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中状元的都不是一般人,何况杭琪早就不想懵懂少年了,“瑞和郡主如今是贵女中的第一人了,想来风仪定是不凡,可惜遇人不淑,白白折在这个武夫身上。”
李静宜的事全大周没有不知道的,议论一下也不会失身份。
可不是么?瑞和郡主的车驾离春风楼越来越远,田超掩下怅然,“当年荣家求亲极有诚意,长公主也是被胡氏给蒙蔽了,”也差点将瑞和郡主置于死地。
“你们真是替古人担忧,人家郡主如今正招婿呢,这世上最不乏贪慕富贵奴颜卑膝之人,不知道多少人红着眼睛盯着长公主府呢,”一个听到他们说话的少年进士摇着酒杯道,男人们八卦起来,一点儿也不比女人逊色。
田超脸一红,有些不满的瞪了那进士一眼,“郡主人也是极好的,”说的好像她只有家世一样。
说话的进士是本科的传胪郑智捷,郑家是江南名门,文风极盛,郑智捷少有才名是众所周知的神童,这次春闱可以说就是奔着一甲去的,文章做的也是花团锦簇,没想到却因为个子矮小,容貌不佳生生被文章才学不及自己的田超给挤出了前三,他年纪不大,又成名的早,这个打击不能说不大了,他不敢怪隆武帝任人唯貌,只更恨田超占了他的荣光!
“呃,我倒是忘了易信兄跟郡主还是亲戚,自然知道郡主是什么样的人,不想我们十年寒窗,一心只读圣贤书,”田家这些年的行径,家里有些背景的谁不知道?
郑智捷讽刺起田超来毫无心理压力。
田超被郑智捷噎的心火只冒,但他到底比郑智捷年长,呛起来他更丢脸。
杭琪看了会儿笑话,也知道不能叫他们真的吵起来,“郡主是什么样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来来来,今天出来是喝酒赋诗的,”
杭琪一指亲自在一旁斟酒捧茶的春风楼掌柜的,“高掌柜还等着你们的大作呢!”
春风楼东家很会做生意,每科春闱之前,他都会下功夫结交那些文名颇盛的才子,若遇到家境贫寒的,更是请到店里好吃好喝,那些得了他恩惠的学子,出头之后大多会回报一二。
而这春风楼的文会,在几十年的经营中更是成了一件盛事,连着九日的会文之后,这些新科进士的文章诗词会被送到大儒手中由他们点评作序之后,春风楼出银付梓。
杏榜之后正是高中者春风得意时,少了下场的压力跟刻意的文风迎合,真正的风采便显露出来,另有觉得发挥失常者,愈发要在这个时候争一口气,因此这春风集里好文佳句频出,春风集也备受追捧。
而这种行为,在当世的大儒甚至朝中大佬眼里,不但是一桩雅事,甚至还是一件作养文气的好事,而且他们出手点评,春风楼也会奉上极为雅致的润笔,左右是三年一回,但凡被请到的人,都会欣然从命。
今天田超参加的,便是这一届的春风会了。
田超长在京城,祖父父亲都是读书人,对这春风楼的底细自然清楚,原本他是卯足了精神准备在这次的春风会上一展大才,洗雪一下他是因貌才入一甲的流言,没想到却会遇上李静宜的车驾,乱了心神。
郑智捷可没有打算放过田超,他已经连写了三首诗了,并且都得到了楼里进士们的好评,“易信兄在窗前出了半天神,想来是已经有了腹稿,来来来,咱们来一睹易信兄的大作。”
“是啊,是啊,”本科的榜眼江岩跟郑智捷都来自江南,不用选,就自然站了边,“大家都在等着天然兄跟易信的大作呢!”
