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早去早回。//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此番领队的将军上前嘱咐了一番,"李公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不用了朕想一个人静静。"烈说完,便跨上了一匹枣红马,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欢快地跑起来,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只留一地橙色的霞辉,烈的背影便逐渐消失在这霞辉中。
"雪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夭夜将颜儿带回了鬼域,此时他人有些疯疯癫癫的,也许是被飘渺的那些话刺激到了。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的。"他深情地注视着颜儿,美丽的脸上全是浓浓的笑意。"我这就来陪你。"他左手拿一把利刃,满满伸出了手腕,然后用力一滑,顷刻鲜血四溢,"这一次,我再不会让尧雪这个卑鄙小人得逞,我要跟你一起走。"他神经质地笑着,轻轻吻了吻颜儿的额,然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我们再也不分开。"他喃喃自语,慢慢闭上了眼睛。手腕的血,便滴答滴答不停地流,像是水滴发出好听的声响。他记起遥远的以前,那时候他还是个非常年轻的皇子,他代替父皇出使雪境,中途迷路了,就遇上了精灵般的雪儿。她红衣飘飘,像一团小火苗。
夭夜以为自己死了,但事实证明他只是做了一个梦。
"拜托,自杀的方式很多,你能不能不要选择这么幼稚的?"白泽不屑一顾地看着他,"你的诅咒尚未解除,哪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为什么我的诅咒还没解除,我不是找到尧雪了吗?"夭夜愤怒地问。
白泽冷笑,"他早已不是尧雪。"夭夜悲惨地一笑,瞬间抱住了颜儿,"那我要救活她,只要跟她一起,不老不死也无所谓。"
"等你救,主人早魂归大荒了。夭夜,不如我们都放过主人,还她一个自由人生。"他虔诚地看着夭夜。夭夜却依然紧紧抱住颜儿,像是小孩子担心玩具被抢一样,一脸警惕地看着白泽,"不行,我找了她这么久。"
"夭夜,我知道雪皇的诅咒如何能解。"白泽一声长叹。
"快说。"夭夜不耐烦地催促。
"你要放下,放下执念,一切自然都会消除。夭夜,你确定小雪爱过你吗?"
夭夜脸色越发阴沉,神色也越发迷茫慌乱,"当然爱过,我们还有过孩子。如果不是尧雪,我们一定会非常幸福。"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把她抢来困在忘忧谷?为什么你跟雪皇交手时,她会不顾一切放出火精来对付你?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确定是你的吗?"面对白泽的质问,夭夜忽然大力抱住了头,他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来。两百年了,他以为自己记得够清楚,可是难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吗?究竟哪里不对?小雪不是因为放出火精救他而被尧雪惩罚?那孩子不是他的,会是谁的?小雪明明说就是他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骗我!"夭夜抱着头,冲下床来,撞翻了桌椅,撞翻了书架,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最后终于冲了出去。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随侍都吃惊地追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夭夜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白泽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飘渺也问了他同样的话,可是不对啊,小雪明明是很爱他的啊。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夭夜觉得记忆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于是他瞬间昏了过去。
"夭夜哥哥,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小雪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两百年如初,楚楚可怜,秀美玲珑。她求饶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弱小的羊羔,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雪儿,"他撩起她的黑发,放在鼻尖用力地嗅着,"你回去,尧雪一定不会不放过你的。不如留下来……"
小雪拼命摇头,最后红着眼睛道:"夭夜哥哥我,我,我怀了哥哥的骨肉。"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夭夜惊醒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周,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他记起小雪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记起自己因为一时之气,将小雪关了起来,尧雪来要人不得,与他大打出手……
