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一群人挤进帐房中,围着唐彦秋叽叽喳喳的叫喊个没完。
叶千云被推到一边,担心的望向唐彦秋时,发现他说话吃力只好摆手以作表示。
唐彦秋额上冒汗,嘴唇干裂,不停的抿嘴,明显是口渴了。
身边的人只顾着大惊小怪,没人注意到该端碗水去。
叶千云挤开几个不认识的人,从桌上端起水碗走向床边。
离唐彦秋最近的是族中的六叔公,他见到叶千云过来,反手发力将其推倒。
叶千云没站稳,摔倒时那只被刺伤的手臂正好压在了身下。她发出微弱的痛苦声,看见周围的人四散开,尽量的在远离她。
“云娘!”唐彦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千云回头,发现唐彦秋已经到了她身边。推着人,叶千云着急的说:“你快回去躺好……”
唐彦秋抬手推开那些要来扶他的人,他抱着叶千云,用力便会拉扯到后背的伤口,此时他实在无力将叶千云抱起来。
六叔公在大喊:“放开这个人!她行为可疑,我早说不能留了!如今果真出了事,你还靠近她做什么!来人,把少爷拉开,小心这女子身上还有杀器!”
唐彦秋抬头瞪眼,吓的没人上前。他对叔公说:“叔公在乡下老宅听到消息真是奇怪,云娘是我母亲替我找来的冲喜丫头,是在街上找到的人,碰巧旁边是妓院。传言先是诋毁云娘出自勾栏院,云娘大度不予计较,换成我,早让那些嚼舌根的狗东西自食其果了!她出身低微却是清清白白的,叔公此时又说她来历不明了?到底是谁在故意浑水摸鱼,我一定会查清楚。”
唐锦雁过来扶着哥哥和嫂子,同样问着叔公:“屏翠山的事情一向是老宅的族人在负责,今日出现那么多杀手,叔公不去查清楚来历,怎的在这里胡乱冤枉起人来!”
唐父出声喝止,引来唐锦雁更加委屈的哭诉:“杀手是冲着哥哥去的!嫂子杀他做什么!是谁做的,父亲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次是福大命大没出人命,下次呢?换成我呢?我可没有哥哥这般的功夫!”
唐母安慰着一双儿女,最终唐彦秋发怒一吼将无关众人全给吼了出去。
素墨替唐彦秋处理伤口,叶千云上前帮忙。
唐母在一边抹眼泪,唐父在帐中急躁的来回走动。
唐锦雁对唐父说:“父亲重情,可人家未必。这些年来,外面那些污糟事连我都知道是谁在捣***亲一味的容忍才会让哥哥身陷险境。那些杀手训练有素,见势不对立刻自刎,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一时冲动。此次不成,定有下次。父亲是要将儿女的生死压在你那根本就靠不住的亲情上吗!”
“啪”的一声,唐父怒打唐锦雁:“胡说八道!”
唐锦雁捂着脸,眼泪往下掉:“今日之事,父亲又要看在亲戚一场的面上不予计较吧。大伯三叔他们其心之毒,叔公私下里应外合,这些父亲又要当做不知道吗?若我没猜错,您是打算听叔公他们的话,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嫂子身上吧?若是没有嫂子呢?父亲想把责任推到谁身上?”
唐锦雁哭着跑了出去。
唐彦秋对唐父说:“父亲,锦雁还小,您别跟她置气。不过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实话。我不管你们准备将今日的事情说成什么样,总之,我不准有人往云娘身上泼这种脏水。若不是她舍命相救,我已经死在山里了。”
唐父和叔公他们是怎么合计的,叶千云不知道。山里出现杀手的事情,似乎不了了之了。
后来偶尔提起唐父,唐彦秋总是叹气。
唐父的资质不算上乘,相比之下,大房伯父三房叔父都比唐父更适合做这个主君。一条家规,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所以在初期时,唐父事事都要仰仗着自己的兄弟。久而久之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愧疚感来。而他的兄弟,开始慢慢利用起这份愧疚感,直到想要取而代之的地步。
唐父重亲情,重到生死面前,还在踌躇犹豫。他看重自己的儿子,又不忍对那边的亲人下手。之前大房的事情,再生气也只是禁了足。
说起来,唐彦秋之后决心料理唐氏一族,多数是因为唐父的关系。
事后,叶千云经常感到不适,尤其是和唐彦秋一起时。心中沉闷且伴着或重或轻的绞痛,夜里最是严重。
她不好出面,让采姻偷偷找来了素墨。
“你可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叶千云不懂。
素墨说:“你突遭变故幸的被夫人及时带回,看似无事,实际心中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的。接着在唐府多次受屈更多次性命堪忧,你只需有一丝轻生的念头便会心结深重。生死面前,你下意识的选择闭心以求自保。如今你动了心,动了情,然而已生的心结未结,这才觉得不适。”
叶千云呆呆的坐在那里,素墨的话似懂非懂。心结深重她能明白,动心动情又是何故?
