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珊倾身靠向椅背,偏头打量俞星,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俩年纪相当,不过俞星没她高,长得小巧玲珑,那张脸天生带着无辜的气质,恬静清丽。
身材也不错,驼色大衣里边搭了件V领的黑色羊毛衫,底下是水洗白牛仔裤、帆布鞋。
从洗手间回来,她脱掉了大衣,颈项纤细优美,细细的铂金链子躺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垂下的锁头状吊坠,正对着一线深比马里亚纳海沟的黑影。
要不是听说她跟许青山一块去支教,给人的印象,真的有点像刚毕业的学生。
事实上,她也27-28了。
俞星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抿紧嘴角,目光直直地望着许青山,双眼氤氲着水雾,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气氛微妙。
许青山保持着缄默,面沉似水。关淮一脸懵圈的表情,几次欲言又止。
“俞小姐,你想太多了。”许青珊开口打破沉默,放下腿的瞬间,踢了下对面许青山,嘴角扬起,“前女友?”
刚才去洗手,俞星什么都没跟她说,进去就倚着洗手台刷手机,似乎在跟人聊天。
许青山点头,“俞星,俞晓的姐姐。”
“这么巧。”许青珊很配合地露出大朵的笑容,施施然朝俞星伸出手,“原来是钟副总助理的姐姐,幸会。”
俞星敛去眼底的委屈,脸上的笑容恢复,礼貌伸出手,“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许青珊,珊瑚的珊,思域传媒策划部总监。”许青珊又笑,虚虚跟她握了下手,又抬脚踢向对面。
许青山吃痛,眉头皱了下,眼底却泛起几不可察的笑意。
俞星捕捉到他眼神中细微的变化,默念着许青珊的名字,胸口阵阵发堵,岔开话题跟关淮闲聊。
许青珊收敛了些,嘴边的笑意似有若无,脱了鞋子伸脚搭到许青山腿上,隔着裤子撩他,目露挑衅。
一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许青山去埋单,关淮挪了下位置,话到嘴边又改变主意,提出送俞星回家。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俞星扭头,深深望着许青山的背影,艰难压下酸涩的情绪。
在她最好的年纪里,许青山一心一意研究如何修复那些壁画,每个月拿几千块的死工资,从未想过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
眼看着别的同学,长相不如她成绩也不如她,找的男友不是精英就是富二代,买房买车出国深造,活得无比的滋润,那种失落感沉沉压在心头无法言说。
他给她最好的爱,却给不了其他,在一起四年,他送她最贵的礼物,是一幅他给她画的肖像画。
分手后,她想最多的,也是那幅画。
那时候他常年在项目地,经常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他说他想她于是就画了她的肖像。
画里全是他的爱和深情思念。
而傅哲什么都给她,名牌包名牌车、舒适的生活,永远也不会刷爆的信用卡副卡。凡是物质上的东西,他从来大方,唯独给不了她婚姻和忠诚……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关淮随口叮嘱一句,见许青山扬手,随即起身。
许青珊穿好鞋子,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她和关淮都要回去拿车,因此谁也没理俞星,出了饭店就往燕子巷那边去。
一路沉默回到门外,关淮拿出钥匙开了车锁,手机有电话进来,接通“喂”了一声,捂着手机拿远,回头望向许青山,“傅哲那小子也回来了,要见我。”
许青山不置可否,低头掏烟抖出一支塞嘴里,打火点着,
关淮沉下脸,“开庭你必须得回来,我先走一步。”
许青山吐出口烟,转身拿钥匙开门。
关淮的车子开出巷子,许青珊低头拢了下外套,抬脚跨进大门。
院子里的灯没开,许青山指间的红光忽明忽暗,整个人融在昏暗里,看不清表情。
“不是有事要我帮忙么?”她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烟,“不需要就算了。”
“要。”许青山手臂一伸,把她拉过来,低头堵上她的嘴,温柔缠绵的力道。一吻毕,他半拥着她,掏出车钥匙开锁。
许青珊双腿发软,伏在他胸前,嘴边嗬出大团热气,“你该不会让我当裸模吧?这种事找你前女友去。”
“不是。”许青山低头,嘴角无意识扬起,“我跟她已经没任何可能。”
许青珊嘴里发出一声轻嗤,扭脸望向一旁,“扯淡。”
“真没有。”许青山答得干脆。
再多的深情爱恋,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当年她推他那一下,不止是把他推下水,而是推出她的世界。
