡楚军的前进的步伐。少年的县官非但没有得到嘉奖,依旧是默默无闻。正是默默无闻坚持在遗忘的溧水县,生活了二十多年。
“刘将军你不知道溧水县百年以来一直都是争议之地,大梁虽然将溧水划入从未有过编制。户籍还是老夫用十年的时间的编订。也就是这十年看到了溧水县百姓守着肥沃的土地,有地无人种,也不敢种。刘将军你知道老夫心里的痛苦,看着被楚军糟蹋的良田,甚至我大梁阻击楚军毁坏的良田,那些都是百姓一年的心血,更是一家人的命。你说这个天下最想家国一统的是是谁,不是坐在太平城中的皇帝,而是这边疆的百姓啊。谁不想耕种吃饭,天给粮而不能收。这就是溧水县数十年来的百姓境遇,大梁征兵未曾出现在溧水,此番是老夫见过的第一次。他们从军不是为了一口粮食,而是想早点结束持续五十多年的混乱,掠夺,厮杀。”老眼通红最后一句话带着哭腔。
刘知幸看着老泪纵横的县官大人,十三营的编制只有五千人,越制需要上奏大帅。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再说一个县全部青壮全部纳入十三营不仅在长风军中过不去,在整个大梁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面对老人哀声相求刘知幸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复,溧水县与楚交界一百里。数十年中多少人死在楚军刀下,县官方大人再次说道:“刘将军你忘了一个月前坝上庄的惨事了吗?”
望着奋勇的青壮刘知幸说道:“方大人,真不是我收。军中编制都需要上报,如果这里只有几十人我自然能够安排。方大人,方大人你看县衙外那是数千人啊。难道要将一半的溧水县青壮划入十三营,来年的土地要让人百姓有地无人耕种。大梁不需要这样的军,与三十年前的大梁有何异。”
方大人盯着刘知幸说道:“与三十年前何异,何异,溧水多年以来宛如国中之国。本官也算是熟读史书,三十年募兵是强行招募,而现在溧水百姓自愿入伍。他们只想给后代一个像内地一样的太平时代,大梁的都城取名太平城不正是这个意思吗?刘将军还请收下这些愿意从军的青壮,他们也都是雄心勃勃的汉子。已经说好了,不要军饷,有口吃的就行。”
说到这里刘知幸无言可说,见到刘知幸脸色
软下来方大人说道:“只要能战场,全由刘将军统一指挥。不入编制也好,只求将军给他们一份正面杀敌的机会。”
刘知幸说道:“正直秋收,他们来了家中土地,妻儿该如何。”
“溧水的粮食收的较早,家中也一早安顿好。如今两国交战频繁,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只求刘将军手下这群报国无门的勇士,一是为国也是为己。”神情坚定。
跨过县官方大人刘知幸站在县衙外,看着这群在秋风中依旧穿着单薄衣衫的青壮。刘知幸深有所感,南方富足,富足永远不是这些普通的百姓。有地无人种是一种悲哀,有地无法种才是痛。
镇定身形喊道:“我是十三营主将刘知幸,你们我都收下了。但是给不了军饷,也无法保证能否在战场中活下来。不止是你们我也不敢说每一次交锋能活着离开战场,十三营是一支铁血的军队。如果怕死的现在就可以离去,不会有人说你们是懦夫。十三营中还有一个规矩,家中只有一个男丁的不收,一旦查出处以重罚遣散回家。家中还有男丁的现在到十三营报道,就说是我刘知幸手下了。”
刘知幸才说完数千人放声高喊,刘知幸也露出一丝笑容。十三营有这样一直军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真正勇士从来不止是战场磨砺而出,更多的是这种生活所迫,唯有用生命才能换来一家太平。三国苦战久矣,受苦的是百姓也不是百姓。边境百姓的苦,不亲眼所见只有一句话:矫情。
转身回到县衙看着泪水欲滴的方大人,刘知幸微微一笑。方大人双手作辑躬身一拜,这一拜,拜的不是刘知幸而是大梁愿意认溧水百姓。
夜色降临回到军营的刘知幸批阅最近十三营奏本,褚翰林匆匆走来。看着一个月变化极大的将军,似乎从刘知幸身上看到了哪位率领三十万平南大军攻下东吴的大帅刘策的影子。
张兴的死亡给刘知幸留下极大的阴影,回到大营之后张兴伤势虽然好转一些,总归是伤到了心肺。加上路上的颠簸,原本能活过一个月的张兴在五日之后与坝上庄战死的将士同时入土为安。这是刘知幸至今唯一一次算计失误,全部的过错算在自己身上。
褚翰林说道:“将军天色不早了,还在处理公务。”
捻了捻灯线,让油灯明亮一些。放下手中毛笔,刘知幸从案几下取出一坛烈酒说道:“翰林啊,来陪我喝点。”
摘下钢盔坐在刘知幸对面,接过刘知幸递来的烈酒。一口饮下说道:“突然多了两千人,这可是七千人啊。军营的粮食本就不够,再有一个月粮草才会调拨。”
只见刘知幸一碗酒饮下说道:“十三营是怎么成长起来的,翰林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别的事我不管,这两千人十三营必须收下,一来十三营要扩大不单单需要朝廷,自身也要强大。再者都是一群苦命人,溧水百姓也是大梁百姓啊。”
不知所措的褚翰林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刘知幸继续喝了一口酒说道:“东吴已灭,朝廷至今没有消息。我爹还在东吴没有回朝,与南楚必然还有一战。这一战比灭东吴更加凶险,想要在这场南下战役中活下来绝非那么容易。翰林,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端起酒碗轻轻碰了一下说道:“谁没有想过,东吴灭国的消息传开后,人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就等着这一天,希望不会等太久。”
却是见到刘知幸幽沉的脸色问道:“将军是在担心刘伯伯。”
刘知幸轻轻点头,刘策的功绩其实已经功高盖主。若是先帝或许不需要考虑,但是新皇登基不久,并没有实质性的功绩,难免要找到百官的压制。刘知幸再担心,也再为父亲高兴。
屋外寒风习习一片片雪花落下,刘知幸喝了一口酒说道:“又是一年冬天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