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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生医生的文字还是挺不错的。”叶远笑了起来, 宽慰道:“我曾经也在博客上发表过一篇有关反曲弓与复合弓探讨的论文,但是很可惜, 浏览者寥寥无几。”
“先看看这个。”但很显然,夏洛克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手机,屏幕解锁后,将他方才照下的照片放到了叶远的面前, 照片里,是一支箭头上沾染了鲜血的箭支。
“二十八英寸,银色的涂彩,碳素的箭头,这确实是我社团中成员才能使用的定制箭。”叶远只是看了一眼, 便相当肯定地回答道。
“OK, 这样下去就好说了。”夏洛克扬了扬眉,右手拇指拨弄了一下屏幕,新出现的照片中, 是一具女性的尸体。不同于其他案件中, 或者鲜血淋漓,或者支离破碎的肢体, 这名女子身体保存得十分完好,她的双手大张, 手掌被粗大的木钉钉入了墙壁, 以此为支撑, 整个人像是被吊起来的。她头颅无力地低垂, 棕褐色的长发遮掩住了全部的容貌,但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是,她浑身赤|裸,一丝|不挂,挺立的乳|房,曼妙的弧线……只可惜,皮肤上透露出来的,却只是死人才会有的青白。
夏洛克选择的角度非常完美,可以最大限度地表现出她展露出来的身姿。
“在听到雷斯垂德在电话里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曼彻斯特终于出现了一位,像是美国那位食人狂魔一般的杀手。但是很可惜,我错了。”夏洛克的脸上是一副显而易见的遗憾。
据说那位食人魔在脱逃的时候,曾经将一位看守他的警察剖开了胸腹,吊在了半空中,做出天使的姿态,完美地将血腥与圣洁结合在了一起。
“那位莱克特医生是很难再出现第二位的。”叶远也并不没有就他这毫不掩饰的失望表达出任何的诧异和愤怒,甚至于,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便跟上了夏洛克天马横空一般的思绪,相当准确地知道他所说之人为何。
这得益于他这几年来来者不拒的信息搜寻。
这让夏洛克有些惊讶地瞧了他一眼。
“唔,很好。”夏洛克往前踏出一步,凑近过来,偏了偏头,示意了一下手机上的画面:“告诉我,你从这些里面,看出了什么?”
“指甲油。”叶远在福尔摩斯式的逼视下,笑容依旧不变,他叹息般轻声说道:“她要去赴一个约会。”
“还有口红。”夏洛克的眼睛亮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只有准备出门的女性,才会愿意花上长达三个小时,来给自己化上一个满意的妆容。而她这次的唇膏的颜色,还有手足指甲上的颜色,对比她的职业来说,都太过性感。她一定是要去赴一个约会,和一个她想要接吻上床的男性。”
夏洛克为了得出这一点,在现场的时候,凑近了这具女尸,嗅到了仍未散去的馥郁的玫瑰香水的气味。
他开始来回得踱步,“是的,是这样没错,凶手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的女人,去为她化妆!他甚至连一件衣服都吝啬于给予!”
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向叶远的目光中,是一种捕捉到灵感的闪亮:“他对她是如此的苛刻,他给了她如同耶稣受难般的姿态,却抽走了其中最为重要的十字架!没有了那标志性的十字,谁还会在乎那被吊着的谁是谁?”
他沉浸在一种旁若无人的思考中,与此同时,口中也不断地急速分析道:“这是一种羞辱!她在这所全英最顶尖的学府里工作,是一份极体面也受到极高尊崇的职业,但他却给了她这样姿态,让她的遗体被悬挂在大礼堂的最中央,如果一旦开幕,她就会出现在最多人的视线中,哪怕是校方,也不可能掩盖得了这样的丑闻!”
“他厌恶她,厌恶到了仇恨的地步。他要让她感受到最深重的恐惧。”夏洛克视线放空,喃喃自语道:“所以,他直到等到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她自己究竟是身处何处,最后才……”
他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给了她一箭!”
“她有罪,最起码在他的眼里她罪无可恕。”夏洛克肯定道:“只有在中世纪的时候,领主们才会有将逃奴和罪犯放开,任由他们亡命而逃,然后拉开弓弦,用他们来享受狩猎的记载。”
他转过身去,拨通了手机中负责此案警官的号码,边走便说道:“……去查查玛丽·布伦达的履历,派些人去问询她的同事,问问这些年来,她是否有惩罚过某个学生……什么?为什么是学生?”