支撑他200年的记忆,瞬间坍塌,夭夜口吐鲜血,元气大伤。白泽和飘渺说得都对,他是太执迷不悟了。鬼域两百年的风雪,竟一点都没唤醒他,他依然活在当初的记忆里。
"你想通了没有?"白泽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冰原上躺了很久,"想通了,就放过自己放过主人。她还有最后一口气。"
"我救她--"夭夜艰难地爬起来,"我欠她太多。"
"夭夜,其实你欠她的并不多,你欠你自己的才最多。"
夭夜不出声,默默站起来。那猎猎红衣,在夜色中,依然鲜红如初。他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宛若夕暮老人。
颜儿躺在榻上,其实轩辕烈的那一剑并足以致命,毕竟辰渊帮她挡了一下,只是她却固执地不愿醒来,有时候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她不愿意面对轩辕烈,更不愿意面对自己。所以她在意识里,一点点将自己杀死。
"月华星辉的戾气伤到了她的心脉。"白泽低声说。
"你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她呆一会儿。"夭夜低声说。白泽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到了这个时候,也许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吧。
就在颜儿生命垂危,九死一生时,在瀚海旧址的慕容轻羽还守着活死人轩辕燚。她不知道轩辕燚为何一夜之间据变成了这个样子,具体地说,是带他去了一趟鬼域,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鬼域非巫神族人不能擅闯,可是她太着急医治轩辕燚的剑伤了。于是就带着他去鬼域找风玄灵。结果,遇见了那个跟轩辕燚长得很像的怪人鬼王。他摸了一下燚的额,燚便昏死了过去。可如今那女人已经进了鬼域,他为什么还不让燚醒过来。
"贱人!"慕容轻羽大声呵斥菊生。菊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笑道:"轻羽帝姬,你又想干什么?"
慕容轻羽本是瀚海诸侯帝姬,她比菊生更熟悉瀚海种种机关、奇毒。所以菊生才会在仙琅山被她抓到。这女人诡谲狡诈,她深知菊生武功了得,竟先废掉了她一身功夫。因为颜儿的关系,她经常迁怒菊生,轻则打骂,重则施刑。可怜菊生堂堂巫神族五色护法之一,竟被她折磨得没了人形。看菊生一副冷漠的样子,慕容轻羽怒由心生,冲上来就打了她两巴掌。菊生被打得满嘴鲜血。
"你跟那贱人,不是情同姐妹吗?为何她这么久都没来救你?"慕容轻羽嘲讽地笑着,恶狠狠地拧着菊生的手臂。菊生忍痛答道:"轻羽帝姬这么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天帝姬?"
轻羽手一挥又是一巴掌,"你竟敢顶嘴?我听说,那小贱人,已经被轩辕烈杀死了。"
慕容轻羽轻轻笑着,好像很得意。
菊生心中一沉,她不是没听说颜儿起兵的事,也觉得这一切怪异极了,只可惜她被禁锢在这哪都去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希望帝姬能平安,可如今听慕容轻羽这么说,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你胡说。帝姬是天命王者,没那么容易死。你还是想想如何救治轩辕燚吧。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可是万一他醒来了,喜欢的却依然是颜儿帝姬,轻羽你想好怎么办了吗?"这些话对慕容轻羽来讲,无异于伤口上撒盐。轩辕燚对颜儿的情感,她最清楚。于是在一种强烈的占有欲驱使下,她变得极端却怪异。一方面她希望燚能早点醒来,但又担心他依然爱着颜儿;于是另一方面,她便不想让轩辕燚醒来,这样她起码还完完整整地拥有着他。
"贱人!"慕容轻羽像疯了般抓住菊生,死命地打她,"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谁害的?是颜儿那个贱人,他那么爱她,她竟然为了轩辕烈杀他。现在,她又被轩辕烈杀了,这叫什么,这是报应,你知道吗?报应!"
"我劝你还是醒醒吧,现在去鬼域找那个人,或许轩辕燚还有救。否则你就一辈子陪着一个活死人吧。"菊生毫不客气地讽刺。慕容轻羽打够了骂够了,自己才开始痛不欲生地哭起来。床榻上的燚,眉眼修长,高鼻薄唇,唇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他俊美如初,只是面色惨白如纸,再无生气。她握着他冰冷的手,禁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让她自己选。你没权利强行让他躺在这里。"菊生低斥。
慕容轻羽面如死灰,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个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最后又趴在他身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你跟我一起去鬼域!"她哭完了,便将菊生拉了起来,"医不好他,我就让你陪葬。"
菊生巴不得去鬼域,这样她起码可以打听下帝姬的下落。
"鬼域有封印,上次你怎么进去的?"菊生问。鬼域是巫神族看守的地方,如今巫神灭族,一般人应该再也进不去了。
"上次是用燚的血。他的血里混有那贱人的血,所以能打开封印。"轻羽咬牙切齿。
菊生了然,于是便问:"难道这次,你还想用他的血?"
