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戚若和祁陌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炮竹声,不大会儿门外更是想起了阵阵锣鼓声。
昨儿守夜,戚若又被祁陌好生折腾了一通,这会子脑子是不清醒得很,嘀咕着翻了个身。
“谁啊,大早上的……”
祁陌皱着眉眯着眼看了眼外面,随即也翻了个身将戚若搂进了怀里。
“不知道,再睡会儿……”
可外面吹吹打打的,哪里让人睡得着?
祁陌不耐地猛地坐了起来,突的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抬起了头,翻身就要下床。
戚若差不多也给闹醒了,用手揉着眼睛也坐了起来:“怎么了?”
祁陌本还想戚若再睡会儿,可这大年初一的本就是不能赖床的,既然醒了她也没有再躺回去的理儿,穿好新衣裳同祁陌一起出去看热闹去了。
甫一踏出门口戚若就瞧见王大娘气鼓鼓地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干娘,怎么了?您也是被外面的锣鼓声给吵醒了?”
王大娘一拍桌子,倏然站了起来:“还不是那老不羞的,可气死我了,一大早就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比谁排场大啊?”
王大娘这话说得是没头没脑的,戚若不大明白,回头去瞧祁陌,就见祁陌一脸不可说的模样,只好疑惑着去开了院门。
就见林大夫站在前面,身后几个人是吹吹打打的,好似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般,这时候大多人家都起来了,倒是招来了不少人。
戚若见此情景,恨不得将脸埋进土里,装作不认识自己这师父,可师父不饶了她啊,见门开了,还对他们作了个揖,高声道:“今日,在下诚心下聘,望求娶令堂。”
戚若很是无措,转头去看祁陌,就见祁陌憋笑憋得厉害。
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人是早已知晓了,怕昨儿送走了师父一直没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去了。
她狠狠瞪了眼祁陌,祁陌会意,不敢再立在一旁看热闹,清了清嗓子就上前将人给扶住了。
“师父,可别,您是我和戚若的师父,您对着我们作揖,怕不是要折我们的寿了。”
王大娘在戚若去开院门时就一直偷听着外面的动静的,这会儿听了这话,几步走到门口,先是瞪了李大夫一眼,再对着祁陌道:“呸呸呸,大年初一真是遇到你了,你说你就好,带上你媳妇儿做什么?”
说完这话,她又叉着腰对林大夫道:“你一个糟老头子,多少岁数了,还搞这个?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啊?”
林大夫一本正经地又作了个揖:“是是是,是在下不对。”
说着,他不无惆怅地叹了口气。
“在下起先就想同你提亲,但怕你拒绝,又想着在下都这把岁数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恬不知耻地利用作为戚若师父的身份,屡屡出入你们家接近你,还给你带来了这许多困扰,实在是大大的不是,今儿在下就想光明正大地来求娶你,不知你可愿意?”
这话不就是指的最近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嘛,没成想事情竟是这样的,村里人一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林大夫将王大娘也很是动容,可心中的顾虑却是一时无法打消,她暗自捏紧了拳头制住了自己心头的冲动。
林大夫见王大娘还是一言不发,又接着道:“在下知晓是在下先前思虑不周了,枉为读书人,给贵府带来了许多流言蜚语,如今在下特来下聘,还望你能接纳在下,给在下一个家。”
戚若听了这话是感动万分,没想到自家师父还会说这等话,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当真是难得一见了。
她忍不住看向祁陌,祁陌立时乖乖站到她身旁贴着她耳朵低声解释道:“我就让师父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没成想师父还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戚若禁不住摇了摇头,自家夫君真是愈发滑头了。
可观在场的女子眼中皆是羡慕,而男子皆一阵惊诧,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大伙儿纷纷开始起哄。
“王大娘,你就答应林大夫了吧。”
“对啊,林大夫可是个好爷们儿。”
……
王大娘被众人说得羞红了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也年轻了不少,倒显出了几分别样的风味来。
想来,王大娘年轻时也算是好看的。
戚若见王大娘松动了,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干娘,您就应了吧。”
祁陌也附和道:“是啊干娘,你不应师父不晓得要在我们门前闹将多久了,是要闹得人都不能歇息了。”
说着,他便递了个眼色给林大夫。
林大夫会意,忙道:“若是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你看到我的诚心答应为止。”
王大娘看了看戚若,又看了看祁陌,捏紧衣裳的手终于松开,嗔道:“就你花样多,方才不还一口一口在下吗?如今倒好,倒成了我了,不拽文了啊?”
