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就此开始,说是猎场的夜宴,实则也不过是喝酒吃肉罢了。不同的,大抵是那些御前献技女子们的身份。按理说,宫中的歌姬舞女都都能随行,除非皇上钦点。
慧妃柔笑着坐在皇帝身旁,是不是为皇帝斟些酒。而在她下首坐着的正是林倩吟,林倩吟流光般的眸子,一刻也未从南宫曲的身上移开过,索性皇帝一直被慧妃伺候着,也就不曾注意到她。
立侍在慧妃身后的女子,眉眼淡漠,毕恭毕敬站立着听侍。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皇帝是以段钰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段公公会意,便退了下去,不多时,又回了来。皇帝瞥见他回来了,便站了起来,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唉,朕的皇儿们都长大了!前些日子,老九历经生死劫难,朕甚是担忧,而今见着老九生龙活虎的,朕甚是欣慰!今儿个也没别人,江妃的琴技真是知道的,今儿见识见识花妃的风采啊!”
慧妃颔首瞧了那老狐狸一眼,方才这男人跟段钰峰说的话,她听得分明,亡羊补牢么?曲儿那孩子,可没那么笨。
慧妃与立侍身后的侍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角微勾,在皇上耳边娇嗔道,“臣妾的镜儿至今未娶,皇上却一心扑在曲儿那孩子身上,可见是偏心。”
皇帝伸手将慧妃搂进怀中,轻刮她的鼻梁,轻斥道,“爱妃这可冤枉朕了,朕何时不为镜儿那孩子的婚事忧心,可镜儿那孩子眼界儿高,一般女子他都看不上,如今爱妃倒说说,镜儿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了?”
那侍女看着帝妃的恩爱,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微光,而后漾起一丝苦笑。
“还不是……”
南宫镜向竹寒的方向看了过去,痛苦地闭眼,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打断了慧妃的话,坚定地开了口,“父皇、母妃这话还是儿子自己来说吧!儿子对年家的画音姑娘甚是中意,可画音姑娘姑娘看不上儿子,是以,儿子想求父皇的一道圣旨赐婚。”
此话一出,震惊的又何止是帝妃,还有各王爷、王妃,都惊了。知道内情的南宫曲等人震惊于他话中的坚定,一时竟信以为真,不知内情的人则讶异于夏王的深情,自然也有人怀疑突然开始夺嫡的他,这样做是为了丰满自己的羽翼。
可猜来猜去,只有两个人猜出了他的真意——江竹寒、慧妃娘娘。
竹寒眸中满是愧疚,她痴痴望着夏王,她从未这般认真看过这个男人,他有着不亚于南宫曲的俊朗外表,轮廓分明,分明生着一双桃花眼,心却专一至死,可见那先看面相的都是骗人的。
南宫染意识到竹寒的不一般,虽有些疑惑,却只轻叹一声。南宫曲看向竹寒,见她模样呆愣,冷了眸子,握在花涟羽肩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直到花涟羽轻呼出声,他才意识到。
慧妃心疼地凝着她的儿子,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这孩子的意思,此前皇帝已赐婚于睿王和年画音,如今她这孩儿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阻止年画音进睿王府,以免日后自己真正的心上人受委屈。
想到这里,慧妃目光微厉地看想竹寒,见竹寒眸中也满是歉疚,她才缓和了脸色,她的镜儿也算值了,只是他爱着的姑娘懂他的好意。
只是她身边这个男人又怎会应了这要求呢?
果然,只见皇帝面露难色,看向他言辞恳切的儿子,无奈地摇首,“唉,镜儿怎不早说?如今朕可怎么满足你好呢?”
“父皇不必忧心,儿子不过求一个无悔罢了。”
无悔?
南宫曲冷冷地勾唇,八、哥你这个无悔,到底是为谁求的?
皇帝眸光微凝,“朕即日起便给你物色些女子,送你府上去,你也不小了,府里该有个管事的女人了。”
南宫镜出声应了,未再开口。
好容易静了下来,皇上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一拍掌子,硬是想起来要花涟羽献技。向段钰峰使了个眼色,段钰峰会意,不知从哪处取出一架七弦琴,置于案上。
那琴大多人是识得的,那是上次宫宴上皇后娘娘赏赐给江竹寒的,只现下出现在这……
“呀,江妃还真是大方,竟将皇后娘娘赏赐的琴,赠与她姐姐了。”
竹寒本无意看这闹剧,却没想到这都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这琴她自然识得,她有一架一模一样的,只是她的一直在竹音阁放置着,而她很久不曾回去竹音阁,那琴如今怎样,她不得而知。但她却知道此时却是花涟羽以自己的私心联合皇帝设的局,目的……
是为了挑拨她和南宫曲的关系。
果然花涟羽施施然福身,坐到案前,数次勾弦、抹弦,琴弦崩断,指尖滴血,晕厥了过去。南宫曲急忙上前拥住了花涟羽急剧下坠的身子,皇上勃然大怒,叫去太医为花涟羽看诊,发现中毒,在琴上一查,竟是弦上被抹了毒粉。
竹寒被问罪,临走,她看向南宫染,轻轻笑了,“今儿恐怕不能去你帐中了。”
皇上啊!您终究高估了我,低估了您的亲儿。即使没有我,您的儿子一样可以坐上您的位置。
*
猎场里没有关押犯人的地方,竹寒被安置在了最偏僻、灯火最暗的一个帐子里,除开两个看守的人在外面不言不语,便是飒飒的寒风吹动周遭树林的声音。其实,竹寒吃不准,这次的事件,她是否能全身而退,因为这次的幕后黑手,是皇上,若要彻查,必定需要一个替死鬼。
这帐子里,什么也没有,唯二的两根烛火,已被吹熄了一根,还剩一根有些倔强的燃着,竹寒寻了一圈,也没见着打火石,也不想出去找看守的人借一借,泄气般地坐到了冰冷的床上。
帐子外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似乎是在与看守说些什么,很快那声音的主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是皇上召她去见,便将她带了出去。
竹寒怕黑的很,平日里的聪慧此刻都消逝了去,再加上这深夜里的树林黑得出奇,她也看不清那侍女脸上的阴笑。竹寒的身上,还披着南宫镜给她的披风,寒风吹过,她紧了紧披风。
侍女将她带到一帐子外便走了,竹寒扒开那帘子,却见花涟羽伸臂将南宫曲的脖颈一勾,两人吻在了一起。南宫曲受伤乌黑的一碗药倾泻了下去。
寒风萧萧,竹寒脸上刚要掉下来的泪,也不知被吹去了哪里,她正要合上帘子离开,此时南宫曲却已推开了花涟羽,向她奔了来。
“阿竹!”
可他掀开帘子的时候,竹寒却已消失在了夜色里,独留下那一件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的绛紫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