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暗器打来,卢一平只感觉劲风扑面,别说被射中了,这种数量的暗器,都已经可以称作“明器”了,光靠重量都可以把人压成肉泥。
温平示敌以弱,想不到一出手就是这种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看来这位骠骑大人并不想如之前的何同祝般屈辱败北。
相反,在双方实力有着明显差距的情况下,他选择先发制人,奋力一搏,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
可惜,奇迹并不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第一场比斗中,廖坞生已经靠着绝强的意志创造了反败为胜的奇迹,若是这种事每一场的都发生,它也不配称之为奇迹了。
“飞渡银河!”
银光一闪,只见卢一平的身形带起阵阵残影,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态从那飞蝗群般的暗器中闪转腾挪,每一步,都恰好落在那暗器群中仅出现一瞬的空隙之间。
温平自然是看见了,他眉间的神情更加凝重,看着卢一平穿过暗器群,越发逼近自己,双腿便没来由地一抖,心跳突然加速许多。
恐惧是不可避免的,但也是能够克服的。
他下一刻便不再犹豫,弯身下蹲,那鬼面的额头打开,里面是一个用软布包裹的舱位,其中放置着一根粗大的弩箭,足足有五尺长,那弩尖之上倒钩弥补,更刻着螺旋形的血槽,宛如洪荒巨兽的利齿般,散发着森然寒意。
温平屏息凝神,天地间的任何声音,都在此时被他隔绝,他眼中唯一有的,只有那道银光大盛的身影。
卢一平很快,飞渡银河之姿,快得令人心惊。
卢一平很慢,在温平全神贯注之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似慢放一般,刻印在脑海中。
这就是温平的最强底牌,算不上任何武功,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这种东西被称为野兽视界。在自然界那些天生的猎食者眼中,被盯上的猎物无论跑得再快,在它们的眼中,也会变成这幅慢动作的样子,并不是说他们能操控时间流速,而是那猎杀的本能会将猎物的动作拆解,从而让它们在瞬间采取最高效且一击必杀的捕猎。
暗器、机关术、野兽视界。三项能力集于一体的温平,内功不算他的强项,甚至在八骠之列,都有五人以上内功强过他,但论起实战,他却是毫无疑问的八人中第一。
“锵!”
重弩悍然射出,温平一直等待的最佳时机,终于到来。
“鬼牙箭,给我射穿他!”
鬼牙,恶鬼之牙。
箭如疾风,那射出时巨大的后座力将那重达二百斤的鬼面都震的往后一摇,刮过半空时,带起的劲力竟将地面擦出一道浅痕。
卢一平此时身法展开,一层层银光包裹全身,却感觉腰间一寒,那鬼牙箭竟离他左腰只差几寸距离了。
“好快的一箭!”
此箭乃是温平寻找最好的时机射出,恰好是卢一平身法渐老,新力未借的时机,避无可避。
纵使以他这般功力,也对这鬼牙箭生出浓浓的忌惮,这要是中了,那还得了?
只见他右手掌心爆出一圈波动的银光,如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般向着四周散去,那波动中更是一圈套着一圈,仿若永无止境。
“嗡!”
一阵奇异鸣响传来,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里漏了一拍似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银河重光!”
波动的银光于瞬间收缩,再度狠狠爆开来,一股无可估量的抗拒力从卢一平右手中平推出去。
“咔,咔!”
鬼牙箭离卢一平最近,首当其冲受到这巨力影响,那无坚不摧的箭头竟一阵扭曲,便被挤做一团烂铁,和箭身一起被湮灭在这股力量中。
“轰!”
银河重光威力惊人,那抗拒力持续扩散,一路的巨石稍稍碰到一下皆是被震碎化为齑粉,整个大地就像被天神用巨大的犁翻了一遍,地面直接崩碎,露出碎石围那贫瘠光秃到好似死在在沙漠的干尸般丑陋到令人作呕的土壤,且这股力量还在持续传播,混杂着泥土与碎石,俨然成为一场风暴,越演愈烈。
一击之威,竟至于此!
更让人心寒的是,这股力量只朝着温平和他身后朝廷代表们所在的区域推进,而卢一平身后的赤龙军们,虽然也觉得一股无形压力让自己不太好受,但绝不算陷入什么险境。
看着那不断被掀开的地面朝自己这边压来,醉鬼冷哼一声:“好个卢一平,给咱们所有人立威来了!”
扑鼻酒香充斥于空气中,他催动一身醉天罡,就要上前抵御。
可一只大手却搭在他肩上。
姜乘风笑道:“小小手段,何劳前辈大驾,我来就好了。”
他走到众人前头,直面那横压过来的澎湃力量。
“山岳土关!”
一声怒喝,姜乘风本就壮硕的身体又凭空高了两分,上衣再也束缚不住他狂野的躯体,被生生撑爆,露出一身精钢般的肌肉,诡异的是,这具肉体竟是如山石黄土般的黯淡颜色,透出一股聚天下之兵器也难以撼动的感觉。
他双臂一展,一阵深黄的气息从身上透出,银河重光那摧枯拉朽般的气劲如泥牛入海一般,碰上这黄气便冰消瓦解,由那庞大的阵势被削弱为一点,但余波依旧是无情地撞在了姜乘风身上。
姜乘风纹丝不动,任凭那银河重光对自己身体狂轰滥炸,他好似一座山岳般,纵是到了你银河流干的那天,也不会动摇分毫。
“沙沙……”
终于,那狂暴的力量在对姜乘风肆意倾泻奔腾了数息后,也是消散与无形。
姜乘风揉揉自己胸前一块略红肿的皮肤,嘟囔着:“卢一平好强啊,这得好好回去涂一下药膏。”
醉鬼在他身后,本就邋遢的白发被这劲风一吹,显得更加凌乱,不过还是乱不过他此时的表情。
“你……你这是……五全霸王身?”
