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和我师父说的是什么呀,”初易安迟疑了一下,总不能让空气就这么尴尴尬尬地寂寞着吧,反正听上去也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得问问:“那什么,鸡公…啊、是怎么回事。”
“?”陈七现在确确实实在认真考虑自己把初易安领进稷宫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就是你师父不要你了。”陈七懒得和这笨丫头多解释什么:“你师父嫌你太闹腾,给寒冥观里头搞得乌烟瘴气的,所以就把你送走了。”
“哦。”初易安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小脸一黑,嘴巴跟着瘪了:“你骗人!”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骗你干嘛,”陈七怕是有心和孩子过不去:“一会儿你就得跟爷走。”
“我师父才不会不要我,你个大骗子。”初易安照着陈七的膝盖狠狠地捶了一拳,还没等陈七反应过来就窜出了会客室。
“小兔崽子不想活了!”陈七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气压变低。
“越子舒---”一声悠长刺耳的呼唤。
华道长刚刚回到茶室,还没来得及对两位满脸困惑的朋友解释什么,初易安尖利的嗓音就已经从屋东头传到屋西头,还是直呼其名的大喊大叫。程念平眯起眼睛盯着他,宋子耀的黑眉毛已经皱了起来。
“你干啥了。”宋子耀用和程念平一样的眼神盯住他。
“我怀疑他把小安儿给卖了。”程念平若有所思地看着越子舒脸上突然露出来的慌乱的表情,越子舒的耳朵突然就红了。
“什么叫把她卖了,”越子舒假咳了两声:“送去稷宫学习总要比我教出来的好。”话虽然是这么轻轻飘飘地一带而过,程念平依旧可以看出来越子舒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无奈。
“华道长可否方便告诉我刚刚来的人是谁。”程念平低声道,一手拦住宋子耀急性子要问个究竟。
“呯---”越子舒还没来得及开口,茶室的门便被狠狠地撞开。
“你不许让那个陈七把我带走!!!”初易安小脸皱成一团,眼泪顺着腮帮子滚了下来。
此时此刻在会客室黑着脸的陈七扑了扑膝盖上被初易安踢脏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听着初易安在另一间屋子里头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果然还有别的人。陈七心想着:若是有人敢插手这件事情,那可就真是要在他这太岁头顶上动土了。
他悄悄地起身,离开会客室,循着初易安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师不是要把你给卖了---”越子舒无奈的声音愈加清晰。
“我不管你都让他带我走了---”高八度的声音响起,初易安干嚎着。
“你不也是总想离开道观去外头转转吗,稷宫也是个好机会。”一个熟悉的男音道。听墙角的陈七皱起眉头,寻思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何人。
“你就会替我师父说话---”初易安哭得更难听了,带着一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抽搭搭:“我宁可去荆山寺练功也不愿意和陈七走!”
?又不是刚刚那个拿了零食盒子就兴高采烈叫七爷嘴巴甜甜的小姑娘了?真是个话比脸快的小屁崽子,竟然把爷给的出路和那个山里头的破庙相提并论,敢情帝京里一般的人家,没点门路还进不去的呢。
陈七现在决定,不光要把初易安送去稷宫,还要着人看着她认认真真地修学练功。
“为师不过是想让你有个更好的出路罢了,修道是要天赋的,你学药确实有些天赋之意,可是修道之术却不擅长也不感兴趣啊---”越子舒小心翼翼地说,眼前的初易安就像一个胀满了气儿的河豚,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气得脸都涨红了。
“那我保证好好在道观里头练功好不好---”初易安哭声小了些,想来是屋里有人哄着她了:“我再也不捣蛋了再也不偷偷摸摸跑出去了,再也不去药房乱翻了好不好,我就在观里跟着师父练功可不可以呜呜呜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屋子里安静得很,只能听见她逐渐低下去的啜泣:“去了那么鸡舍,我谁也不认识,我晚上也不能回来睡,也没有师兄给我念药方听了,也没有师父的符灰水喝了呜呜呜呜---”
越子舒看着缩在宋子耀怀里哭得可怜巴巴的初易安,忽然一阵心酸:那个符灰水不过是自己嫌她晚上太吵,吵得观里四下不宁才画了安神符给她喝的,这孩子原来一直当个好规矩记着。
既然她这么难过,那是不是,可以想想什么办法,让初易安不必离开呢。
“越道长,这个时候若是再动什么心思,可是对圣上的大不敬了。”屋门外边响起陈七故意拉长音调的声音。
“越某不敢。”越子舒冷冷地应答道,转身出门,看着依靠在门口背对着他的陈七:“茶室简陋,不便迎接七爷这样的贵客,还烦请七爷移动贵足,在会客室等候。初易安年纪尚小,离开寒冥观确实需要一点准备时间,还望七爷谅解。
“那便麻烦华道长快马加鞭了。”陈七本来想探头瞧瞧这茶室里头是什么人,声音竟然那么熟悉,结果一回头先看见越子舒拉得老长的一张脸,瘪了回去,这道长发起火来确实叫人要敬畏几分。
“劳累七爷等候。”越子舒丢下一句话,也不客套,径自回了茶室,门帘子“刷”地一下垂了下来,差一点刮到陈七的脸。
在茶室的其他三个人都听到了这番对话,初易安听见陈七的声音闭紧了嘴巴,可怜巴巴地瞅着宋子耀和程念平,巴望着他们两个能给她出个主意能不被带去稷宫的。
宋子耀看着她这副模样,巴不得直接把这个差不多也算是他闺女的小崽子拎回草原,那空旷无垠的草原州度里,谁也不会影响她平平安安开心成长的。他不清楚具体的形式,也断断不敢再贸然做出什么---生怕给小安儿招来什么祸患。于是宋子耀试探地将目光投向程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