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南山镇,黄宝贵带着四个侄女下了船,涂华生和赵大山在后面跟着。
送完四个小姑娘回家,他们在这边住一宿,明天就要去襄阳府,去谈合作,顺便准备东央郡开张的事宜。
年轻人,可能是做事冲到,他们只是想去东央郡定一条船,却没想到会去东央郡买了铺子买了地,准备在那边开店。
计划中,他们的第一家店应该是开在襄阳府的。
黄老汉听了黄宝贵详细的计划,很高兴,他觉得年轻人就应该闯闯。年轻,哪怕失败了,起码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不过他还是很希望老儿子能在春节前后把婚事定下来,先成家后立业。
当着涂华生和赵大山的面,黄宝贵没有吭声,他准备他和王大妮的事情,私下和爹娘说。
从他回来,忙着田地里收购,刚收完稻子又去了东央郡待了一个星期,他和王大妮只抽空说过几句话。
晚上,黄宝贵吃了晚饭,认真坐到黄老汉和黄奶奶的面前:“爹娘,我有件事情想和你们说。”
“什么事情啊?宝贵。”自从黄德光黄德明的儿子被黄豆大宝二宝的叫开,黄奶奶觉得自己家的宝贵,她已经十几年没叫他大宝了。
“我想你们去帮我提亲,就是王重阳家的王大妮。”黄宝贵从小娇惯,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是说到自己的婚事,难免还是脸红了红。
“王大妮?那不行,那个孩子天天在码头上抛头露面的,她不适合你。”黄奶奶不出黄豆所料,下意识就拒绝了。
“那豆豆还天天在外面跑呢,她那不叫抛头露面?”黄宝贵有点不服,人一冲动,说话就有点不过脑子。
“她王大妮拿什么和豆豆比?她配吗?豆豆给她多少配方,嘱咐她别在码头做买卖了,这些事情让她爹做,她听了吗?”黄老汉听黄宝贵竟然贬低豆豆,勃然大怒。
“爹,我错了,我没说豆豆不好。”王宝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王大妮也是没办法,不是她在码头做些瓜子花生的营生,一家子连糊口都难。”
“这不是理由,王重阳如果有一点点担当,也不至于把大妮这么好的姑娘放到码头上去抛头露面。王大妮的娘,如果不是重男轻女,她完全可以自己上码头,而不是让自己家一个十几岁还没出阁的闺女去挣钱养家。”
这是黄奶奶最不能接受王大妮做儿媳妇的地方,不是王大妮不够好,而是她有可能在将来会变成一个扶弟魔。
王大妮弟弟比王大妮小十岁,姐弟俩中间夭折了几个孩子,有了王大妮弟弟,两口子都快把儿子宠上天了,他娘天天在家盯着,偏偏让王大妮去码头做生意。换了讲究一点的,完全可以让王大妮在家做家务看弟弟,她娘去码头抛头露面。
“爹娘,我觉得王大妮人挺好的,而且你们也看见了,她和豆豆的关系一直很好。”黄宝贵试图说服父母,但是他却没理解父女拒绝王大妮的根源根本不在王大妮,而在她的父母。
“豆豆这个孩子就是心善,看不得人受欺负,她觉得王大妮一个人在码头做买卖不容易,所以她才伸手帮了王大妮一把。”说到这里,黄老汉停顿了一下:“如果,豆豆去码头对王大妮的处境漠不关心,你觉得王大妮和豆豆还能像现在一样好吗?”