"没有别的办法。"轻羽罕见的决绝。
她将燚带到鬼域入口,找到了那个封印。正是在梦雪之林后,之前颜儿穿过梦雪之林就直接进入了鬼域,而她们却只能看见一面陡峭如刀面的山。山面上一个巨大的太极符,山下累累白骨。
菊生很吃惊,深为巫神族护法,也被帝后带入过鬼域,但她从不知道是如何进去的,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如今看到这入口处累累白骨,心中不免骇然。
"鬼王当年迷恋种植禁花血娇,杀了不少人?据说那血娇便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真是讽刺,你们奉命看守鬼域,却不知道里面关的是谁。"
菊生不作声。
轻羽将燚的手腕划开,接了点血,涂在了太极图中间,那山便忽地从中间裂出一个口子,口子中瞬间涌出狂风,将他们一下子吸了进去。
"燚!"轻羽倾尽所能也只仅仅能抱住燚,让他不被风吹走,而菊生却早不知给风吹到哪里去了。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狂风呼号,大雪纷飞,寒冷彻骨,这是名副其实的鬼域。其实这才是真正的鬼域,是普通人能看见的察觉到的场景。至于之前颜儿进来看见的,其实才是幻觉或者说,是夭夜给她的最美好的记忆。
"有人吗?"轻羽背着燚艰难地在冰原上行走,她回到当初遇见夭夜的地方,但却谁都没看到,只剩下无边的绝望。燚的眉毛上逐渐结出一层冰霜,轻羽担心他冷坏了,便把他抱在怀中。可尽管这样,燚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僵硬,轻羽便将自己的衣服都穿在了他身上。
"轩辕燚,你要坚持住。你是我的灭族仇人,我都没跟你计较……"轻羽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嘴唇铁青,浑身冷得像是被水浇透了。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轩辕燚,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所以,你绝对不能死。"她看了一眼燚,只见他的脸上都已经结满了薄冰。
轻羽惊慌失措,立即给他运功驱寒。
其实慕容轻羽此刻已经到了夭夜的宫殿附近,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我唱只歌给你听。"运完功,她将燚搂在怀中,已经决定与他一起死在这苦寒之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歌声凄厉哀绝,惨不忍闻,声如裂石,一直穿透厚厚冰层,到达夭夜耳畔。而此时,夭夜正在给颜儿疗伤。而且正在关键时刻。
"白泽,去看看是谁?扰我心神。"夭夜低吼。
于是就在慕容轻羽被冻得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人。于是她以为这人是夭夜,便死死抱住了他。
"求求你救救他。"她语无伦次地乱喊乱叫,"他快死了。"
白泽原本想一剑杀了她,但见她如此哀绝痴心,便想到了夭夜颜儿,就心软了几分。他试了试燚的鼻息,冷酷地说:"此人已死,再没有救的必要。"
慕容轻羽却死命摇头,她抱着燚,大声斥责白泽:"你胡说!夭夜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让颜儿来鬼域,他便会救燚。"
白泽明白了ba九分,冷笑道:"我说,原来是你。既然夭夜答应你,无妨,我带你去见他便是,但是救不救,是否还能救,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看了一眼燚那张与夭夜有九分相似的脸,心下便有些狐疑。
当轻羽跟白泽到了夭夜的宫殿,才发现这里竟有另一个世界。草木葱茏,鸟兽繁盛,俨然一个世外tao源。她身在瀚海这么多年,竟不知鬼域下还有这样一个美丽世界。
"你在这等着便是,我去通知夭夜。"白泽走了,他知道夭夜现在正在全心身救治颜儿,哪还有心情管他们。他只是表面上应承一下,实则早已离开。但慕容轻羽不知,依然苦苦地等。从天黑等到天明,她心急如焚,便想进去看看。查探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后,她便仗着胆子进了内堂,掀开了珠帘。