过了一会儿,素墨又说:“秋猎的时候,你和彦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想到山中那吻,叶千云红着脸低下头,又像被猜中心中秘密一样,摇头反驳道:“与他无关。”
“有关无关,你自己明白。”素墨说,“你这是心病,无药可治,更不能强行冲破心结。眼下难受些还有回头的机会,若是强来伤了心脉吐血,折损寿命得不偿失。”
唐彦秋回来时正好看见叶千云在吃药,他端来蜜饯有些奇怪的说:“这个时辰要喝药吗?我怎么不知道。”
叶千云喝的是素墨今日开出的新药,说是养心补血的,她特意选了这个时辰喝药,就是为了避开唐彦秋,没想到唐彦秋今日回来的早。
“是些固本培元的补药,我会好好喝的。”
素墨的话叶千云怎好告诉唐彦秋,她这心结,也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的缘故。
采姻更紧张叶千云了,生怕突然的,叶千云就吐口血来。那发病的源头,唐府嫡少爷唐彦秋,她又不好生拉硬赶。好在之后几日,叶千云有好转。采姻叹声可惜,秋猎回来,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些夫妻样了,真是天意弄人。
屏翠山时,唐锦雁和唐父吵的厉害,回府后唐锦雁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
叶千云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始终是不安全。
唐彦秋却说没事:“巴陇城里都认识锦雁,我也有派人暗中跟着。她心里不舒服,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样避着父亲,也好过在家里又闹起来,大家都不好过。锦雁还是懂事的。”
叶千云说:“她是为你好,不想你在中间难做。”
想起初见时,唐锦雁这姑娘对自己的敌意,叶千云如今也能明白,不过是为了哥哥才会看自己不顺眼吧。
那日巧儿跑回来,说唐锦雁在外面惹了事,吃亏的几家都闹上门来了。
叶千云让人去打听,到底是惹了什么事。
半炷香后如香回来,先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灌了自己一杯水。她说:“时近中秋,城里几个大户人家想和唐府走动走动,不知怎的就找上了小姐。小姐应邀而去,却在席上和那些大户家的小姐女眷发生冲突。奴婢听小姐身边的丫鬟说,小姐动了手,在场的女眷好像伤的很重,这才被那些人家找上门来。”
“动了手?吃个席怎的动起手来了?”况且叶千云觉得,唐锦雁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如香说:“奴婢听说,席上那些大户家的小姐明着诋毁少夫人,所以小姐才……”
懂了。
唐彦秋如今看重叶千云,又因为玉簪的事,唐锦雁对叶千云抱着歉意。不管因为什么,唐锦雁现在可是不容许别人在她面前乱说叶千云什么的。
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以为在唐锦雁面前诋毁叶千云这个没有资格做少夫人的冲喜丫头,能拍上马屁吧。
叶千云带着人往前院去,唐彦秋今日和唐父出了城,府里还有大房三房等着对二房落井下石,唐母一个人,显然是护不住的。她可不能让唐锦雁出事。
路上,叶千云想不明白:“即便是拍错了马屁,锦雁也不至于动手啊。”
唐锦雁跟着哥哥习武,那些大户家的女眷应是受不住她动真格的,伤势很重……似乎有可能。
采姻想了想,说:“许是说的过分了?又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到了前院,果然听见大伯母在那“义正言辞”的教育唐锦雁。
“你这孩子真是不像话!平日在府里瞎胡闹也就罢了,怎的还跑到别人府里动手打人呢?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唐府小姐的样子!”
叶千云刚想进去正好被赶来的素墨拦住,素墨对叶千云耳语几句才让她进去。
大伯母一见叶千云来,又是一阵怒吼:“谁让你来前院的!”
叶千云冲着屋里的长辈一一行礼,看了看来闹事的几家人,对着他们说:“我是唐府嫡少夫人,就是几位家中女眷肆意明辱的那个冲喜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