他活着回来,救他的人却搭上了一条命。不是没恨过,然而需要他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那人把生的机会给他,他就有责任把他未完成的事做完。
车子驶出燕子巷,外边车水马龙,光线明灭照进车厢,空气静默。
许青山嘴角无意识向上扬起,余光瞟一眼许青珊,复又专注开车。
两年前,他在开善寺遇到个书画店的店主,对方出价两百万,请他画一幅无法修复的画作仿品。他以没有模特为由拒绝,对方说不急,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去找他。
第一次见许青珊,他就知道自己想找的人,找到了。上个月,那店主还给他打过电话,询问画画的事,说是雇主很着急。
他想过联系彭文修打听她的消息,考虑到他们已经订婚,再见她,他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这才作罢。
其实只要他开口,不管是关淮还是彭文修,都会马上借钱给他,明知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起。
然而他不能借。
尤其是关淮,他对许青珊还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这个口更不能开,也不能让他知道,他一年前就在打许青珊的主意。
“对了,开善寺已经在着手起诉你原来的单位,现在所有的修缮工程都停了下来,你知道吧。”许青珊岔开话题,不想跟他谈俞星。
那是他的过去,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知道,我周一要签工作合同的设计院,正在跟开善寺接洽。”许青山神色淡淡,“诉讼期结束,也差不多要放暑假。”
许青珊抿了下唇,目光专注的望着他的侧脸,沉默下去。
开善寺忽然决定要起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发的那条吐槽壁画的微博,老板娘的定制路线会继续,但改了目的地。
路上再无交谈,到了地方停车下去,抬头发现是如意斋,不禁诧异。
转念又想,他的工作是壁画修复,跟字画修复多少有点关系,也就释然了。这家店专门做字画修复的生意,偶尔也帮客人绘制仿品。
进了门,有人迎上来,客气请他们上楼。
楼上有间茶室,点了熏香,清淡的味道。落座片刻,一名年约五旬的男人从另一头撩开帘子进来,含笑致意,“许老师是准备好了才来的吧。”
说着,目光在许青珊脸上打了个转,暗暗称奇。
那幅画已经没法修复,但画上的人,跟眼前这姑娘的模样,确实有七八分像似。
“两天内,我把画画出来,定金先付一半。”许青山略略颔首,“李先生同意的话,现在就把东西给我,我马上动笔。”
“没问题,咱立个字据,明天一早给你转账。”李先生明显松了口气,回头把小徒弟招过来,低声交代一番,起身坐到条案后方写字据。
许青山过去签名按手印,留了账号,等着他的小徒弟把东西送到,招呼许青珊下楼。
“这里边是什么?”许青珊好奇不已。
那箱子看起来年头很久了。
“嫁衣。”许青山回头,眼底藏着一抹笑,“给你穿。”
许青珊挑眉,只从字面上去理解他的话,等到发现那三个字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难为情得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别动。”许青山站在她面前,带着薄茧的手穿过她的腋下,行成拥抱的姿势,贴上她的后背轻巧解开扣子,“这套嫁衣是雇主家家传下来的,价值数百万,甚至更贵。”
许青珊瑟缩了下,双腿隐隐发软,“李先生不怕你把衣服卖掉?”
“不会。”许青山的掌心沿着她的肩头滑下去,手指勾着带子,小心脱掉,转头拿起摆在一旁的肚兜给她穿上,目光澄净不染丁点杂念。
空气静谧,他的手在她身上来回穿梭,繁复的嫁衣一件一件套上她的身,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来,暧昧黏稠。
许久,他给她盖上盖头,牵着她走了几步,让她坐下。
许青珊屁股挨着椅子,视线里只能看到绣工精致的裙摆,和他那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的手。
裙摆很快被调整好,盖头也掀了起来,他低眸对上她的眼,露出满意的神色,“大概要坐三个小时,扛不住就出声,别勉强。”
“开始吧。”许青珊茫然应声,心跳乱糟糟一片。
许青山后退两步,回到书桌后埋头做画。
三个小时的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逝,许青珊脖子发酸,将将站起,他的手便伸了过来,嗓音喑哑,“我帮你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