兽形香炉里安魂香缭绕弥漫,铜炉里温暖的小火苗安静地舔舐着木炭。夭夜裸着上身背对着她,正全力以赴救治颜儿。当慕容轻羽看见颜儿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便明白传言并不假。这贱人多半深受重伤,于是她便心生毒计。运功疗伤最忌讳忽然分神,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浑身经脉尽断。
于是她悄然走出内堂,随手拿起外面一只青花瓷瓶,用力掼在地上。尖厉而嘈杂的声音,果然让夭夜心神大乱。因为他此番救治颜儿,又不同一般运功疗伤,而是要把他两百年的修为悉数传给她,所以不能有一点意外,否则颜儿必死无疑。
轻羽见房内没有动静,便又拿起更大的一只瓷瓶,用力摔到墙上,瓶子裂成无数碎片,夭夜耳朵里冒出丝丝鲜血。
"白泽,是什么声音?"夭夜知道有意外,但他却不能起身。。
轻羽听到夭夜声音便知道奏效,于是便发疯般将那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摔了个干净。颜儿瞬间口吐鲜血不止,夭夜的魂都丢了,他甚至想伸手去堵,但无济于事。他发疯般冲出房间,只见慕容轻羽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他一挥衣袖,扼住了她的脖子,她却嘿嘿笑道:"她终于死了!她终于死了!夭夜你快救救轩辕燚,救救他!"她迷惑地看着夭夜,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跟他长得这么像?!"
夭夜像破布一样将她扔了出去,厉声道:"因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想要他活除非我死了。即便是我死了,他也不会再有之前的记忆。"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慕容轻羽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我就讲给你听。四年前轩辕燚来清扫瀚海余部时,便已经因为身中瘴毒而死。是我给了他我的部分神识,他才得以活到现在。我本意是要他对付尧雪的转世轩辕烈,没想到却遇见了颜儿。因为有我的神识,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爱上颜儿,为我保护她这么久。但现在,我已经苏醒,所以收回了我的神识,他就死了,你明白吗?你爱上的只是个死人而已。"夭夜低吼。四年前,因为知道了轩辕燚的身份,又知道了轩辕烈是尧雪的转世,他才一时兴起,将自己部分神识放到了轩辕燚的身体中,不想却有今天。
"你骗我!"慕容轻羽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他明明是活生生的,他是被颜儿杀死的。"
"如果没有颜儿用自己的血相救,他连活到来鬼域的机会都没有。轻羽,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心中一直只有颜儿。我很感激你在大槿皇宫的照拂--"夭夜冷声道,"但现在,你不但害了我,还害了颜儿,本尊再不能饶恕你。"
夭夜慢慢抬手,轻羽就像是一只没了魂儿的小狗,瑟缩在墙角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模样实在可怜。如果夭夜说得不是真的,那他如何知晓,颜儿曾用血给他解毒,如果夭夜说得不是真的,他如何会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在大槿皇宫一直用心照顾燚?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她失声大笑,肝肠寸断。她还记得那天见到他,残阳如血,只是原来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假象。同是天涯沦落人,夭夜举起的手复又放下。
"你自行了断吧。"他看了一眼她,便又回到了房内。
夭夜默默将颜儿抱在怀中,轻声道:"颜儿,你不用害怕。我马上就来陪你。"
而门外,轻羽也说了同样的话。她捡起一块瓷片,对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割了下去。鲜血如注,她泪眼模糊。热血滴得燚满身都是,可惜他再也不会知道。慕容轻羽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深爱的竟是一个死人,或者说,爱得是一个人的一部分。而这个人却从来都没爱过她一分一毫。
白泽手握两颗碧绿的草走了进来,入眼竟是慕容轻羽惨烈无比的死亡,他失魂落魄地冲进内室,却发现夭夜已经自断经脉,奄奄一息。