“你看见钱家的钱满满没有,她每次来南山镇必找豆豆,她和豆豆的交往才是朋友间的交往,她们不在意家族的恩怨,也没有利益上的东西,她们的关系才是独立而平等的朋友关系。”
黄老汉觉得出去一趟,黄德磊黄德落赵大山都变得更成熟了,而黄宝贵可能由于是长辈,三个人都会让着他一点,才造成他今天这种自负的局面。
他有点后悔,小时候对老儿子还是太娇惯了。
“儿啊,你说你是不是跟船出海的时候许诺过王大妮什么?不然,为什么王大妮都十八了还不找婆家?”黄奶奶看着老儿子,她希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是,我走的时候找过王大妮,我让她等我。”黄宝贵有点羞愧,他这样做确实不对,当时他应该做的更好点,比如走之前把亲事定下来。
“你……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做这种私定终身的事……”黄奶奶只觉得头一阵发晕。
“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老婆子,你明天找个人去王重阳家问问,该有的礼数要有。”说着黄老汉站起身:“歇着吧,等宝贵结婚后,我们就该搬去和老大住了。”
“爹,你们干嘛要搬大哥家。”黄宝贵急了,黄老汉和黄奶奶可是一直守着他这个老儿子过的。
“这是规矩,哪家分家了,不是老人跟大儿子过的。行了,歇着吧。”说着黄老汉头也没回,进了东屋。
黄奶奶看了看已经长大成人的老儿子,也跟着黄老汉进了屋,儿大不由娘,他既然想娶就娶吧。
而黄宝贵,第一次被父母无视了,他心里有了迷茫和失落。
黄宝贵很快和王大妮定好了亲事,并且看好了日子,黄米冬月出嫁,黄宝贵腊月迎娶。一出一进,黄家人口还是那么多,这也算是一种带着吉祥的寓意。
第二天,因为黄宝贵和王大妮谈婚论嫁的事,去襄阳府的只有赵大山。留下黄宝贵在家处理和王大妮的定亲事宜。
赵大山原本是准备和他娘商量一下他和黄豆的事情的,因为黄宝贵的事情,黄老汉和黄奶奶都有点不在状态。赵大山干脆决定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反正黄豆还小,成亲还早,不过这件事情他是征求了黄豆的同意的。
进了襄阳城,赵大山拒绝了涂华生的热情邀请,他还是去找了黄德忠。现在的黄德忠和黄德孝单独租了一个小院,两个人管理着四家店的日常销售。
黄德忠曾经建议黄豆姐妹买铺子买宅子,黄豆没同意,她觉得她们这种小打小闹,挣点零嘴钱的小店就没必要整那么多劳民伤财的事情了。
在黄德忠处吃了午饭,赵大山去了涂家杂货铺,由涂华生领着去摘星阁喝茶。这样的喝茶其实就是襄阳府的商人们一个碰头会,涂家也是这几年才跻身进去。
五年前的涂家,想进入这样的圈子,还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喝茶很无聊,不过是一群有钱人在商业互吹,本事大的不屑一顾,刚进去的沾沾自喜,只有不上不下的那一批才表现的特别活络,上窜下跳,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现出他们的优越。
涂华生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一种,涂家一直做杂货,生意不温不火,却不知道这几年是不是换了当家人,一下子在襄阳崭露了头角。
当初,涂老爷子直接把掌柜位置传给了孙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引起许多熟悉人的揣测。没想到,短短几年,涂家货行就以一个全新的姿势在襄阳府闯出了一条路子,并且开了四家分店。
这可能也是黄豆建议黄宝贵他们,先在东央郡开货行的原因,有实力才有竞争,涂家货行历代的积累,这五年的发展,都不容小觑。
如果黄宝贵他们贸然进入,很可能会被涂家货行打压的一蹶不振。
而他们去东央郡,以一个开拓者的姿势,占领东央郡的市场,要比在襄阳和涂家竞争来的容易的多。
等到东央郡这边发展成熟,再去襄阳府开创局面,那就是另一种样子。那时候,他们的货源稳定,流水稳定,经营模式稳定,服务人员稳定,只要拿了店铺就可以直接铺货开业。
赵大山曾经问过黄豆:“等以后,方舟货行开到襄阳府,会不会影响黄米在涂家的生活。”
“不会。”黄豆很肯定的回答:“没有方舟也会有别的货行,涂家开店做生意这么多年,如果怕竞争,那么涂家就没有今天的局面。只要不是恶意竞争,方舟货行的到来,对涂家利大于弊。”
“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最后黄豆还说了这么一句谚语。
她甚至还让赵大山四人以后留意着涂家货行附近的店铺,有没有出售的,最好是对面,斜角也行,她建议以后他们把店开到涂家的对面去,形成竞争,吸引更多外围的人进入这片区域。
这些话,黄豆是当着黄米面说的,等方舟在襄阳府的第一家店开到涂家货行对面的时候,黄米确实在初期受到了来自涂家很多人的恶意揣测。
黄米没有解释,她照常每日去米巷转一圈,回来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而涂华生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对黄米有一点点的刁难和不满。
整个涂家,对她一如既往的,除了她生的儿女,还有就是涂家老少三代的当家人
直到方舟货行在涂家对面开出第二家第三家,而涂家没有因为方舟的出现一败涂地,反而因为竞争的意识增强,而走的越来越好。
他们家甚至把触角伸向了东央郡,在方舟货行对面建起来涂家货行。
涂华生带着妻子儿女去东央郡参加这里第一家货行的开业,晚上黄米才原原本本把黄豆当初对赵大山他们四人的话,当着孩子的面学给涂华生听。
已经喝的微醺的涂华生,生生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如果,当初他对黄米也有不满和抱怨呢?
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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