杭琪能中状元,才华是不缺的,他哈哈一笑,走到书案前,铁画银钩三首诗跃然纸,而周围的士子待读完之后,哄然叫好,江岩跟郑智捷更是冲杭琪连连拱手,叹他状元之才实至名归。
比起诗词,田超更长于经义策论,因此他从揭榜之后,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默默地开始为春风会准备了,他看了杭琪,江岩的诗作,又看过被摆在显眼位置,明显是众人推出的佳作的那几首诗,自忖自己的并不会比他们的差到哪里去,心下安定,在杭琪搁笔之后,走到书案前,提笔一挥而就,同样写了三首诗出来。
郑智捷细品田超的诗作,虽不格外出色,但在春风楼里,也属上乘了。不能叫田超出丑,郑智捷是不肯甘心了,他歪着头将田超的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笑道,“易信兄果然大才,”
他微微一笑,走到另一张书案前,和着田超最后一首诗,提笔又作了一首。
这是有意跟田超叫板了,此前杏榜出来的时候,便有不少田超能入一甲,得了长相便宜的流言出来,大家也都能从郑智捷的态度里看出他的不服跟针对,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公然跟田超叫上板了。
杭琪是今年状元,年纪也比郑智捷跟田超长了许多,这探花跟传胪有些不对付他无所谓,但是在春风会里斗起来,就不好看了,真闹出什么意气之争,说不定连他们这科进士们的名声都给牵连了,“桂山量浅,一有酒就喜欢写诗,易信不必在意,”
杭琪话没说完,那边郑智捷已经又写了三首了,还挑衅的看着田超,
从田超一进春风楼,郑智捷已经在有意无意的针对他了,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但田超到底年长两岁,而且也深知论才名自己确实不如郑智捷这种神童,所以一直采取的都是避让的态度,没想到这个郑桂山还变本加厉起来,他头脑一热,走到书案旁,看了看郑智捷的诗作,想了一想,随手也回了三首。
“长街抛人何处去?
香车掩,绝来音。
眉敛,马蹄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田超将最后一首诉衷情写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将笔一摞,伸手要将案上的白宣给抓起来揉碎了,但手却没有江岩快。
“没想到易信今天在咱们跟前一吐心事啊,”他将这首诉衷情摇头晃脑的又念了一遍,“不愧是咱们的探花郎,桂山,你不能及啊!”
郑智捷也被田超的诉衷情给震惊了,但他好强惯了,冷着脸道,“可不是么?听说易信兄至今未娶,只怕这大登科之后就是小登科了!也不知道这思念的是哪家小姐?哼哼,”
他想再讥讽上几句,就听杭琪在一旁道,“咱们这些已有家室的,自然无法体味易信词中的心事,算了算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散了,有易信这首大作在,高掌柜也不会怨咱们喝了他的好酒了!”
这“长街抛人何处去?”还有什么“香车掩”,“马蹄沉”的,杭琪多聪明的人啊,还看不出田超的那点子心事?不过他倒是真的有些同情田超了,这人喜欢谁不行,偏看上了人家瑞和郡主。
杭琪说散,大家也都没有再多留的意思,不过看向田超的眼神却多了些不明的意味,心里难免都有些等着看这位今科的探花郎,到底会摘走哪家的娇花?!
田超心里有事,便没有跟着杭琪他们这些外地考生往秦楼楚馆再次聚饮,而是回到了家里。
“超哥儿可回来了,”田超人才进府门,就听到母亲李氏的声音,他皱了皱眉,自从放榜以来,母亲就处于极度兴奋之中,而且这种兴奋只怕还得再持续一段时间。
“母亲怎么站在这里?”这是大门,内院的女眷一般都是不出二门的。
李氏人逢喜事精神爽,别说是内院,就是翰林院都有些盛不下她了,“我这不是高兴么?你猜我怎么在这儿?”
田超看了一眼李氏身上待客的衣裳,“可是有人来了?”但是送人也不至于送到大门处啊?
李氏点点头抿嘴一笑,“这几天啊,咱们翰林府的门槛都快叫踏破了,嘁,都是些势力的东西!”
“我帮你大伯母送人出来,不想回去听她们那些没意思的奉承话,干脆就出来等你来了,”李氏靠近了田超一些,吸了吸鼻子,“虽然应酬是难免的,但你也得爱惜身子,以后田家还得靠你呢!”
现在田家也确实指望着田超这个新科探花了,所以李氏这话也不算狂妄,当然,她就算真的口出狂言了,田家上下也是要对她这个探花郎的母亲担待一二的。
但李氏这样的话田超已经听了好几天了,“祖父呢?可在家?”
田翰林这几天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以前断了交情的同年,同僚们似乎都突然想起了他,纷纷跑田家贺喜还不够,宴请的帖子更是撒向田超所有的亲长,以至于从田翰林到田超的父亲,几乎每天都很晚回家。
听儿子问公公,李氏心里撇嘴,她得罪了那个李静宜,回到家里就被田翰林指着大骂了一通,言说要不是看她是田超的生母,就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