"发生了什么?"白泽颤声问。
夭夜愧疚地说:"我没医好她,只能随她去了。"
"该死!"白泽将夭夜扶起来,迅速封住他几大要穴,但夭夜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老去。先是头发,再是皮肤。白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他却笑了,"白泽,我终于明白,原来只要放下,便能解开尧雪的诅咒了。"
那美丽如妖孽的夭夜,顷刻间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人,他依然满目深情地看着颜儿,抚摸着她满头黑发,用掉光了牙齿的口,呢喃道:"小雪,我放你自由了。"
白泽大为震撼,泪光盈盈。他将那两颗绿草捣碎,将汁液滴入颜儿口中,只是她,再没有任何气息。白泽失声痛哭。
"你们都要离我而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孩子气地哭起来。
"白泽,这次你可以看着我们轮回了。"说完,他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慢慢停止了呼吸。在夭夜停止呼吸的瞬间,鬼域急速变幻崩塌,白泽将他们的身体护住,等一切停止时,他赫然发现,自己和他们躺在一处绿地上,四周皆是高山,绿地四周是盛开的桃花。桃花林前是一条澄澈如镜的河。他记起这里本就是火帝的宫室。
白泽对着河水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没想到最终的结局竟是这样的,竟只剩下他一个人。万般心灰失落,竟让他也有了轻生的欲望。
砍下几颗桃树做成木筏,他将颜儿放了上去,又将桃花堆在她四周。之后又用同样的方式葬了夭夜及轻羽和燚。
看着他们渐渐飘远,白泽终于泪流满面。
"少主,这次可以跟我们回去了吧?"不知何时,他身后早已多了一群年纪跟他相仿的白衣少年。"你守护了她两百年,现在终于结束了。"
"天帝的圣旨已到,受封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再不走,尊上又要大发雷霆了。"另一少年低声说。原来白泽的真实身份,是妖兽少王。两百年前,它因触犯戒律被父亲封印处罚,被猎人误伤,因为遇见雪境帝姬雪儿,才幸免于难。他对雪儿有种特殊的情感,所以即便是后来处罚结束,也不愿回去,惹得父亲大发雷霆。当他知道颜儿便是雪儿时,他便偷偷变成小老虎的模样,被她找到;但没想到后来被轩辕烈赶出宫,在观雪山遇见解除封印的她时,他已不敢轻易跟她亲近。如此种种,已成过眼烟云,只是他依然忍不住追忆。于是,他默默将手中蝶形玉佩收入怀中,顷刻化作一条白光消失在天际。
四年后,碧都山,桃花小镇。
"桃仙,桃仙--"一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地追着前面一名身着粉裙的女子。女子背影窈窕婀娜,头上裹着一块碎花头巾,插着一根竹钗,俨然一副农家女的模样。
"怎么了?"女子转身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她笑吟吟地样子,让男子瞬间红了脸。
"老板让我告诉你,桃,桃,桃花酿,卖完了,要你去准备。"他结结巴巴,一句话被他说得支离破碎,女子还没听完,他便面红耳赤地跑了。真是的,老板娘这么美,他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脸红。
女子无奈地摇摇头,"辰儿,快过来。爹爹说桃花酿卖完了,大牛叔叔又说不清,我们去店里看kan吧。"她朝前面那个三四岁的小粉团招手。这小粉团,粉雕玉琢,浓眉大眼,手中捧着一根冰糖葫芦正啃得开心。
时来快路。"娘,辰儿要吃--"他奶声奶气,可爱至极,"娘,你吃。"他将糖葫芦递到女子嘴边。女子笑得幸福极了,用力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便转身朝镇西头的客栈走去。
这客栈不是很大,但生意却极好,因为这客栈的老板人好,老板娘绝美,而老板娘亲手酿制的桃花酿更是香飘十里,名声远播。而这客栈的名字也十分美丽有趣,叫遇桃仙。据说呢,当年老板就是在这里捡到了老板娘,老板娘又说不出自己叫什么名字,大家见她美得像仙子,身边又堆着桃花,便都叫她桃仙了。
"娘子,你怎么来了?"桃仙一进客栈,柜台后便走出一个书生摸样的男子。男子三十来岁,青衫磊落,温文尔雅。他一脸浓浓的笑意,从桃仙手中接过孩子,"辰儿有没有想爹?"
