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殷亲自搬开一把椅子坐下,动作带有生硬,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水。看着没有热气的茶水,触手碰冰冷,心更凉。抿了一口茶水说道:“玉莲可以开始了。”
一张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的双雀琴,日日弹奏不问客人。玉莲安静坐下一时无语,内心稍有慌乱,习得无数曲子却不知道弹哪一首。双手抚平琴弦,朕准备弹奏一曲舒雅的曲子。
才拨动琴弦萧殷放下茶杯道:“弹一曲《殇别》上次朕没有听到心中。”
玉莲心神一动,这首发自内心的曲子,创作之处没有想过为谁去弹奏。《殇别》只在心中,而不在手上。半年以来未曾弹奏一次,此时萧殷让弹奏这一首曲子,玉莲心慌意乱。
见玉莲久久没有开始萧殷接着问道:“如果为难的话,就换一首别的曲子。”
没有想到眼前的男人会说这样一句话,玉莲反而不如如何面对,成为夫君的男人。似乎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是那样的霸道,又是如此温柔。这份温柔只来源与自己,面对别的妃子似乎从来只有霸道。
微微张口道:“许久不曾弹奏,会有些生疏。臣妾怕.....”
不等玉莲说完,萧殷随即打断道:“无妨,朕不介意。可以弹奏,那就开始吧。”
琴声响起萧殷心神波动,一手紧紧握着茶杯,白瓷被子在萧殷手中吱吱作响,好似稍加用力茶杯会瞬间碎裂。耳旁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琴声,不免让响起响起那个如今在楚国奋战的年轻将军。
如今楚军在长风军凶猛进攻下,节节败退。只增加编制而未曾自成一军的十三营,有着一万之众,攻城拔寨立功无数,可说年轻一辈中第一人。同样是出自刘家的年轻将军,与父亲刘策战略完全是两种风格。父亲稳扎稳打,刘知幸更适合闪电战。每攻占一城,既不屠城,也不逗留。
一座座楚国城池,都被后方军队一一占领。似乎年轻的将军,不在意一份份可封侯的军功。正因为有着刘知幸十三营快战,使得楚军各地摸不着头脑,为长风军长驱之下打开一条通天大路。
大帅陈庚在一个月前,在楚地临川郡展开第一次决战,两军在这里僵持不下。决战双方只能算是平手,伤亡都不在少数,唯独十三营取得的胜果,让楚军瞠目结舌。从而出现一股,专门对付十三营的白甲军,多达五万之中。
两股军团似乎猫捉老鼠一般,而十三营避其锋芒各自未战,从不与这支白甲军正面对战。楚军最气愤的一件事,刘知幸凭着一万十三营军队,竟然攻下一座郡城。正直两军决战之际,丢失一座郡城,使得楚军决战既是平手,又是战败的一方,从此长风军在楚国正式扎根。
萧殷看向抚琴女子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但是从见面的一瞬间,一袭青衣刻画在脑海之中,之后发生的一切好似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因为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看见便心安,即使你无动于衷。
琴声在耳旁徘徊,从欢悦转为悲伤,眼前女子的故事出现在面前。她的故事只属于她,我的故事只是我的故事。一起发生的故事,从来都是微不足道。萧殷轻轻叹气,将茶杯重新斟满。此刻心痛,却是那样的安宁。
耳旁的琴声久久不绝,似乎没有除夕夜那样漫长。一壶茶尽,一首《殇别》止。玉莲问道:“陛下还想听什么,臣妾为陛下抚琴。”
萧殷神色平静的说道:“不必了,过来陪朕坐一会儿就好。”
玉莲抚平琴弦起身来到萧殷身边站立,萧殷见玉莲拘谨的模样,心中不免伤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宠爱的妃子,也在乎这些虚礼。指着最近的一张椅子道:“坐下吧,陪朕说会儿话。”
这才坐在一旁,正要提起茶壶添茶,空空的茶壶就像此刻的心,无言无语。说道:“臣妾取一些净水来。”
萧殷没有答复,只看着从青衣换成白衣的女子,还是从前那般温柔。脸上洋溢着笑容,真希望玉莲会像馨妃一样,真心真意的陪在身边。心烦时会有一片静心之地,可父皇有馨妃,朕有玉妃。同样是安心,却有糟心。
在玉莲离开的片刻时间,萧殷脑海中想着朝中发生的所有大事。如今大梁正直全盛时期,平定东吴,南楚半国之地已在长风军,平南大军掌控之中,一举改变三国百年以来僵持连年征战的局面。朝中权相当道,外有各地门阀遍地,这个皇帝当得实属不易。外有战事,内有祸患,无法做到行政贯通。