林大夫被王大娘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不语。
王大娘见状,嘴角笑意愈浓:“你既这样说了,乡里乡亲也看着,我也将话摆在明面儿上,我是个寡.妇,不定还克夫克子,你若是真能接受,那我们就成亲!”
王大娘此言一出,村里许多人都低着头不吭声了,这克夫克子他们也是背地里传过的。
而林大夫却是大喜,抬头直直看着王大娘,微微浑浊的眼中满是光:“好好好,那些个话我才不信呢,你答应了就好,你不嫌弃我这糙爷们儿就好。”
戚若和祁陌相视一笑,王大娘和林大夫的事儿定下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一桩心愿。
既然求亲成了,剩下的就是办酒了。
王大娘是再嫁,断没有再摆什么排场的理儿,不定闹了笑话,她也懒得搭理,就说每家散点喜糖就好了。
可林大夫不肯,说是委屈了王大娘,是一定要办酒,不穿喜服,却也要穿一身红衣裳,然后请村人们来吃上一顿。
王大娘没成想在感情方面显得很是木讷的林大夫能为她想到这一步,她也不好拒了他的心意,反正也有许多人是这样办的,她也就应允了,日子定在了大年过后。
既然王大娘和林大夫这事儿定了,戚若就想搞清楚那种腌臜话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了。
“你说……会不会是宋氏啊……”
“不是。”
祁陌毫不犹豫地回答惹得戚若一阵狐疑:“你怎么这般肯定?”
祁陌心虚地笑了笑:“我这不……去问了她来嘛。”
戚若想明白了,祁陌昨儿出去那么长时间不是只是给师父出主意讨干娘欢心了,还去求证了。
“她的话可信?”
祁陌更是不敢看戚若了,双眼东瞅瞅西瞟瞟的。
“我专门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堵的她,也没动她,就是恐吓了一下。”
戚若久未说话,祁陌还以为她生气了,就要偷眼去瞧,就感觉一双温热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脸,还未及反应就被她狠狠一捏。
他被捏得愣怔当场,还是戚若先开了口:“是一点都不傻,还蛮聪明的。”
那可不是,宋氏一家子的声誉如今是都搞臭了,没人瞧见这事儿,她出去说被祁陌威胁了谁会信?只当她又要兴风作浪了。
“那是谁呢?”
不是宋氏搞的鬼又是谁平白无故要来说这种话呢?他们无意中得罪过谁吗?
这事儿要查起来还真是费劲儿,一人口中出百人口中过,这口口相传下谁还分得清那句话是谁说的呢?
可村里总有聪明人想攀上戚若,毕竟她医术了得,谁还没个灾没个痛的啊?
况就算她的医术现今是远近闻名,许多不是锦州的人也慕名而来,但她对村里人还是一样的,看病只收那么多银子,这样的人相与好了自然是有好处的。
这聪明人就是往日里爱做和事佬的马氏。
她也没有上来就说这事儿,只是像寻常似地串串门,闲聊。
“今儿天真好啊,就说来串串门子。王大娘啊,我看你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马氏一边磕着戚若端出来的瓜子,一边笑眯眯道。
王大娘自是免不得客气两句的。
几个妇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终于是扯到点子上了。
就听马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你们也别放在心头,就有人爱无中生有,现今好了,人人都羡慕王大娘你呢。”
戚若一听这话就晓得马氏这是要告诉他们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了。
她当下就顺着马氏问道:“马大娘啊,您可晓得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的?”
马氏摆了摆手,戚若脑子一转,又是好一番问,马氏这才状似勉为其难地压低声音道:“就……村东头老王头的二儿媳说的。她儿子不是两岁了哇,就当时啊……”
这还得从前段儿戚若出诊的事儿说起。
当日,戚若被一马夫急急赶来请进了马车里,说是他家老爷突然得了急病,请了大夫来看也是束手无策的,就想着再请她去看看。
戚若自是不会拒绝,提上药箱就坐上马车走了,可还没出村她就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瞧又没瞧见人,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嘿呀,原是误会一场,我就说你也不是这样的人。”马氏拉着戚若的手颇为亲热的模样,“她啊,那是小人之心,她儿子不过就是发了个烧,她自己又气不过追马车摔了一跤。”
马氏是个人精,见戚若不似动怒,王大娘也没有气不过的模样,大抵晓得他们是不会追究了,又道:“说来,她也是真心疼自己的娃子,只是这样哪里又是给娃子积福啊……”
戚若给马氏又添了杯水,笑着将话头给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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