小粉团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想,便撅起黏不啦搭的小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男子瞬间乐开了花。
"大牛说桃花酿卖完了,我就来看看,早上送过来的两坛都没有了?"桃仙蹙眉,一脸浅笑。客人们一见老板娘来了,纷纷都围了上来。
"老板娘,你的桃花酿到底怎么酿出来的啊,真是香死人。"一个大汉憨厚地笑着。其余年轻人都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一眼老板娘。
桃仙谦虚又友好地微笑,"喜欢喝,就多喝点啊。多得是呢。"
"老板娘,今年拜月大会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又有人问。
男子不耐烦地说:"我家娘子,不参加拜月大会。"说着便将孩子和桃仙领到了内室。
"看你,是不是走得太急了。"男子抬起衣袖,擦着娘子额上的粉汗。桃仙脸一红,低声道:"春天到了,难免有些热。"
"这个大牛,连话都说不清楚。我让他告诉你,回家让下人们多准备些桃花,拜月大会之后,桃花就该落了。你巴巴的跑来干嘛。走得脚疼。"说着便将一张点着羊皮的椅子扯过来,让桃仙坐下。
小粉团不高兴了,扯着男子的衣服道:"爹爹,辰儿也要擦汗。"说着他便拉着男子的衣襟抹汗。桃仙忍俊不禁,过了一会儿又说:"傲煊,我想让辰儿早点进学启蒙。"
傲煊一听,唇角一扬,点了点桃仙的鼻子,得意地说:"还进什么学,你忘记我原本就是先生啊?!"
桃仙一怔,随即笑道:"可你现在不是要忙客栈的事吗?"
"再忙也不能耽误了辰儿啊。"
"我也不想让他学得怎样好,只识几个字便好了。"桃仙的声音有些低沉。
傲煊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辰儿你说呢?"傲煊捏着小粉团的脸,人家都说这一家三口,真真是谪仙般的人物。相公生得俏,娘子美得让人炫目,就连这小粉团也可爱俊秀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辰儿将糖葫芦放到娘亲手中,用黏糊糊的小手,握住傲煊的大手,笑哈哈地说:"我要跟爹爹一样。"
"乖--"傲煊抱起小粉团转圈圈,桃仙笑道:"你当心点,小心摔着他。"
"摔着他,我连娘子都可以抱起来。"说罢,他则不由分说地将桃仙和小粉团叠在一起抱了起来。桃仙吓得捂嘴尖叫。小粉团也哈哈大笑。一家人幸福开心。
"相公,今年我还不能参加拜月大会吗?"桃仙笑得两颊粉红,美艳动人。傲煊忍不住弓起手指在娘子脸上逡巡,他宠溺而疼爱地说:"不是为夫不让你参加,只是这几年皇上大赦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坏人被赦免,我是担心人多,娘子有危险。"他这个娘子什么都好,美出尘脱俗,可偏偏单纯至极。对任何人都不设防。拜月大会是桃花镇一年一度的盛会,不知道有多少人外乡人赶来参加,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让他怎么办?
"娘子,你乖,拜月大会那天,相公带你去桃花溪钓桂鱼,咱们一家三口自己开心。"傲煊柔声道。桃仙想了想,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回家。"说罢,他抱起小粉团,牵着娘子,便从后门出了客栈。
"沈老板,这么早回家啊。"
"桃仙,明天来我家,我研究出了新的绣样。"
"桃仙,后天,我把衣服样子送给你……"
"桃仙,你上次跟我要的鞋样子好了。"
一路上,遇见好多相邻,年纪相仿的娘子,年纪长些的婆婆,都十分喜欢桃仙。每次见到桃仙都恨不得将她抓到自己家中,跟她聊几天几夜。其实桃仙也并不是十分喜欢讲话,只是她就那么微笑着看你,就会让你浑身舒服。
"我知道了周妈。"
"我明天去拿,王大嫂。"桃仙十分耐心的一一答复,倒是沈傲煊有些不耐烦了,冷脸对着那些大妈大婶道:"我家娘子本不做这些粗活,都是你们把她带坏了,你看这手都变粗了。"傲煊拉着桃仙的手,十分心疼,转而又嗔怪她:"上次都跟你说了,那些事都教给下人们好了。"
桃仙脸一红,把头低下了,开始玩自己手指。沈傲煊马上没了脾气,赔笑道:"为夫不是怪你,别看那些活儿轻便,实则累人。"
"相公,我又不是琉璃人,没这么娇贵。天马上热了,我见王大嫂的衣服样子不错,想给你也做一身……人家娘子都这般贤惠,倒是我拙手笨脚。"桃仙忸怩地说。沈傲煊揽住娘子的纤腰,趁人不注意,用力在娘子脸颊上亲了一下。桃仙又惊又羞,赶紧推开他。
"别人家的我不管,我家娘子就是用来宠的。"沈傲煊柔声道,"娘子,你怎又戴这支钗,上次我不是送了你一只吗?"
