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微软,杨柳堆烟。
长街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众人只是一听这声音,顿时便来了精神。
他们都知道,这是花车来的信号。
“来了,来了。”
云皎皎转过头去,对身后的颜如玉招了招手,让他也赶紧看。
可颜如玉还是显得兴致缺缺的样子,懒懒的不愿多看一眼。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还未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杏花花神,倒是先听见了歌声。
这声音温软,将一首曲子唱得百转千回,不必瞧来人的样貌,光是听着这歌喉,便足以教人酥了半边身子。
歌声越来越近,风里夹杂着杏花浅淡的香味。
等花车出现了,云皎皎这才看清楚了花车上的女子。
一身杏色大袖衣裙,杏眼桃腮,眉目如画,立于杏花丛间,翩然起舞。
伴奏的乐器,不过是玉笛一支。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
“真是想不到,这长安城里,竟是有如此多善舞之人。”颜如玉瞧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感叹道。
听了这话,云皎皎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颜如玉,惊讶道:“这支舞,你识得?”
“二月杏花花神,未位列仙班前,最擅舞,而最为得意的,便是这支《霓裳羽衣曲》。这花车上的人,既被选为十二花神,必定要学会这支舞。”颜如玉抬手,抚上自己那挺翘的鼻尖,说道。
听他这样说,云皎皎斜斜的瞧着他,心里对他的疑惑更甚。
这厮,知道的东西也太多了。
这学识,即便是同那些公子哥儿比起来,也不会显得有丝毫逊色。
唉,到底还是走偏了道。
正想着,先前那个同云皎皎说话的男人却忽然开了口。
“哟,这位公子,莫不是烟雨楼的常客?”男人看着颜如玉,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那样子,分明就是将颜如玉当成了流连花丛的男人。
“这话怎么说?”颜如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勾唇问他。
男人听颜如玉这样说,又瞧了瞧云皎皎,才恍然,随即对颜如玉挑了挑眉头,道:“这杏花花神,是烟雨楼的娇杏姑娘,她呀,最擅长的就是这《霓裳羽衣舞》。所以,她当选这杏花花神,才是情理之中啊。”
男人的发间,簪了一朵红色的花,配上他如今的笑容,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娇杏?”云皎皎听了,口中将这两个字反复呢喃了两遍,将花车上的女子好生打量了一番,最后才点点头说道:“娇杏,果真是人如其名。杏眼桃腮,人比花娇。”
娇杏经过的时候,带起香风阵阵。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大家的口中不住的唤着娇杏的名字。
可娇杏只是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眸中并不见多少快乐的情绪。
投身风月场所的她都明白,人们如今对她热情,不过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便是,在这里,他们不用遵守那烟雨楼进门就得交钱的规矩。
经过云皎皎和颜如玉的时候,娇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但很快便转开了。
花车继续往前行走。
春风吹过,扯落枝头杏花,青石长街上,残红点点。
直到娇杏远去,云皎皎瞧着她的身影,亦是不住的感叹:“果真这烟雨楼名不虚传,从这里出来的姑娘,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见她这般夸奖一个人,颜如玉扯了扯嘴角,颇为不服气。
抬手在小姑娘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质疑道:“小姑娘,你这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嘛。那娇杏再好看,能比得过本公子吗?”
云皎皎捂着额头,给了他一记白眼,“你和人家之间可比么?”
“如何比不得?”颜如玉好奇。
“你成天除了夸赞自己的美貌,还会做什么?”云皎皎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去的娇杏,“你看看人家……”
话音未落,那位被两人夸赞的娇杏,就在两人的注视下,竟直直摔下了花车。
随即,受惊的马儿开始四下乱窜。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才还在跳舞的娇杏,不过短短片刻,便命丧于马蹄之下。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人们,反应过来之后吓得四处逃窜。
口中不住叫嚷:“娇杏死了,花神发怒了,快逃啊!”
连着两日都有人死去,长安城的人们再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
更是坐实了花神发怒的传闻。
原本热闹的长街,很快,便再也瞧不见多少人的影子。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云皎皎的手甚至来不及收回。
“这……”云皎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凤眸圆睁,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姑娘,看来你这倒霉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呀,就是这样指一指别人,便叫人失了性命。”颜如玉无奈摇头。
他算是见识的小姑娘这传说中的倒霉名声了。
嗯,果真名不虚传。
“还在这说风凉话,还不赶紧去看看。”云皎皎气愤不已,在颜如玉那红色锦缎的鞋面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这才朝着娇杏的尸体跑过去。
若说先前玉蝶的死,他们没有看到过程。
可如今这位娇杏姑娘,却是她眼睁睁的看着,是如何摔下了马车,又是如何被马儿践踏而死。
昨日那玉蝶的死本就疑点重重,今日又发生了娇杏的事情,即便是用巧合来解释,又实在太巧合了。