手下可用之人多数去了楚国,朝中留任已然形成一党。王安辞呈之后,越发剧烈,有种丞相一言天下定的局势。萧殷此刻只想着南楚战事尽快落幕,大将军刘策回朝任职,当今大梁唯有刘策一人能与荀思展分庭抗礼。其中有两个难关,至今没有解决的办法,刘策无可再封,一向只同军事的大将军,是否愿意结党。
如今可依靠的唯有势单力薄的吏部尚书周恒,周恒是一位很好的谋士,朝堂纷争却是差的很远。不然萧殷也不会想到远在汶州的张柏,只是多日以来,汶州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好像密旨泥入河滩,不见踪影,赵平也没有任何消息。
萧殷不免对张柏是否能回到太平城捏了一把汗,最重要的一点是册封太子之后,张柏是否胜任太子傅。一位才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担任一州刺史已经被朝中大臣议论多年,若非张柏治理有方,这个刺史的位置也坐不稳。在萧殷脑海中突然出现
一个人,坐在一个位置上多年的官员,除了贪图美色之外,似乎毫无作为的于谦。
四年黄门小吏,官职不高,多数时间无所事事。三十多岁的于谦,就像是一头等待机会的饿狼。萧殷一拍大腿,刚进门的玉莲差点将托盘摔在地上。萧殷笑着说道:“朕怎么现在才想到。”
玉莲不解其意,但是看见换了性子的皇帝内心有些揪心。看样子这半年来皇帝过得并不好,现在欢心,玉莲也为之高兴。当玉莲将茶壶放下,正要伸手斟茶,出乎意料。萧殷竟然一把将玉莲搂入怀中,大声说道:“玉莲你真是朕的福星。”
说罢走出内宫喊道:“来人,来人,来人。”
王公公急匆匆走来,见皇帝带着喜色道:“奴婢在。”
“去吧于谦给朕叫来,在御书房候着,朕一会儿过去。”王公公正要走去,萧殷却是说道:“罢了,让于谦来这里,朕要在青林宫见一见,这位榜眼。”
玉莲看着突然大变的皇帝嘴里叨叨说着:“你说朕,怎就把你给忘了。”内宫之中只有两人,玉莲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皇帝萧殷还是如此幼稚的一面。此刻的样子,哪里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
见玉莲看着自己,萧殷露出尴尬的样子,故作镇定说道:“来陪朕坐一坐。”说着一把将玉莲搂入怀中,五个多月的不愉快似乎荡然无存。玉莲感受着坚实的臂膀,不知道何时竟然如此的温暖。
坐在萧殷身旁说道:“臣妾给陛下斟茶。”脸上不知道何时有了一丝笑容。
萧殷看着心心念念的女子,不在那么冷漠,抛却朝中糟心事。唯有此时此刻一丝温存,这才是人生最不该舍弃的东西。当初的感觉由上心头,这是在任何一宫之中无法享受的感觉,一份家的感觉。
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父皇每次朝中遇到难以抉择的事,不去椒房殿,也不去正阳宫,而是到青林宫。因为青林宫有着一位,可以舒心的爱妃。一人在,既是一片桃源。这是在逃避,也是静心。
轻轻牵起玉莲的手说道:“从今天起你只是朕的玉妃,不要在胡思乱想。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让朕想一想给封什么王比较好。”
没有想到萧殷突然来这么一句,玉莲神色带着些许紧张,翘起眉头。看到玉莲这般模样,萧殷不解其意问道:“爱妃你是不想给朕生皇子。”此刻脸色有所改变。
玉莲松开眉头低头道:“没有。”
萧殷试探性问道:“那是。”身为皇帝,似乎只有在心爱女子身边再次如此询问。
只听玉莲缓缓说道:“臣妾不想生龙子,只想要一个女儿。”萧殷不解奇异,后宫妃子人人想生皇子,甚至挣破脑袋的期盼这皇帝宠幸,但是面前的女
子,从来不在意这些。
看到萧殷脸色深沉的样子,玉莲这才娓娓道来:“臣妾不想看到孩子长大之后,像陛下一样累,也不想孩子会像齐王一样。女儿只是一个公主,不用政权夺势。”
对玉莲的解答,萧殷顿时发愣。后宫妃子,人人想着生皇子可以登上皇帝宝座。母凭子贵,一直以来皇家抢夺。只要是皇室男儿,谁不曾想过,登上皇帝宝座。后宫妃子,谁不想成为一国之母,成为尊享天下的皇太后为家族带来几代荣贵。
但是眼前的女子,想的却不是这些。如果玉莲想要那些,其实很容易办到。皇帝的宠爱,只需多加争宠成为皇后未尝不可。家中亲人无人,黄渠卢家甚至谈不上亲人。数年以来,玉莲似乎与卢家刘家没有任何关联,若是虚情假意不必如此说。
萧殷笑着说道:“女儿好,爱妃给朕生一个宝贝公主。”说着一把将玉莲拦腰抱起,看着红着脸颊的爱人,萧殷心中舒畅。已经许久不曾如此轻松,爱人在怀,安宁气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