他早猜出姜乘风的实力必是无比强悍,可怎么也想不到,其练的竟然是五全霸王身。
如果说霍免的金印秘传让他大吃一惊,姜乘风的五全霸王身简直是要令他直呼变态了。
五全霸王身,灰面天王项衮的武功,号称大岳江湖中最强硬功,其威名之盛,就连同为硬功大宗师的“梼杌”王憨,也要被压下半筹。
此功内修一口先天真气,修成真气为入门,再靠这股气来不断锤炼自己的五行属性,是谓金木水火土五重关口,五关各有千秋,不分强弱,但每修成一关,其余关口的威力即会有长足进步。
每个人天生的体质和命格各不相同,五行属性也不尽相同,好比姜乘风是木强而火弱,所以他先成木关,再练金土水三关,以他这项衮都啧啧称奇的体质,也在二十二岁成就水关后再难以寸进,五全独差火关练不上。
若是同项衮一般五关全通,便可成就真正的霸王身,五行俱全,再无任何弱点。
五全霸王身,的确是足以令姜乘风自傲的资本。
在姜乘风抵御下冲击之后,卢一平这招银河重光所终于也算结束了。
漫天碎石散去,卢一平的身影缓缓显露出来,银光也再次升腾而起。
唯一有变化的,是卢一平双眼,此刻布满泪水。
这是银河之歌的副作用,使用后他会不知不觉间被哀伤的情绪所感染。
但这对心智坚定的他来说不算大负担,伸手拨开一堆扬尘,一个巨大的铁疙瘩出现在眼前。
那正是温平的独门兵器大鬼面,不过昔日无论从外貌还是威力都极其骇人的大鬼面,在银河重光的冲击下彻底报废,被碾成了一块不规则的铁块。
换个角度想,没有被压成一块铁板,以及算得上这大鬼面巧夺天工了。
“别躲着了,本帅知道你在里面。”
卢一平眼角淌着泪水,声音却异常淡漠,淡漠到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呛!”
一声闷响,损坏的大鬼面上突然有一块铁板飞出,露出其中凹槽,而在那之中,一道人影迅速飞出,手里两点寒芒一闪,直扑卢一平。
那正是满脸鲜血的温平,他手中握着两根夺魂刺,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放弃。
“神武卫多豪杰之辈,这传言果真不假。”
卢一平道,下一刻,他手中银光乍现,一道光芒急速射出。
“银光飞梭!”
温平视线本就被流淌的血液糊住,哪里看得清这一下,结结实实被打个正着,胸口一阵冰凉,气息倒卷,再也握不住夺魂刺,倒飞而去,狠狠摔在地上。
“轰!”力道奇重,温平摔的不轻。
这一摔,直接让他晕了过去,姜乘风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场中,对着卢一平点点头,就将温平抱走了。
双方都未说话,但任谁都知道,这场是卢一平胜了,胜的比醉鬼更干净利落,胜的比霍免更摧枯拉朽,不论怎么说,总算是将赤龙军此前低迷的士气抬了回来。
“哈哈哈!很好很好!”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半个神仙已悄然落入场中,他缓步走向卢一平,小八字步仿佛天地间他最大一般,很是欠揍。
“卢帅搬回一城,接下来就由本仙来让他们体会绝望!”
“好啊。”卢一平嘴角掀起一丝微笑,笑的很怪异,在半个神仙看不见的死角处,他手中的银光越发凝练。
朝廷代表这边,醉鬼看着大剌剌入场的半个神仙,道:“此人代表潼业山而来,实力必是强横无比,紫道人那厮还未来,这场看来只能让姜副司上了。”
姜乘风答应一声,道:“待我将温平安顿一下,就去收拾这老逼登。”
他一手馋起温平,这边早有一个车夫过来,马车上有不少疗伤药材,温平外伤不轻,实际却不如蛇君那般伤及生命,看来卢一平最后一击还是留手了。
“老姜……”一阵摇晃下,温平幽幽转醒,忽然抓住姜乘风手腕,虚弱地道:“有个事情很奇怪……你要注意一下。”
“何事?”
温平道:“我感觉到卢一平最后那一招蓄力已久,却只用了小部分功力将我轰倒。”
“那许是他对你留手,放了水吧。”姜乘风此时还不忘调笑两句:“你这老小子,被打糊涂了吧?待会儿别给我装死啊。”
“不!”温平却异常坚定:“他那一招饱含杀意,却不是针对我,而且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击倒我后并未将手里聚起的功力散去。”
“是吗?”姜乘风眉头皱起,要真按温平所说,的确诡异,就算卢一平真的有意留手,又怎会蓄狠招于手中不散,要知道这样对功力的消耗极大,算你修为再高,也不会喜欢这种内力快速流逝的感觉的。
还有杀意又是何来?既然不是针对温平这对手,又是针对谁?
一念及此,姜乘风立马回望场中,那场景看的他眸子忽然是一番收缩。
异变突生,卢一平伸手一甩,一道圆环形的银色气劲割破虚空,直接插入了半个神仙左肩处!。
鲜血狂喷,卢一平竟偷袭了半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