桃仙很宝贝地从怀中取出那只细细的银钗,笑道:"这么金贵,我怕丢了。一直藏在这里呢。"
沈傲煊心中一热,更用力抓紧了她的手,"一只钗而已,你也这样金贵,丢了再买便是。"
桃仙嘟嘴道:"相公送的,怎么能丢。"
沈傲煊看着她这张温暖的脸,心中一阵恐慌的疼,这样好的娘子,他好担心有一天她会离开,正如她出现的那天一样。
看着他忽然愣神,桃仙便问:"你又怎么了?"
傲煊咧嘴一笑,摇摇头。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啦?管家派人去接你们了,看来又没接到。"一进大门,小丫鬟便上来接过小粉团,小粉团像条泥鳅,在她怀中扭来扭去,"娘亲--我要娘。"
"辰儿乖,先去换衣服啊。"沈傲煊柔声哄儿子,"你都跟着娘一天了,娘累坏了怎么办?"
小粉团沉思片刻,便乖乖地说:"辰儿先去换衣服,等会儿再去找娘亲。"
"这孩子,就跟你亲。"沈傲煊笑着感慨。
桃仙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柔声道:"这糖葫芦,可不能再多吃了,不然长不出牙齿来了。"
小粉团摸着自己皱巴巴的小脸,乖乖点头。
送走了儿子,傲煊才扶着娘子进房,"我们也去换身衣服,准备吃饭吧。"
"对了相公,我帮你做了件外袍,你去试试。"桃仙低声说:"只是,可能不太好看。"
沈傲煊感动地牵着她的手,柔声说:"再难看,相公也会穿的。"看着她温柔似水的模样,沈傲煊竟微微有些心酸。他将她环在怀中,低声道:"娘子,你不会离开我吧?"
桃仙怔怔地看着他,奇怪地问:"相公,你为什么总喜欢问这样的话?"
也许是因为心中不安吧。自从四年前沈傲煊在桃花洗畔捡到这个娘子后,他就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梦中。刚捡她回来时,见她貌美惊人,他便觉得她不同寻常,倒也没有生出什么非分之想,那时见她还怀着身孕,便打算将她医治好,再送她回家。可没想到她醒来后竟不知自己姓谁名谁,更别提回家了。一年后父亲病重,临终前便跟她说想要她做儿媳妇,她竟然答应了。于是两人便欢天喜地地办了婚事,傲煊对辰儿视如己出,桃仙聪明贤惠,温柔体贴,一家生活无比和睦,可沈傲煊总有一种不安,总觉得桃仙会离开他。所以,他每每便将这种不安流露出来。vorp。
"好了,我不问了,进去吧。"沈傲煊叹了口气,轻轻拥着桃仙进了他们的卧房。桃仙欢喜地拿起床上一件天青色外袍,献宝似地拿到相公面前。
"快试试看。"
沈傲煊二话不说便将袍子穿在了身上,大小正合适,只是那针脚实在粗糙难看,有些地方竟还没缝妥,露着口子。
"哎呀,真的好难看。"桃仙红了脸,虽然她花费了很久,但做得真的很差劲。"快脱下来吧,好在还有张裁缝做的。我去拿给你。"
沈傲煊一把拉住忙忙碌碌的娘子,狠狠抱住她。
"又怎么了?"桃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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