“你难道就不能动动你那僵尸的脑子么?”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叶远:“‘银色弓箭’里可没有任何的一位老师。”
叶远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来,哪怕对于夏洛克最后无礼地走开也没有任何的恼怒,或者说,这位在他人眼里看来不足二十的青年,几乎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令他失措。
在经历了更高的神秘之后,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力量,但那高绝的眼界,足以令他能够冷静地看待绝大部分的事。
但,不可傲慢。
他在心里缓缓对自己说。
他不能期待会有第二个神秘的神灵来给他第二次的机会,最重要的,他不能用生机来赌诸神的仁慈。那曾经好几年的病床生涯,给了他超绝的韧性,也带给了他缓缓如静流般的耐心。
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是图书馆的门外了,下午的太阳斜斜照射而入,灿烂而热烈,晒在人皮肤上,有一种刺痛的错觉。
夏洛克已经走远,空气里还传来他若有若无的独特声线:“……还有她昨晚想要去面见的对象……”
叶远没有急着离开,他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待光幕亮起,有一封邮件跳了出来,他并没有理会它,只是看向了短信一栏里那个方才还听过的熟悉的名字,那是一封昨晚便已经接收到了的信息,他又一次将之点开。
“抱歉,今晚另有要事,约会取消。”——玛丽·布伦达,22:30.
他笑了起来。
这是一封来自凶手的短信。
自那日以后,无争山庄里便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如果有细心的仆从观察,那么他们便可以发现,那些曾经包裹住桌角边沿的布料都在悄无声息中被褪下,而更为令他们惊讶的是,从前那位一直贴身不离公子身边的小侍女,不知何时,已经仿佛和其他的婢女们没什么不同了——她不再一直小心翼翼地牵住小少爷的手,不再为他牵引方向,也不再为他更衣布菜,她只是低着头,跟随在叶远的身后,更似一个影子。
而他们的少爷,也似乎是一夜之间便重新获取了光明一般,他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和其他所有人无异,如果不是仍然需要侍从为其诵读经卷,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老庄主终于寻获了治疗的良方,来将他这幼年便目盲的独子治好了双眼……但其实并不是,他,仍然还是一个瞎子。
不过却是一个智慧非常、骄傲非常的瞎子。
纵使在黑暗里也能够轻缓漫步。
原东园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里,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几乎没有听到过叶远对自己境遇的任何一句询问,仿佛他从出生到现在,所认识到的世间,就一直都是如此漆黑,也仿佛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应该见到的是和他一般的同样世界……而他,也从不曾因为自己的缺陷,而对自己放松过一丝一毫,不论是文学还是武功,原东园甚至是担心他会用力太过。
这世上本来就有一种人,越是有所短处,就越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其他人差,而越是执著于此,就越容易陷入魔障,最后郁耿于此,终入疯癫。
但叶远却并非如此。
他的努力,并不会因为世界身份的改换而有所转变,不论是上一个世界的“亚瑟·威尔斯”还是这个世界的“原随云”,都不能掩盖他叫叶远的事实,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一颗心,这是他在他最初的世界中自我培养而成,他也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求知信念,这是他在第一次穿越之后便为自己所设定而下,而这些,不为世易,不为时移,从不改变。
而他所做的一切,终于将那初来时尚还年幼的孩子,成长成为了温文尔雅、俊逸英秀的少年。
一举一动,莫不从容优雅、温柔有礼,就好似青天之上的舒云,有着缭绕不去的淡淡缥缈。
而此之时,楚留香已经在江湖上成名数年,而叶远也在这无争山庄之中,安然静雅地呆上了十余年。
窗外兰花已开,小小的纯洁的白色的花朵悄悄绽放,幽淡的香味,伴随着新雨之后的清朗,倒也氤氲出些许空灵的滋味。
叶远便正独自坐在窗前。失去了视觉的因素,让他不能如同上一个世界一般手不释卷,但这其实也并不遗憾,此世之中,有着格外不同的一处,那便是有着武功之说。奇妙的内力、多样的功法,都让其好奇不已。
屋外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叶远并没有回头去看,能够在此时来寻找他之人,本来就只有那么几个,而他素来灵敏听觉让他根本就不用辨别,便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
丁枫轻轻站定在门扉之外,就连呼吸声都似乎放缓了许多,他一路穿林带雨而归,就连发梢间都还散发着湿意,未曾歇息片刻的胸膛微微起伏,但当他每距离这间屋子更近一步,他活跃的内心便更镇静一些,而当他真正又回到这里时,他就又变成从前那副恭谨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